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扎记
原文再续:
水润神情严肃,毕恭毕敬地取出扎记,端坐着戴上眼镜开始看手记。
这是一本巴掌大小的线装本,用隶书字体记录着往事点滴,字迹工整,娟秀,似是日记,或许更像是自传。里面的内容把我们带回了历史长河,一幅幅画面跳跃在眼前。让人向往,让人激动,3忧愁,喜乐。。。。。
翻开首页纵向写着:小女:陈姓,名梓棋,字梵。生于同治五年,(1866)八月二十五日,酉时。
再一页就是正文如下:
同治五年距中秋佳节不足半月,彼时即将临盘的娘于堂屋帐房正在查阅帐本。因肚大如囖,胎儿又喜闹腾,娘坐卧难安。又逢金秋节气,时年雨调风順大获丰收,并偕佳节将至,收仓入库,庆贺月圆,各种事宜繁重不堪。
八月二十三日,月圆之夜前两天,东方破晓娘觉胎作动,急唤厨娘备热水,剪刀以迎新生,然如厕得解,不禁失笑人前。
(作者下面用白话文讲述)
当夜晚饭前已经外出经商半月有余的父亲回了家,得知当天虚惊一场,不禁哑然。又笑道:“吾儿是否想出来感受第一个中秋佳节也末知。”娘道:“我倒十分愿意,这两天不闹腾清净得很,怕是快了。”
正谈着话厨娘前来传话晚餐得吃,人末到声先至:“掌业的(吾父,家中下人称他为掌业,就是男主外,掌管家中事业之意),你别嫌老身直言,从我准备糥米酒(地方风俗,月子必须吃,糯米饭加酒种制成)开始,掌家的(吾母,掌管家中事务,主内之意)这胎是个小妹。”
“胡说,肯定是个小子,想我族中迁徙到至以来历经三代,可生的都是小子。”家父假装怒道。
厨娘不以为然说:“天地间都要讲究个阴阳平衡,何况人呢。正因为都是阳刚小子,才要来个阴柔小妹呀!”
“好了,掌业的巴不得是个姑娘,他是在偷偷乐却逗你玩呢。”母亲打断两人的斗嘴之乐,父却笑逐颜开。
丰收的粮草随着父亲归来得以在中秋前入库完毕,吃过佳节盛宴后母亲还没临盘迹像,父亲在二十五日早上再次出门经商。当日晚饭前我出生了。厨娘总是笑称我是闻着饭香给引出来的。
一周后父亲即归,他说:“那天出门后心中总念着这女娃儿要见天了,想不到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到。”母亲便笑他就是一个傻样儿。
转眼我满月,设了欢宴,在族谱上加了我名字,给宗族术士给算了八字,命中微欠缺木,故取名陈梓棋。
这是后来厨娘给我说的,眼里满满是幸福,感动。
(下页)
光阴似箭,一箭穿到同治八年(1869)。我已三岁人儿了,父亲自我出生就没再出去经商,换了至城伯出去。常常都是听至城伯回来禀报处理。母亲觉得我要学些字数了,父却认为还小过两年再作打算。母亲不肯,说:“女孩更加要早识文墨,懂道理。将来嫁了要做个贤良淑妇。”
别人家都是父严慈母,我家是严母父慈。母亲对我学业犹为严谨,每天要背要默,父说好在我有些小聪明又有些可爱的小顽皮,每次背书有遗忘,都能略施小计逢考必过。否则恐怕手掌每天要熬打。
我有两个哥哥,大哥文祥,16岁。二哥文乐,13岁。都视我为珍宝,只要我喜欢,天上的星星也会想办法给我弄来。
我的童年如在蜜糖罐,父亲不肯离我半步,只爱带我穿过晾晒场,再过清水河去农田看庄稼,带我上山认树木。闯祸有哥哥顶着。
母亲嫌我太顽皮不像女孩,在我九岁这年让教书先生只给我教一个早上,从卯时到巳时,午时要跟厨娘下厨学习做饭。未时午休,酉时母亲教与我持家之道。戌时就寢,不得延误。
除了下厨,其他都好。幸得父亲心痛我向母求情,厨娘也说:“掌家的,虽然我们不及从前,但大小她是个小姐,下厨自有下人去做,小姐能有一两个拿手菜应付就行了。”母亲无奈,只得答应。
父亲也在这年恢复出去经商,每隔三月即回,而且每次回来都在子时左右,脸色也不太好。
在我十岁生辰前两天回家,故意不睡等着父亲回来,我要等他回来讨要礼物,他答应这次给我带外洋的音乐盒。
戌时我上床前偷偷吃了两口酸山楂,为了提神。刚躺下却听到门房有动静,父亲回来了,我鞋都没穿跑出去却见父母亲急急进了帐房掩门低语着议事。
我觉着奇怪,轻轻贴耳近前听到“族人还是没下落?物件没丢吧?”母亲心急问道。父亲声音低沉哀伤回道:“唉,有时候我想就这样吧,什么传家宝,稀世玉的就让它一切随风吧。已经折太多人进去了,不值得。”
听动静父亲说完掩面而哭,母亲走过去抱紧他肩膀陪着哭了一会。待父亲稳定了点抬起头来,母亲掏出手帕替他细细擦去泪水,再拧了热毛巾擦一把脸。
父亲说:“这些话我说了不下十遍了,但先祖传下的东西实不能丢,我要给宗族叔伯交代,也要给后辈传承。是时候让文祥出去了,他已成人。你待梓棋生辰后给物色一家姑娘先成亲了再出去。”
母亲点了点头,有点悲壮说道:“这事我早就着眼了,镇上黄家二姑娘是个娴淑温婉的女子,年纪和文祥也相配。我试探过文祥,他对二姑娘也有意。”
父亲又低叹了一声,良久道:“是时候给文祥,文乐说说我们的根源了。就明天吧。但也不要马上就让他出去,刚成亲就走难为别人家姑娘,等过了年吧。”母亲轻轻点了下头,又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句:“总要给他一支留后,出去的有几个。。。。。”
“住口,求你住口。”父亲又再低低泣声。听到这里我不明所以,但明白了为什么我总觉得父亲的笑容后面总隐隐藏着忧郁,愁闷,那怕是对着我笑。
房里许久都没声音我怕被发现,赶紧轻手轻脚回房。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人生第一次夜不能眠让我难受得很。父母亲说的是什么?到底有什么东西要人命也不能丢?为什么要大哥出去?明天我一定再去偷听,要把真相探得。苦思无果的我毕竟才九岁,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了,但想不到我的无眠之夜在以后的岁月里还有无数多,这是后话。。。。。
次日晨早我被一张温暖有力的手温叫醒,张开眼睛看到父亲正坐在塌边怜爱地看着我说:“我的开心果儿呀,你是怎么了?怎么睡梦中都哭鼻子呢?”
