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市的银光世纪大楼六十六层楼，上午十点，一个女孩从顶层翩然落下，像一只蝴蝶一样，也许生前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引人注目的事，临死这一举动震惊了市区，整个银光世纪大楼都轰动了。

　　从五十六层起，上面十层全是唐宁公司的办公场所，唐宁的办公室在六十层，临窗，极佳的视野，她经常站在窗前，俯视着东临的车水马龙。

　　今天安静如常，那女孩跳下去时，就在唐宁的窗前划过，不知道是不是唐宁的错觉，女孩经过唐宁的眼前时，速度放慢了一样，就像镜头被放慢了数十倍，那么悠悠然的落下，像一片被风吹掉的树叶，不舍得枝头的繁华，飘飘荡荡地，十分不甘心的落下去。唐宁甚至看清楚她穿着的衣裙，是象牙白的连衣裙，脖子上带着一条细细的项链，化着淡淡的妆容，很年轻漂亮，粉色嘴唇微微翘起，像是个不甘心的孩子在说：“你不给我糖果，我就跳楼啰。”齐肩的头发因为在下落的过程中，都竖起来，像有人提拉着她的头发，让她慢慢落下，慢慢落下，至少经过唐宁窗前是这样的。但那女孩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的痛苦，唐宁十分确定，就像是在跟谁赌气，寻常的吵架，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绝望疯狂，仿佛她不知道这一跳下去会有怎样的后果，以为不过是跳楼罢了，很快就回来了，带着这样娇嗔的可爱表情。

　　以至于唐宁看着她掉下去，竟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有人跳楼了，这是多么重大的事情，报警，110，120……通知管理员……这些事情都是其他人做的，唐宁怔怔地出神。等她走出办公室时，已是沸反盈天，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吓死了，我刚才刚好在窗户边，看得真真的。”

　　“我听说是二十楼广告公司的模特呢，才刚入职不久呢。”

　　“怪不得那么漂亮。”

　　“……”

　　唐宁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她一向心软，但凡是遇上这样想不开的姑娘，心里都替她难过，但这一次，唐宁却没有这样的感觉，那女孩的脸庞一次次出现在她脑海里，她为什么要跳楼，唐宁很想弄明白，或者说，她为什么要带着那样的表情跳楼。

　　“唐总监，大老板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秘书走过来传话。唐宁点点头。

　　大老板商杰的办公室在顶层，唐宁走进办公室，商杰示意她坐下。

　　“听说了吧，有个女孩子跳楼了。”

　　唐宁点点头，看了看时间，距离那个女孩跳下去已经过了半小时，唐宁有时候觉得真是神奇，大楼里的白领们，每天都守在自己的格子间里废寝忘食，被老板压榨着每一滴血汗，这事情怎么会传得这么快。

　　“我也是刚听秘书说的，现在的微信，朋友圈真是最快捷的信息渠道，要是广告公司能有这朋友圈一半的速度，咱们不知道要省多少心。”商杰在商言商，“那个广告公司正在跟咱们合作，你知道吧？”

　　唐宁心想，我是网络总监，这些事和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关系，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跳楼的丫头是新请来的模特，她死了扔下一大摊子事，广告公司老板打电话来了，那个女孩是和Roger拍咱们公司广告的模特，她死了一时找不到人。”

　　唐宁不明白大老板什么意思，只看着他继续说下去。

　　商杰笑着说：“Roger说，他想你和他一起拍。”

　　唐宁摇了摇头，“我可不会这个。”

　　商杰点了点头，“我到公司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他们都有跟我说过，你安静，不喜欢交际应酬，我也回绝过Roger，不过他很坚持。他现在如日中天，和他签约的模特又出了这样的事，他是有权选模特的。”

　　“可是我不会，对着镜头，我都不会说话。”唐宁实在想不通，罗贤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她是安静内敛到快要被人忽视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公司高层，估计没几个人会在意她。

