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在仇恨中度过，每天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杀死我的仇人，我不知道我的人生除了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当孙伟的妻子说出她认识夏成杰的那一刻，田力几乎在瞬间就要认定夏成杰就是凶手了。

　　“大概是一年前的时候我丈夫参加公司聚会，结果在聚会上被人打了，他被别的同事抬着送回家的时候我都要吓傻了，这还是我丈夫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从不会惹事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呢？第二天我就知道了原因。”

　　孙伟妻子放在桌子上的手紧握成拳，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悲伤和愤怒。

　　“第二天那个夏成杰来我们家向我丈夫道歉，说他那天晚上喝了太多酒导致神志不清。我丈夫天性是个善良的人，很快就原谅了对方。可我看得出来那个人根本不是在真心道歉，他看着我丈夫的时候眼里没有一点儿歉意。”

　　“你怀疑是夏成杰杀了你的丈夫?”陈义有点担心这种状态的她会做出不合理的事情来。

　　孙伟的妻子低着头没有回答陈义的问题，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玻璃窗外的阮顾和田力针对孙伟妻子的表现展开了讨论。

　　“凶手会是夏成杰吗?”

　　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夏成杰就是凶手，可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他。但田力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做警察的最忌讳的就是凭直觉来断案，可那么多年刑事经验下来，往往直觉也会有好的导向。

　　“现在他是最大的嫌疑人，我们只能从他这里着手。”

　　“对了，夏成杰的资料查出来了吗？”

　　“有了，夏成杰也是本市人，在北京一所大学完成了硕博连读后，在北京一家生物制药公司工作不到一年就回来了，然后就在现在的公司工作至今。工作期间倒没有不良记录，但是在大学期间好像与人斗殴进过一次警局，留下了案底。”

　　“联系夏成杰了吗？”阮顾和田力是一样的直觉。

　　“联系了。”

　　“好，等一下我们出发。”

　　田力之所以觉得夏成杰不像是凶手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刚刚在联系夏成杰时，他的表现实在太正常，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夏成杰的家里只有他一人在家，他的妻子是培训老师，周六周日都需要上班，孩子也被送去了爷爷奶奶那里。

　　“你们怀疑我是凶手？就因为以前我和孙伟起过争执?”

　　夏成杰显然是一副不能接受自己受到怀疑的表现。

　　“夏先生，我们只是简单的例行询问，希望你不要想太多。”

　　夏成杰哼了哼没再反驳。

　　“今天凌晨一点半至两点半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凌晨一点半是孙伟离开公司的时间，凌晨两点半是孙伟死亡的时间。

　　普通人往往这个时间段都在睡觉，可正巧夏成杰凌晨并没有同往常一样在睡觉。

　　“我去家附近的酒吧里喝了点酒，你们可以去询问，那里的老板应该可以为我证明。”

　　夏成杰是这家酒吧的常客，老板也认识他。

　　“你是几点去酒吧又在几点离开的。”

　　夏成杰想了想说到，“大概是凌晨一点，约是两点半离开的。”

　　如果夏成杰所言属实，孙伟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半和夏成杰离开酒吧的时间相同，那么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会在那么晚的时间去酒吧喝酒?而且是一个人?”

　　田力看过夏成杰的资料，他家离公司很近，离案发现场同样也很近，初步估计从他家到新岗大桥步行最多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原因非说不可吗？”

　　“如果不想说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们要的只是你的不在场证明。”

　　离开夏成杰家后阮顾和田力直接去了夏成杰说的那家酒吧。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钟，酒吧已经开门了。

　　酒吧里面几个服务生模样的男生正在打扫卫生。

　　“你好，请问你们经理在什么地方，能麻烦让他们出来一下吗?”

　　阮顾和田力穿的都是便装，几个服务生面面相觑的看着他们两人，一般找经理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这几个年轻人一时都没有回答田力的问题。

　　田力觉得有些无奈，他虽然是代表正义帮助人民群众的警察身份，但奈何他面相实在不像是个好人，一般情况下问话这种事都不会轮到他来做，可他们新的副队长是个话不多的人，此时他不能问又能让谁来做呢。

　　“你们经理没来吗？”

　　对方没有回应田力只好又问了一遍。

　　“来了，他在后面清点物品，我打电话给他。”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脸上的青涩分外明显。田力预估他最多只有十八岁，小城里很多孩子由于学习不好从高中辍学打工，但因为年龄限制只能找些不需要身份证明的工作，服务员的行业更是尤其青睐这些年轻人。

　　“你好，我们是警察。”说着田力掏出警官证向酒吧经理出示。“你认识这个人吗?今天凌晨一点半到两点左右他是否在你们店里喝酒”酒吧距离大桥步行约二十分钟，如果夏成杰真的是杀死孙伟的凶手，两点是他最迟需要离开酒吧的时间。田力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夏成杰的照片。

　　酒吧经理从田力手里接过手机，把头凑近，他有点近视但职业的关系戴眼镜会产生影响，所以他很少会戴眼睛。

　　“这个人我有点印象，他好像就住在这附近，经常会一个人来喝酒，但从来不和别人搭话，就连有女人来找他聊天他也不理会。”

　　酒吧经理说完才觉得后一句话对警察说好像不太合适。

　　“我们想确认一下监控视频。”

　　田力处理过太多在酒吧里发生的刑事案件了，尤其是性骚扰和侵犯。

　　“实在不好意思，正巧酒吧昨天晚上监控设备坏了，我今天早上才让人来更换。”

　　事情怎么会那么巧？

　　“那你这儿有人记得他大概是什么离开的吗？”

　　没有监控视频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人证往往还需要再进一步的证明才能判断出是否有可信度。

　　“我想想昨天轮班的人都是谁?”

