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玄像是身缠万贯的土财主，花起殷有源的钱来，毫不手软。

　　张张嘴定了个第十层的套间，顺手又散出去五百，说是叫个外卖送上去，实际上也就是当了封口费。

　　“我怎么感觉，这前台不像个靠谱的人。”

　　赵卿玄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不需要他靠谱，只要没人问的时候，别主动把咱们给供出去就行。”

　　拿着房卡刷开门，她先往阳台走。

　　前台小哥相当有职业节操，务必让每一位“客户”的小费，都物有所值。因此收到封口费时，还顺便透露了左江月房间的位置。

　　此时赵卿玄去阳台一看，感叹这钱真是花的值。果然是“观景位置极佳”！

　　——这间套间在左江月客房的斜上方。蓝海大酒店盛行什么欧式风格装修，阳台都是开放式的，从他们这边往下一看，就是左江月那边的阳台。

　　美滴很。

　　前台小哥还真点了份外卖送上来，两人一边吃，一边规划后面的事。

　　原本是为着夏周老师，才去从左江月那里换了花花的地址及信息。这下两人又要跟着左江月这条线索，夏周那边一时顾不上。

　　“找魏涞吧。”有事找闺蜜。

　　再说，这件事涉及法阵，他们这个追查形成的小圈子里，赵深归还在“休养生息”，能够叫过来的，也就只剩了魏涞。

　　“魏涞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如果你担心没人守着入梦术，这下可以放心了。”

　　言下之意，是一定要跟着进左江月的梦里。

　　殷有源的态度也很坚决，进梦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任赵卿玄摆事实，讲道理，撒娇，打滚，所有的方式都用了个遍，也绝不松口。

　　你不让进，我自己偷着进嘛。赵卿玄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殷有源掐灭了。

　　“你别想着偷偷进梦里。殷家的入梦术不是只有阵法就可以进来的，听话，在外面等着。万一左江月那边再有什么动作呢……”看赵卿玄一脸不服，他祭出了大杀器，“你如果一定坚持，我只能把赵深归给叫来了。”

　　整个赵家，也就赵深归还能管住她。

　　不仅因为赵深归是长辈，潜意识中，赵卿玄总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小叔叔什么，每次一面对他，就有一种面对债主怂怂的心态。

　　更何况如今以小叔叔的状况，实在不宜长途出行。

　　殷有源这个大招，算是正中扼要。赵卿玄立马闭嘴不谈“入梦术”的问题了。

　　“吃完饭做什么？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你准备，我去睡觉了。你别睡啊，回头白天万一失眠。”要求被堵回来，赵卿玄还是有点气鼓鼓的。

　　“好了好了，”殷有源也就在这件事上硬气了这么一次，立马又恢复无害小白兔状态，“吃完了？我收拾吧。等这事搞完，我给你赔罪，好不好？”

　　这人装起无辜，眼角往下一垂，满眼都是波光，嘴角还带着一丢丢的笑意——那是真的让赵卿玄扛不住。

　　赵卿玄举手投降。颜控什么的，太容易被打败，太没出息了！

　　“我……我去给魏涞打电话了。”赵•控制不住鼻血•卿玄，究极颜控落荒而逃。

　　殷有源这下连眼角都带上了笑，没去提醒她，刚刚明明已经跟魏涞敲定了明天的事。

　　※※※※※※※※

　　“大师，我的东西用完了，您看什么时候再提供一点？”

　　殷有源站在一片阳光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这应该是一个高层公寓，背后是整面的落地玻璃窗。窗帘拉开了一半，阳光洒进来，正好照在他和左江月的身上。

　　左江月正站在殷有源面前，却对他熟视无睹。

　　——因为这是在她的梦里。

　　大部分情况下，只要梦的主人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梦被入侵，那么用了“入梦术”的人，在他们眼中就是隐形的。

　　前一天的时候，三个人刚刚在法阵问题上交过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按照正常情况推断，大夜戏之后的这场睡眠，左江月应该有极大的概率，梦到法阵的相关事情。

　　殷有源站在她身边等着。

　　如果运气不好真的没梦到……那也只能自认倒霉，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索性他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电话对面的人像是约好了时间地点，左江月一边点头，一边在手边冰箱的标签上记录了下来。

　　她挂掉电话，取下便签塞进口袋。

　　然后打开餐边柜，里面竟然有一个小型保险箱！——保险箱放在这种位置，也真是脑回路清奇了。

　　左江月从保险箱最底层抽出两张纸，黄色符纸，正是之前他们在车祸车辆底盘下看到的那种。

　　她摸了摸上面鲜红的法阵，又想被烧灼一般突然收回手指。

　　这两张符纸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地板上，左江月盯着它们发了一会呆，抿着嘴把符纸粗暴的塞回保险柜，然后转身拉上了窗帘。

　　大概是为了防狗仔，左江月家里的窗帘厚实程度堪比剧院幕布。窗帘一拉，房间里连灯都没开，整个大平层像是彻底陷入了黑暗。

　　左江月划亮手机，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小璇啊，你想好了没？我明天要去了，要不要一起？”

　　“哎呀，要不是你帮过我，这路子我才不会给你搭呢，好多人问过我，我都不讲的。”

　　“怕什么，你看我，好着的吧。”

　　“好嘞，那行，明天我去接你啊。”

　　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她半边的面孔，原本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五官，莫名流露出几丝狰狞的意味。

　　左江月的梦，像大多数人一样，零零碎碎的片段式，也缺少逻辑。

　　殷有源猜测，这段场景恐怕并不是完全的还原，房间里的一片漆黑，更像是她自己内心的映射。

　　——她后面的几个碎片式的梦境，都是在这种伸手不及的漆黑里发生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殷有源只能靠对话中的声音判断形形色色的人。

　　“就这么几年的好时光，比整容靠谱多了。你看我，来捏捏，都是天然的，没整容。”——这是左江月。

　　“我上次去的时候，他们说这个是有条件的，让我想好再去。江月姐，那个条件……是什么呀？”——这大概是那个“小璇”。

　　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聊天声持续了一小会儿。

　　“大师，我今天带了人来，就在外面。”

　　“嗯。”——这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情绪淡淡。

　　“大师，那这次的任务……能不能少一些？”

　　“左小姐，”那个陌生男子开口讲话，声音想被锉刀磨过一样沙哑，“你很好。我们没想为难你的，就，十张。”

　　“谢谢！谢谢大师！”

　　像是又换了一个梦境片段，声音沉寂了一会。殷有源在黑暗中慢慢等着。

　　“这个左江月，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语调朦胧又悠远，像是偷听到的一样。

　　“她以为这是可以悬崖勒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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