　　“你不用担心，广告创意那边说了，你只需要安静地坐着就好，最后对着Roger笑一下，就OK了。”商杰站起身，走到唐宁面前，好像有什么极难开口的话，但还是下定决心说：“我不会让他碰你的，我会全程陪着你。”

　　这是什么意思，唐宁莫名其妙地看着大老板，商杰假装咳嗽了两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好吧，如果只是坐着，我就去吧。老板，我先回去了。”

　　商杰点了点头，唐宁离开办公室，心里多少察觉到些什么，女孩子嘛，对这似有若无的情愫总是十分敏感的。拿出手机给白晓月打电话约午饭。白晓月却说来不了，她正在医院里，那个跳楼的女孩在医院抢救。从六十六层跳下去，还能抢救？唐宁觉得真是天方夜谭，浪费医疗资源。

　　救不救得了是一回事，但那女孩送进医院时确实还有呼吸，眼耳口鼻都在出血，四肢摔断像一摊碎肉，但是仍然在呼吸，有人叫着她名字，她的眼神还有反应。白晓月和严旭在手术室外面询问那女孩的同事，手术室里，胸外科专家，脑外科专家全力抢救。禾宇正是主刀医生之一，正准备打开颅腔，一旁的护士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女孩，突然把眼睛睁开。一同会诊的医生也是一愣。

　　“肌肉抽搐吗。”禾宇冷静地说，虽然他心里断定不是这样，但人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开颅。”禾宇淡定地指令，拿着手术刀正准备开始。那个应该昏迷，且临近死亡的女孩突然抬起已经断掉的手一下拉掉了戴在脸上的氧气面罩，露出她完美的脸庞。

　　她这一动手，让手术室里所有人的怔住了，且不说上手术台是经过了全身麻醉的，绝对不可能会醒过来，而且她伤得有多重，几乎是生死一线，全身的骨头大部分都摔断了，医院进行救治不过是走程序，医生们根本没有把握能治好她。而她就这样醒着，脸上的血一早被护士清理掉，颜色有些惨白，但眼神清灵，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看了看四周正在救她的医生护士，突然露出诡异的一笑，众人后背一阵发麻，护士拿着器械的手不由得发抖，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她，好像被人施了什么定身法，谁都不敢动。

　　“呵呵，来了！”那女孩发出恐怖的笑声，说完这句话，口中鲜血狂涌而出，她脖子一歪，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嘴角带着诡异地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护士战战兢兢说：“医生，病人呼吸停止了，血压为零……”

　　“她死了。”禾宇宣布，他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吩咐护士做善后工作，同其他医生离开了手术室。

　　“怎么样啊？”严旭看着医生这么快就出来了，想来不是好消息。

　　“还没得及手术就死了。”禾宇说。

　　“摔成这样，也是意料之中的。辛苦你了，姐夫。”严旭看着禾宇，就想到了姐姐，便想借这个机会跟他谈谈。

　　“应该的。”禾宇淡淡地说，“听说是跳楼自杀，怎么你还来了。”寻常案件是不会惊动市刑警队的。

　　“哎，连续发生好多起了……”

　　“老公！你下班啦。”严旭的话被一个娇媚的声音打断，一看竟然是严曦，她不像平时温婉柔和的样子，打扮得很中性，穿着一身西服套装，长发扎成一个马尾，剑眉红唇，笑容灿烂。严旭心想，姐姐为何穿成这样。

　　却见禾宇上前拉着姐姐离去，带她到了办公室，禾宇厉声说：“你干嘛穿成这样？”

　　严曦被他一吼，没有了刚才的勇气，强颜欢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嘛。”

　　禾宇冷哼一声：“不男不女！”

　　严曦不再强忍，冷嘲热讽：“你不就喜欢这样的调调吗！”

　　禾宇没再理她，坐到办公桌前，用一贯冷冷地口吻说：“你回去吧，我很忙。”

　　怒火，羞辱，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严曦没有了教养与仪态，冲上前去，扇了禾宇一个耳光。

　　禾宇一愣，随即怒道：“你疯了！”

　　“我是疯了，是被你逼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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