　　酒吧里工作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尤其是服务生离职率太高，他至今也没能记全所有服务生的名字。

　　“伦亚，昨天晚上到凌晨都是谁上班？”

　　酒吧经理叫来了一位叫伦亚的年轻人，他是这些服务生的领班。

　　“昨天就只有我还有三石和人九上班，其他人都休息。”

　　伦亚偷偷抬眼打量着经理身边的两个人，他还不知道究竟这两个人究竟是为了何事前来的。

　　“你去把三石和人九都叫来。”

　　“噢。”

　　伦亚心脏都快要被好奇猫的爪子挠死了，但是无奈那两个人就站在经理面前，他根本没有开口询问的机会。

　　不一会儿伦亚带来了两个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工作服的年轻人，年纪似乎都要比伦亚小上许多，但田力不知自己是天生脸盲还是其他原因，他觉得伦亚和他带来的两个年轻人，三个人长得很想象。

　　“那个经常一个人来喝酒的男人昨天晚上有没有来？你们三个中有谁还记得吗？”

　　酒吧经理知道夏成杰的长相却不知他的姓名，虽然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都认为酒吧鱼龙混杂，但在他的眼里来酒吧的人总共只有那么几类，找艳遇求搭讪还有来享乐的，可夏成杰不属于这其中任何一种，酒吧并不是一个适合一个人来喝酒的地方，而且夏成杰每次来他都能感知到他的心情并不好。在夏成杰第四次来酒吧坐在吧台上独自一人喝酒时，他尝试和他搭话，但夏成杰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起身离开了酒吧，他原以为自己得罪了一个顾客，没想到一周后夏成杰又来了，这一次他没有再不知好歹的招惹他，甚至还嘱咐所有员工都不要擅自和夏成杰搭话，除非在顾客主动攀谈的情况下。但他后来有问过员工，至今还没有人和夏成杰产生过实际的对话。

　　伦亚把照片轮流传递给了三石和人九，其实他们不用确认照片，也知道酒吧经理说的是谁。

　　“我记得，这个男人昨天有来。”

　　三石的声音和他的外貌特别不相符，他声音沙哑低沉，面相却斯斯文文。

　　“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问话的是田力，显然他也没有再自我介绍一遍的打算了。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做完工作回到吧台时他就已经坐在那里了。”

　　对在酒吧里工作的服务员来说单凭大脑记住一个客人是什么时候来酒吧的确有些强人所难，所以田力对三石的这个答案也并不感到意外。

　　“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吗？没有具体时间也无所谓，大概有个范围也可以。”

　　对夏成杰来说提供不在场证明是目前唯一能让他摆脱嫌疑者身份的办法。

　　“他每次来都是坐在固定位置，如果位置被人占了，他一般都会选择离开。如果坐下来了，通常从来到离开他都会在位置上不移动分毫。”

　　伦亚接着又补充到，“而且每次都是点同一种酒。”

　　“这样啊，那我一点半左右休息时他就不在位置上了。”

　　三石在酒吧工作的时间还不长，所以并不清楚夏成杰的习惯。

　　田力没有说话把头转向另一个年轻人，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说过话，田力隐隐期待他能说出关键性的内容。

　　“我一点四十帮客人扶一个喝醉的人去外面打车，回来时正好遇见你们要找的这个人走出酒吧大门。”

　　“难怪我那时找不到你呢。”伦亚拍了拍人九的肩膀。

　　简单再询问一些情况后田力和阮顾离开了酒吧。

　　“副队，夏成杰为什么要说谎，如果刚刚那个服务生说的是实话，他一点四十就离开了酒吧，根本不是两点半。一点半离开有充分的时间...”

　　后面的话田力没有再说出来。

　　“孙伟的死检结果如何？”

　　阮顾刚刚在酒吧里就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是许玲也在这里，她会如何展开调查。就连阮顾也不得不承认，许玲虽不是警察，却具备刑侦探案的天赋，这一点连他也比不上。

　　“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孙伟身上的三处伤口都应该是由同一把锋利的道具割伤，伤口的深度和形状来看应该是一把剔骨刀，这个在很多地方都能买到，所以很难根据这条线索去追踪调查。另外死者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指纹信息和打斗伤痕，凶手有备而来，基本上排除了抢劫凶杀的可能，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案。”

　　田力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那么棘手的案件了，不过他总觉得小城这几年不太风平浪静。

　　“孙伟车子上的黑匣子数据分析出来了没有?”

　　“陈义刚刚告诉我已经出来了，但是他在电话里也描述不清，只说我们回去看了就知道。”

　　看样出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希望这个信息能让案件明朗起来。

　　阮顾和田力回到警局时陈义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孙伟的家人已经回去了?”

　　“嗯，晚上的时候我开车送她回去的。”

　　“派一个人暗中保护她，最好不要让她发现。”

　　阮顾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方面是担心孙伟妻子的安危，如果这是一场仇杀难保孙伟妻子不会受牵连。另一方面他也担心孙伟妻子会做傻事，由于下午的问话，她现在心里肯定怀疑夏成杰是杀死自己丈夫的凶手。

　　“孙伟的孩子呢？”

　　“被孙伟妻子丢在了她的父母家。”

　　田力舒了一口气，孙伟的孩子还小他还真不愿那么小的孩子就亲身经历和面对残忍的事实。田力的孩子也只有六岁，他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不能在家陪伴他的成长，但他力所能及想要给他最好的生活，他难以想象如果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和母亲如何生活。

　　“黑匣子里到底发现了什么”

　　作为警察正义感很重要，但不能滥用同情之心。

　　“凶手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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