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简单到通过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判断出是什么样的人。有的人即使观察了一辈子永远也看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钟磊在大声咆哮，站在他面前的是脸色苍白的楚宁。在磅礴的大雨下，在漆黑的小巷里，钟磊的眼里就只能看见楚宁，而且能清晰的看见楚宁眼里的悲伤。他的心仿佛也被楚宁的眼睛灼伤了，如果不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像裂成了几瓣一样疼痛。

　　他想到今天下午看的景象就头痛欲裂。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他从爷爷家回来的路上在大街对面看见了楚宁，那个时候楚宁穿着鲜艳的红色连衣裙，披散着头发，整个人青春靓丽，引起了不少的路人注目，当然也包括他。钟磊从没有见过楚宁穿连衣裙的样子，她和她的双胞胎姐姐完全不一样，楚宁似乎总是偏爱深色系的装扮，而楚洁却喜爱各种有着鲜艳颜色的连衣裙。如果不是因为她脖子上那串项链钟磊也不会认出她是楚宁。那串项链是钟磊一个月前送给楚宁的，他当时在店里无意中看见这个项链的时候就觉得楚宁戴起来一定特别好看，现在看来他的眼光没有出错。

　　他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出声叫住楚宁，他只是默默跟着楚宁。不一会儿他看见楚宁上了一辆黑色的车，车子停在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钟磊躲在一棵大树的别后偷偷观察车子里的状况。

　　在那个闷热潮湿的午后他看见楚宁和车子里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年人亲吻，他甚至看见那个中年人的手已经伸进了楚宁的上衣。因为楚宁背对着他，他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

　　当他愤怒的想要上前的时候车子缓缓开走了，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载着楚宁的黑色轿车开往何处他不知道，可是他的大脑清楚的告诉他终点是他永远都不会想知道的地方。

　　晚上他给楚宁打了无数个电话，也许是他太过坚持和固执终于让楚宁同意出来见他。

　　当知道他看见下午的事情时楚宁当时的脸上无比震惊还有痛苦，待震惊消失之后楚宁一句话不说也没有看钟磊一眼就走出了咖啡店，外面下着大雨可是她根本没有拿就摆放在店门口的那把属于她的黑色雨伞。

　　也许是她忘了。

　　钟磊也没有拿雨伞追着楚宁的背影也跑了出去，他把楚宁拉进巷子里，可是楚宁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她越来越冷，可还是坚持不肯发出一个音节。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告诉我你不是自愿的，告诉我你下次一定会拒绝的。”

　　楚宁还是以无言的沉默来面对即将奔溃的钟磊，她的沉默在钟磊的眼里就成了所有问题的肯定回答。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拳打在了楚宁背后的石墙上，凸起的石子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伤口，血迹很快就漫了出来。

　　“我去杀了他！”

　　现在钟磊只要一想到下午看到的景象，他就会有一种冲动，想要把那个男人碎尸万段的冲动，他知道怎么杀人，他的父亲在他面前杀过人，所以他知道怎么杀人。

　　钟磊转身的瞬间楚宁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因此也阻止了他要奔跑的脚步。

　　意识到背后的楚宁在哭的时候他的心再次柔软了下来，他怎么舍得让楚宁哭泣，他怎么舍得让她为难。

　　认识楚宁之后，他从没有见她哭过，他知道楚宁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就像自己一样，有很多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这些秘密导致他们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悲伤。可是当钟磊意识到他竟然有了想要把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告诉楚宁的时候，他知道楚宁这个人在他眼里变得不一样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明天就把秘密告诉楚宁的打算。

　　他转身紧紧回抱住楚宁，他把楚宁的头按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仿佛这般自己就会好受一些。他低头看见了楚宁左手手臂上的伤疤，心又再次疼痛起来。

　　这是楚宁学会抽烟后的不久的一天晚自习，她和老师说肚子疼上厕所结果却被钟磊发现她一个人在学校楼顶的天台上抽烟。钟磊当时并没有现身，所以楚宁不知道她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在看着她。

　　楚宁点燃了一支烟后并没有放入嘴里，她似乎犹疑又似乎没有犹疑，只见她慢慢的把冒着红光的烟头伸向左手手臂。

　　红光碰触到她的皮肤时钟磊可以确定当时楚宁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楚宁在他心里就变得不一样了。

