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山河的眸子变成了深绿色，泛着幽光，满是暴虐的情愫。

　　他无法控制自己，只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毁灭掉，就算他活不下来，至少能留下一些痕迹。

　　“慕......山......河......”

　　张尔的眼睛都红了，他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手软绵绵地搭在慕山河的手上，使不上劲儿，“活下.....去......”

　　“你，你是谁？”

　　慕山河的手慢慢收紧，却又停止了动作。

　　心底有个声音在喊，不能杀这个人，杀了他，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

　　张尔趁这个机会从慕山河手中逃了出来，但是却没有离开他，而是迅速将更多的灵力注入慕山河的体内，因为他能看到，徒弟的神魂碎片越来越弱了，要是被慕山河吞噬掉，陆方弘就再也回不来了。

　　慕山河感觉到一股纯净的灵力正在将自己神魂中的一部分东西包裹起来，他反应过来，张尔这是为了救陆方弘。

　　“慕山河，你做什么！”

　　张尔愤怒地喊着，“回来！”

　　他从来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慕山河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慕山河指挥着那些枝蔓，把张尔彻底控制住了，让张尔动都动不得。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救他。”

　　慕山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让我活下去也好，用灵力保护我也好，都是为了他。”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为了救他，就愿意看着你死？”

　　张尔的心都寒了，他从来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就算到了最后，一定要有人牺牲，他也会自己用自己命护着徒弟和慕山河平安。

　　陆方弘是自己的爱徒，慕山河只是个无辜之人，于情于理，张尔都不会坐视不理。

　　“闭嘴。”

　　慕山河性情大变，他正在尝试着吞噬掉陆方弘的神魂碎片，因为他突然知道了，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

　　他低头看着张尔眼神中的惊慌，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你，因为你们，我才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我只想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可是为什么，你们要来打乱我的生活。

　　“慕山河，你不要这样！”

　　张尔绝望地看着他，“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别这样！”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丝希望，可以让陆方弘重新活过来。他不能再一次失去陆方弘了，他承受不住。

　　“闭嘴！我叫你闭嘴！”

　　慕山河收起那些枝蔓，拎着张尔的脖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我什么都要听你的吗？听你话的那个人，不是我，是你的好徒弟，是他，都是他，我才会对你这么特别，清楚了吗？明白了吗？”

　　“慕山河，你不要逼我。”张尔冷漠地推开了他的手，抬眼看着他，“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包括牺牲自己的性命。

　　慕山河却愣了一下，以为张尔要杀了自己。

　　他看着张尔的眼睛，瞳孔里仿佛倒映着另一个人的脸。那个人，和自己很熟悉，却又完全不认识。

　　“张尔。”

　　许久，慕山河开口说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张尔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道这个事情，但是看到慕山河停止了对陆方弘的神魂碎片的吞噬，稍微松了一口气，“抱歉，我一时想不起来。”

　　“这样。”慕山河有些失望地点点头，然后慢慢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个角落里。

　　张尔疑惑地看着慕山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慕山河却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处，好像在和什么人对话。

　　“你想回到他身边。”

　　“当然。”

　　“要是你回不去了呢。”

　　“无怨。”

　　“为他牺牲，值得吗。”

　　“无悔。”

　　慕山河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慢慢瘫软在地上。

　　张尔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慢慢移着步子，试图靠近慕山河。

　　“慕山河？你......”

　　慕山河突然睁开眼睛，推开了张尔，像疯子一样磕磕绊绊地跑出了大厅。

　　“怎么又跑了！”

　　张尔急急忙忙追了出去，慕寒光也被吓了一跳，他以为儿子的妖化已经完全成功了，怎么又出事了。

　　外面的大雪还在飘着，但是慕家庭院里是玻璃花室，各色玫瑰还在肆意开放着。

　　慕山河站在那里，身上的微光却越来越亮。

　　“他这是要做什么？”

　　张尔惊讶地看着慕山河，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慕寒光竟冲了过去。

　　“不要！儿子，快住手，你这个不孝子！要丢下爸爸和星辰吗！”

　　慕寒光的妖力早被两个孩子继承了，此刻他被挡在光团外面，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张尔反应过来，慕山河这是要把自己刚刚形成的神魂剥离出来，然后他要做什么呢......

　　“父亲，”慕山河的声音从光团里传来，“我不想再拖累你们。”

　　慕寒光一时语塞，片刻后，艰难地开口说道，“你都，知道了。”

　　慕山河闭着眼睛，眼前是母亲为了自己而死的场景，身边的妹妹才刚刚出生，就没了妈妈，哭得好不可怜。而自己的父亲，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也差点没命了。

　　他现在才明白，活着是为了什么。

　　如果活着只能给别人带来不幸，自己活着做什么。

　　慕山河活下来，陆方弘就会死，张尔就会伤心，跟着死去。

　　慕山河死去，父亲也会伤心，可是妖力都会重新回到父亲身上，几千年过后，或许只要几百年，可能只是几十年，他也就会忘了这一切。

　　“父亲，好好活着，你原本是天地间少有的大妖，应该意气风发纵横云间，而不是守着我和妹妹，躲在人界的小角落里，假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然后默默无闻地死去。”

　　慕山河顿了顿，转身看着张尔，但是他知道，张尔被光团阻隔着，看不到自己。

　　这样也好，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记住这个人，记住这个在短短十二天里，让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人。

　　“慕山河。”

　　张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但是慕山河的神魂已经开始涣散，他再也听不清楚别人在说什么了。

　　慕山河抬头看着天空，这一瞬间，那些被玻璃阻挡在外面的雪花，好像都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舔了舔嘴角，苦涩，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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