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烦
楼下妇人还在不停哭的,夏凉在楼上心烦意乱。
她方才让秦路灵出手夏梦的父母救下来了,如今人带回客栈,她却不知如何安顿。
那毕竟是夏梦的父母。
她取代了夏梦成为神女,而夏梦不知被那些土著人带去哪里了。当时那些人是要杀了夏梦的,她开口求情,给夏梦求了一条生路。她以为夏梦即使过得不好,但至少还活着。而她所谓的神女却是祭祀品,她被关在棺材里差点一命呼呼。如果不是恰巧被秦路灵所救,她现在早成了一具尸骨。所以得救后,她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将夏梦完全抛之脑后。
夏凉以为,她除了取代夏梦的神女之位,她并未欠夏梦的。
可是刚才她遇见了夏梦的父母,听了两位老人讲诉了些事情,然后才惊觉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或许她的出现害死了夏梦!
想到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夏梦是被自己害死的,夏凉就焦灼不安,一颗七窍玲珑心好似被扔进油锅了煎熬。
她在屋里转来转去,转得秦路灵头昏脑涨。
“你怎么了?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夏凉霍地顿足,她抬眼看秦路灵,一双眼红通通的,眼底漫延着哀伤。
秦路灵吓坏了,“这是怎么了?”
张了张嘴,夏凉羞于启齿,于是什么也没有说。
楼下那对夫妇还在哭,哭得夏凉心烦意乱。
她无头苍蝇的在屋中又转了会儿,突然冲下来去,对那对夫妇道:“爹娘,您们别哭,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那妇人道:“娘见了你就高兴。”
夏凉憋了憋,也憋不出一个安慰的话。于是硬邦邦的道:“高兴您还哭。”
妇人道:“这是喜极而泣。”
“哦,那您也少高兴些,不然嗓子哭哑了可就不美了。”
妇人抹眼泪道:“梦儿真是长大了。”
妇人拉着夏凉的手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夏凉肚子不争气的唱起歌儿,她才放过夏凉。秦路灵让绿萝张罗饭菜,饭菜上来,一大桌子人坐着吃,其实其他人也没有吃多少,就是夏梦吃得挺多。
夏凉双手受伤不能自己用餐,妇人想喂,被秦路灵抢先了。
吃了三分饱后,妇人问。“梦儿怎么不做神女了?”
夏凉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片刻,便道:“原先是神女来着,后来长老让人将我剥光了洗干净,关在棺材里祭拜神灵去了。他们将我丢尽水里时,我差点就死了,结果被大人所救,所以称为大人的婢女。”
听了夏凉的解释,那妇女脸色颇为古怪,不过夏凉没留意到,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拉着夏凉又聊着几句,聊的都是夏梦小时候事,夏凉兴趣缺缺,但也不好打断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回忆,只好耐着性子安安静静的听,偶尔嗯嗯的附和两句。反正她说的那些,都不属于她,所以夏凉没法感同身受。
那老汉倒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看出夏凉无半点兴趣,拉拉老妇人的衣袖。“瞧着梦儿也累了,不如先做休息罢?咱们一家三口明日再续。”
夏凉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笑道:“爹说得对,您们折腾了这么久也累,早些休息。”
那妇人不肯,拉着夏凉絮絮叨叨的说了会话。夏凉又让太夫给他们检查,确认他们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后,才让他们回屋。
跟着秦路灵回屋,刚才还笑盈盈的夏凉脸马上就垮了下来。其实冒充人家女儿,含着两个陌生人爹妈的滋味真不好受。倒不是她嫌弃,就是有罪恶感。本来她已经取代了夏梦做神女,算是欠她好大一个债,现在又忽悠人家爹妈,这种行为跟骗子有什么区别?
可是不忽悠夏梦父母,她又能如何?
当父母的都不容易,他们为找女儿千里迢迢的来到鬼镇,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好容易见着了,结果你却告诉对方你并未人家女儿,你女儿的神女之位被我抢走了,现在你女儿下落不明。
夏凉做不来这些。
好吧,虽然是婊了点。
“你爹娘来,你不高兴?”
活了这么多年,爹娘在秦路灵脑海里已经模糊了,他想不起他们的音容笑貌了,所以对爹娘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在外游荡了许多年,他见惯了各色人,也见惯了许多女孩子和爹娘的相处方式。但是却没有见过夏凉这种的,她好像巴不得逃离她爹娘。
可是既然想逃离,方才在街上时,为什么要让他出手相助,要带回客栈呢?
唉,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也。
夏凉关好门窗,确认外面无人后,她决定和秦路灵坦白。窃取别人身份这种事憋在心里久了,她都想崩溃,她希望有个人能理解吧,安慰吧。
“我跟你说个秘密。”夏凉深吸了口气,不敢看秦路灵眼睛。“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确实是真的。”
“你说。”
“那对夫妻并不是我父母,他们的女儿叫夏梦,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想到自己贪生怕死,受人威胁不敢反坑而窃取另一个女孩身份的事,夏凉就觉得难堪。“我刚到这儿的时候,遇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他威胁我,让我取代夏梦成为神女,不然就杀了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就答应他。后来我挤掉夏梦成为神女,而夏梦被部落的民众以假扮神女为由要除以死刑。我当时给她求情了,长老让人把她丢到一个什么地方,活不活得下来就看她造化。”
“你看,我那么坏。害得别人生死不明,自己却还逍遥快活的在世上,并且欺骗人家父母。”
秦路灵沉默不已,夏凉以为他厌恶她了。故作轻松的笑道:“哎,你说我是不是很恶心啊。但凡我硬气些,也没有人逼我做这种事。可明明是我贪生怕死,害别人后又在你面前假惺惺的愧疚。其实挺婊的啊,呵呵。”
“其实你应该换个角度想,”秦路灵说:“或许你取代她,反而是救她一命呢?”
“怎么会呢?”
回忆起当时救她的事,秦路灵道:“神女是用来祭祀的,祭祀完后装在棺材里,他们会将棺材订好。然后将棺材推入水中,让神女饿死或淹死。我当时救下你时,你不是差不多被淹死了吗?说实话,如果当时没有遇见我,你现在早就可以去投胎了。”
“可如果是夏梦在里面,现在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她了。”
秦路灵道:“如果里面是她,她可能就真的被淹死,或者活活饿死。”顿了顿,秦路灵柔声道:“人与人之间是要讲究缘分的,傻瓜。”
傻瓜二字他说的温柔缱绻,夏凉听在耳里,不知怎地心就漏跳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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