　　钟磊一直没有勇气问楚宁，究竟是谁把楚宁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而且他相信他即使问了楚宁也不会说。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什么人散播，学校里渐渐流传楚洁和一个中年男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指证，但是最初发布在学校论坛上的那封匿名的帖子说的太过详细，以至于很多不知情的围观群众都渐渐相信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只有楚宁和钟磊知道这个帖子中的少女主角究竟是谁。帖子中的时间地点和钟磊撞见楚宁的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楚洁一开始知晓这个传言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震惊，即使她真的不是帖子中的主角，但是她和一名中年男子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却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她渐渐发现帖子中的男人并不符合她爱的那个人，才知道自己成了牺牲品。

　　“季盼福，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上了那个男人的车了，没有真实性的话不要瞎说，会烂嘴巴的！”

　　大约是知道楚洁和杜明辉的关系后，楚宁觉得楚洁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那个所谓的家除了尚在咿呀学语的杜辰，每个人都仿佛成了疯子。姑姑和楚洁在家里已经到了彼此不再说一句话的状态，楚宁甚至隐约觉得姑姑知道杜明辉和楚洁之间的关系，或许杜明辉对她做的事姑姑也知情。

　　“那天下午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只恨我的眼睛没有拍照功能。”

　　那天下午季盼福的确也在那条街上，可是距离太远她并不能十分确定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人就是楚洁，但是只要想到当年楚洁对她做的事情，还有她暗恋了三年的对象叶成鸣竟然喜欢楚洁，她就觉得心里堵的难受。她不明白自己哪一点比不上楚洁，她更不明白叶成鸣为什么要喜欢楚洁，虽然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但是她偷偷观察了三年多的人看向楚洁时眼里的温柔和眷恋，她如何能装作看不到。

　　所以即使那个人真的不是楚洁，她也要说成是楚洁，在她心里楚洁就是一个不洁身自好性格张扬的轻浮少女，她需要让所有人认清她的真实状态，尤其是叶成鸣。

　　“季盼福，即使你看到了没有实际的证据不要说话。”

　　说话的是叶成鸣，他一点儿也不相信传言中的主角是楚洁，他喜欢上的女孩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季盼福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她没想到叶成鸣会站出来帮楚洁说话，班级里也有其他男生暗恋楚洁，可他们都是一副观望的状态，不明确表示相信传言却无声的听取他人的非议。此时此刻只有叶成鸣一个人站起来帮楚洁说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竟会说出这种不经大脑考虑的话来。

　　“什么叫没有实际证据，难道凶杀案中目击者的证词就没有用?难道目击者的眼睛就是个摆设?”

　　一连串的问话问完后季盼福就开始后悔了，她不该那样对叶成鸣发问，他只是在维护自己喜欢的人，他比那些口上说着喜欢楚洁在关键时刻却义无反顾抛弃她的人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如果叶成鸣成了这种谣言的主角，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她也一定会无条件的选择相信他。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好，那你说说我那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款式的鞋子，背的又是什么包。”

　　楚洁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谣言中的主角就变成了自己。

　　“你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帆布鞋，没有背包。”

　　季盼福的记忆力很好，而且刚刚呈现在她脑海里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少女，原先模糊的面容如今已经变成了楚洁的脸。

　　“那根本就不是我，那天我根本没有穿过红色的连衣裙，而且我出门不会不背包。”

　　谁又能想到现在在激烈争吵的两个少女当初在同一所中学读初中的时候关系好到要同喝一杯水，同睡一张床。

　　“你说没穿就没穿吗，谁能证明？”

　　楚洁陷入了沉默，虽然那个红衣少女真的不是她，可是她没有人可以来替她证明，因为那天早上她一大早就偷偷和杜明辉出去了，两个人在一个度假别墅里待了一天，直到深夜才回来。

　　所以唯一能替她证明的就只有杜明辉，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替她出面证明的人也是杜明辉。

　　楚洁的沉默成了这场论战中季盼福胜利的征兆。

　　总以为流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没想到关于楚洁的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些好事者添油加醋把楚洁描述成了不知廉耻生性放荡的女孩。

　　期间楚宁除了安慰悲伤的楚洁她什么也没有做，她没有出面承认传言中的女主角是她，甚至都没有如叶成鸣一般对楚洁说过一句我信你的话。

　　也许与黑暗接触的多了，心总有一天也会变黑的。

　　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她觉得即使这次楚洁被诬陷成了主角，可她实实在在和一个中年男人存在不正当的关系，而且那个中年男人还是她的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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