“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丁溪宁忍不住,便又去问了这个明知道无果的问题。
“我是谁?这重要吗?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你帮我得到我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这样就足够了。”短信回来的内容和丁溪宁预料的一样,神秘人果然没有回复她想要的答案。
“你想知道什么?除了游戏,你从未需要我做过什么。”丁溪宁有些不甘心地又问道。
“就只是关于路雪松的游戏。我只需要你参与这个游戏。”
丁溪宁皱了皱眉,和神秘人在提及有关游戏的对话内容时,永远都这么让人难以理解。
“那……关于厕所里死婴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丁溪宁犹豫了一下,便岔开了话题。她知道,在关于“游戏”的话题上,神秘人的态度不曾动摇过,而且,丁溪宁自己也不愿意想那个问题。与其将时间纠结在神秘人的身份和那毫无头绪的游戏上,不如通过已知的线索来寻找丁溪宁想要知道的答案。
“你是在帮警察做调查吗?”神秘人回复的信息让丁溪宁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无名已经知道她们因为发现死婴报了警。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丁溪宁的所作所为,似乎都在神秘人的掌握之中。
正在丁溪宁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神秘人又发来一条短信:“是的。我知道那个厕所里藏着一个死孩子。也正是因此,我才嘱咐你不要靠近那个地方。没想到你却反其道而行。看来,我以后是不能嘱咐你这些事情了,以免你的好奇心伤害到你。”神秘人的话字字真切,听上去似乎是在关心她,但是这不仅更让丁溪宁怀疑他的身份。这次厕所中的死婴,和上次建筑工地上的脚手架坍塌,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你是怎么知道女厕所里有死婴的。”丁溪宁的问话简单而直白。
“你在怀疑我?这件事确实知道,但是我和这个孩子没关系。”神秘人的回答也相当直白。“我们不是敌人,我也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对你感到好奇。”又是一条信息。
丁溪宁心中有许许多多的不解。便干脆接着发信息问道:“你对我了如指掌,又何来好奇?”
“想知道一个人身边发生的事情只要留心观察就可以了。可若是想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堪比登天还难。就像,我觉得我们是故友,你现在却怀疑我是杀害那个孩子的人。”
丁溪宁看着短信反而被他说得自责起来。倘若他所言非虚,他只是这件事的知情者,并且又非常关心丁溪宁,所以才对她做出了提醒的话,那她可就是在怀疑一个对她示好的人。
可他又是如何发现这一切的呢?如果他是知情者,为什么不阻止呢?
“建筑工地脚手架倒塌的事情,你也事先就知道吗?”丁溪宁问着。
“不知道,那纯属是巧合。我只不过曾在经过那片区域的时候发现工地中建筑材料存在不宜于身体的化学物质,并且我觉得那片地方粉尘极大。对于你的鼻炎恐怕百害而无一利,特此提醒而已。你难道怀疑我是杀人凶手?拜托,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能够在脚手架上动手脚而不被工人发现。”丁溪宁看着神秘人回复的一大串字,心中的疑惑一点点解开了。神秘人对她如此详细地做着解释,想来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他非常在意丁溪宁对他的看法,要么就是他很不喜欢被别人诬陷。
丁溪宁与神秘人长期以来的短信来往中,觉得神秘人的为人处事颇为冷淡,对于丁溪宁想知道的事情,他会很快给出答案,但是从来语气中都无惊无喜。这次算是破例。这样一个“拜托”二字,硬是让丁溪宁从这条信息中看出了他的情绪,虽然,她也说不好神秘人此刻正带着什么情绪。
“那……那个死婴是怎么回事?”丁溪宁没有停止发问。神秘人在她这起到的最关键的作用就是解答丁溪宁的疑问。在学校里所有丁溪宁想不开的事情,他那里永远都有答案。
“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女朋友,做了引流。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个月大了,不敢和家人说,只能去学校附近的小医院,她把孩子带回来了,并且藏在了厕所。”仍旧是对着没有感情的电子屏,丁溪宁却感受到寒冷,感受着屏幕中的故事透出的寒冷。对生命漠视的寒冷。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她的母亲,那个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她而去的人……
丁溪宁曾经不止一次地想: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与其抛弃她,还不如根本就不要生出她,这样她就不会有一段痛苦的童年经历,就不会怀着对她的憎恨而长大。但她现在想到那个厕所中生有蛆虫的腐肉,那是一个未经历过这个世界痛苦和欢乐的孩子最终的归宿。她觉得很害怕也很悲伤。她有点庆幸自己降临在这个世上,又有点害怕生活在这个世上。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疼爱孩子的女人却无奈地骨肉分离,又有多少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一时的安逸而舍弃了她的责任。她们真够坏的!丁溪宁在心里咒骂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幸存而感到庆幸。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这样的丑陋面,有的时候,只是因为人们恰巧没看到……
她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的好奇心了。她并不想去想生命的意义,因为备受着焦虑症和恐怖症折磨的她,根本找不到存在的意义。这是一个太过于高深的哲学问题,她的小脑瓜思考这些问题会让她头痛。除了活着本身,她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她像许许多多寻常的女孩子一样,爱美的心,她是有的。可是,爱美有什么意义呢?她在中学就已经明白皮囊只是一副空壳,虽然壳子漂亮一点会让自己高兴或是让别人赏心悦目,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除了美丽的青春,还有什么能用来装扮呢?随着岁月的流逝,又有谁能拜托岁月的痕迹呢?
要强的心,她也是有的。可那有什么用呢?在这个学校里,比她强的人比比皆是。或者换句话说,随便拽出一个人,或许都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可她,一无所有。
她活着为什么呢?