我一把抱紧父亲脖子,梦中我的父亲,大哥也像至城伯,村口前门房的至强叔一样再没回来,我怕恶梦成真。边哭边说:“爹爹,你再也别出去了,我们家的粮食,钱财够了。我也不要大哥出去,我会听话,我能帮忙春耕秋收的。”
爹爹是何等聪明,也懂得女儿家的敏感。他让我坐好替我拭去泪水,望着我眼睛问道:“梓棋,你好好给爹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我点了点头说:“昨晚我听到你回来,心急想看你答应给我买的音乐盒。无意却听了你和娘说的话。”
父亲没有责怪我,只说:“你别多想,男儿志在四方,我让你大哥出去是想让他闯荡闹腾个男儿样,老在家呆着那有出息?你想阿爹爹老了,以后只能靠你大哥支撑这个家了。他必须有振兴家业的气魄。爹爹当年16就出去闯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看着父亲说:“真的吗?”父亲笑着说:“当然了,爹爹从不骗人。快起来吧,我给你带了比音乐盒更好玩的。”
见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起来洗漱慢吞吞的,父亲笑了笑先出去了。
秋高气爽,空气清凉,早点设在帐房窗外的大理石台上。等我出来,母亲已经去了镇上,两位哥哥也好脾气地等着我。
等我坐下,父亲不知从那拿出一只小白兔说:“开心果儿呀,你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比音乐盒更让人欢喜呀?”
看着父亲手上那只比我挙头大点的小白兔,有神的眼睛像两颗红宝石一样亮晶晶,我高兴得跳起来马上抱过来亲了亲。
可刚刚还端坐在父亲手上,安安静静的小白兔到了我手上,烦燥不安看准当儿一跳就又回父亲手上。
我可不高兴了,父亲笑笑说道:“梓棋,你想知道为什么小白兔不跟你吗?那你就要好好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好吗?”
我说:“不要了,也不想知道。”什么时候我被人嫌弃过?一个兔子把我气着了。
大哥说:“你不要了?太好了,那爹告诉我其中巧妙,刚好送给我那未过门的娘子。”看来母亲把黄家二姑娘的事说与大哥知了。
毕竟孩儿心性,一激之下我马上急道:“不行,这是爹爹给我的,凭什么给你新娘子。你有新娘子就不疼爱我了,嘤嘤嘤。。。。。”
两位哥哥和父亲大笑起来,“烂哭包,羞不羞,眼泪鼻涕流进嘴。”大哥念起顺口溜取笑我道:“好了,我的乖小妹,无论怎么样,在哥哥心里永远是最疼爱的是你。”
父亲也说道:“梓棋过来。”我顺从地走过去,爹爹柔声道:“这只兔子不是普通兔子,比狗都忠诚的兔子,它饮食不挑,但会认味儿。”说着父亲把一块褐色的物品拿出来,继续道:“你现在试试把这个揣着再去抱它。”
我将信将疑地把东西揣进袖口,再把地上的白兔抱起来,这次它乖乖坐我手上任我抚摸亲吻。它还会回应着嗅嗅我脸上,鼻子上。
父亲又说:“记住了,这叫海龙肝,是深海鱼肚中取出来的肝,经过特制香味持久独特,但不浓烈。兔子嗅觉灵敏,只有它才能远远就闻香而至,十分稀有存世也不多,你一定好好保管。这白兔不能湿了肚子,不能揪耳朵。除此外,每到五年期它会叼一个小兔回来,然后一年后就会出走再也不回来,你一定要好好抚养这些兔子,知道吗?”
我抱着兔子似听非听地点了点头,父亲从我手上抢过兔子放在地上,抓住我双手手臂,严肃看着我说:“这个兔子以后有大用处,你一定要认真听讲,字字刻心上。这块海龙肝一定要天天带在身上,东西会随气味消散,等变小块甚至没有了,我会再给你一块,记住了吗?”
父亲把我手臂都抓痛了,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慎重。于是我含着泪向他保证,我一定会把兔子养好,也会把东西保存好。
用罢早点,父亲让我多带兔子到对面山上树林里走走,因为兔子要咬木头才长牙,还说让我见识兔子不一样的本领。
于是大哥,二哥陪着我,我抱着兔子一蹦一跳地走进对面山上去。
欲知兔子有什么本领,敬请关注收藏,谢谢你喜欢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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