越来越多不好的念头充斥进她的脑海,她没有再回复神秘人的信息。而是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关于焦虑症如何自救的书。她自己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里,她已经越来越多次地不可抑制自己的思绪。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便胡思乱想起来。虽然,她曾经也经常胡思乱想,但这次不一样,她所想的事情越来越奇怪,比如,每一次,她经过那个被人传说“逢跳必死”的窗台时,就会想象出自己纵身一跃跳下楼的样子,然后一面紧张地从窗台上望向窗台外面的草地上,一面被自己吓得双腿颤栗。
病在其中的人们当然不知道,当她对这个世界感觉不到温暖的时候,她的生活也随着内心的寒冷而急速地降温。
或许,睡觉和看书更能麻痹丁溪宁此刻敏感的神经。于是丁溪宁在看了会书后便早早地上了床。
大概是因为丁溪宁睡觉的时候太早,徐倩倩和刘璐都以为她不舒服,便都没说话,并且在明珠回来的时候本想跟明珠说她们在厕所发现了死婴的事情,但也因为寝室的安静气氛,便没人去打破。
尽管大家都已经竭力保持安静的状态,丁溪宁的觉睡得并不好。有好几次她从梦中醒来,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梦中的她永远在被追赶。这次仍旧不例外。她不停地跑,却只有看不见尽头的路。而追她的那个人,和她多数时候的梦一样,根本看不清楚那个人的面容。她就只顾着跑,路上却有各种各样的人拦住她的去路。她听到徐倩倩对她叫喊,听见刘璐跟她说话,还有,那个见到的死婴。那个死婴在她的梦中忽然间就出现在她的怀里,有着成年人一般的脸,正睁大了眼睛定着丁溪宁看。丁溪宁想扔掉她,但是却发现,那张脸分明是丁溪宁自己的脸。丁溪宁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婴孩,孩子摔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巨响,然后,婴孩的啼哭声不绝于耳。丁溪宁犹豫着走回去,看着地上仍在襁褓中的孩子,有些心疼也有些不舍,又将其抱起。她将孩子抱起,孩子身上雪白的蛆虫清晰可见,因为这让丁溪宁感到恶心,她再一次扔掉了那个孩子。又是哭声,又是心软。当她再去抱那个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变成了一条白虫顺着她的嘴直接飞进了她的肚子!此时,在梦中,后面追赶着丁溪宁的那个人已经追了上来,发出“咯咯”地笑声。当丁溪宁回过头望去的时候,发现本是看不清脸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奔跑着的巨婴。而且,那个巨婴越来越大,马上就要追上她,并且要将她踩在脚下。此时的丁溪宁,肚子已经越来越大,她拖着沉重的肚子终于无法跑动,直到被那个巨婴踩在脚下……
当丁溪宁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她的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寝室有着微弱的灯光,是从徐倩倩的位置上散发出来的。她坐起身来环视了宿舍一圈。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缓缓地舒了口气,然后又躺在了床上。梦里的景象在她刚醒来的时候还真切地逼得她呼吸困难,可是当她现在又回想起来那个梦的时候,却忘得干净了,只记得梦里梦到了那个有蛆虫的死婴,以及她的恐惧和不停的奔跑。现在的丁溪宁有些后悔自己的好奇心了。夜已经深了,她却睡不着了。
直到徐倩倩的位置上传来的光亮夜消失了,她才在昏昏沉沉中闭上了双眼。但是她脑海中的景象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了。很多关于那个孩子的故事开始浮现。她甚至在脑海中构想出一个抛弃自己孩子的母亲,而这些正和她曾经有过的亲生经历仅仅贴合在一起。她感到又些烦躁,更加难以入眠。
她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最后才从床上坐起来,打算去厕所上个厕所。
去厕所的路上,不可避免地经过了那个传言中的窗户。她曾在这看见过一个疯子,她想着,从那个窗户擦身而过。那些糟糕的想法并没有放过她,她又一次想到了自己如果从窗子摔下去摔成肉泥的样子。或许是因为见到了那个死婴,她连想到自己变成肉泥的样子都更为清楚了。
丁溪宁害怕地跑进了厕所,心想着赶紧上厕所然后便跑回寝室就好了。却没想到在厕所狭窄的窄间中更让她觉得呼吸困难。被拥挤的两面墙板夹在中间的感觉让她想到了那个孩子被夹在便池眼中的感觉。她咬了咬牙,然后毅然决定开着厕所门上厕所,这样的选择让她好受了一些。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可能又多了一种叫幽闭恐惧症的病。但她这时候也来不及多想,有什么能比赶紧回到寝室的床上更让她感到安心的事呢?
她这样想着,一路小跑回到了宿舍走廊中,阴冷的风透过那扇开着的窗子吹在丁溪宁身上。丁溪宁穿着单薄的睡衣,感觉夜晚的冷风已经将她层层包围了。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好不容易走到了寝室门口,丁溪宁轻轻地推着门,却发现门是锁死的!
这不可能!出于习惯,丁溪宁会在出门的时候将门轻轻带上,她并没有带钥匙,而且她也清楚地记得她在出门的时候,没有听到门锁的声音。有人已经把门锁死了!
丁溪宁立刻想到了那个疯子,还有那个小偷的事情。丁溪宁在经历那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多害怕,但是现在,她回想起这些事,心中的恐惧一点点升腾出来。她大口地咽着口水,若是往日,她可能还要顾及室友的感受,可能会犹豫是否要敲门,但现在,已经由不得她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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