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教授头发、领口被挤得乱糟糟,眼镜都有点歪了。想来也是,他们的位置在前排,挤出来有着区域劣势。
“里面出事了。”贺教授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人群裹挟着,继续往前移动。
赵卿玄看这势头,逆人流而上显然不太现实,干脆退回到墙边,等人走完。
然而看着看着,她就觉出一点不对头——往外走的人群里,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
按概率来说,以“玄门观光团”所占的比例,这几分钟里总能见到一个才对。尤其是像俞绪沣那种浑圆明显的体型,或者像“老贾”那种瘦高瘦高的排骨型,理应十分显眼。然而都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出现。
一个拍卖会,能出什么事?
打劫吗?太不现实,现在前场展示都不用实物,如果打劫,也是后台下手,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绝不会造成这样的骚乱。
现在看这情况,也不用猜了。既然玄门中人都留在了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一些“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
既然是此类事件,赵卿玄反而不急着往里进。业界高手都在里面呢,她这种半桶水都没有的人,进去也不过是看个热闹。更何况,就算没有那一群“玄门观光团”在,仅小叔叔一个人,也足够解决业内的大多数事件。
这么放飞思维,天马行空的一发呆,人群也就散的差不多了。赵卿玄慢悠悠的走进去,却发现现场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
拍卖场椅子也倒了,台子也砸了。被砸的台子上,躺着一个人,像是直接被扔过去晕在了那里。
赵卿玄一眼就看到了俞绪沣那个浑圆的大肚子,一群人以他为首,正在乱糟糟的拍卖会场里上蹿下跳。顺着众人的视线往上看,半空里竟然悬着一个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酒色过度的体型。这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脖子,脸胀得通红,腿悬在空中乱蹬,两手抓在脖子的位置,用力的往外拉扯着。那些跟着在下面上蹿下跳的玄门中人,显然看不到是什么卡住了这人的脖子,但赵卿玄一双阴阳眼看得清清楚楚——掐住中年男子,并把他拎在半空中的,也是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人。一位二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现在很明显,已经化为厉鬼。
“赵卿玄!”
“小叔,这是怎么回事?”
赵深归大步走来,手里拎着一把椅子,塞到她手中。
“先救人。把他们赶到前边的帘子那里。”
他指着前头厚厚的幕帘,那是作为会议厅时,开幕用的帘子。此时已经贴上了符纸,地板的相应位置,也摆好了法阵。那符纸和法阵不是赵卿玄熟悉的样子,看来是“玄门观光团”中不知哪几位的手笔。他们虽然没有阴阳眼,看不到鬼的位置,但也及时做好了准备。
赵卿玄到之前,这些人也举着贴好符纸的椅子,想把半空中的鬼赶到幕帘的位置。然而能看到的不过只有赵深归一人,剩下的全是睁眼瞎,完全谈不上什么效率。反倒把那个二三十岁的厉鬼激的更加神经质,掐着中年人,疯狂的在半空中左冲右撞。
“你左,我右。”
赵深归没有废话,指挥着侄女两厢包夹。赵卿玄也顾不上挥着凳子太傻逼这种问题,侧面迂回着接近挟持人质的厉鬼。
“你为什么要改遗嘱!为什么!”
——刚接近厉鬼,就听到他恶狠狠的嘟囔。
“你还害死我妈!”
“你把遗嘱改回来!”
“改回来!”
“改回来!”
这声音越来越大,从嘟囔变成了高八度的尖啸。猛的一声炸响在赵卿玄的耳边,震的她脑子一懵,手一抖,眼一闭,一椅子腿就挥了出去。
这下也不知是打中了人,还是打中了鬼,总之连人带鬼保龄球一样直接在半空中翻滚着,正好砸进幕帘里!
早就等在那儿的人,立刻抓着幕帘的两遍一包,整个把他们裹了进去。地上法阵同时亮起,只听“咚”“咚”两声,一人一鬼从幕帘中掉了下来,只不过那个厉鬼,直接被捆在了地板的法阵上。
赵卿玄这才心有余悸的睁开眼睛,发现大家都像没听到那尖啸一般,面色如常的集中到幕帘下——确实也听不到,所见所闻,都没有“见”哪来的“闻”——真是幸福的一群人。
只有赵深归,一副同样心神方定的样子,放下手上的椅子,也来不及称赞侄女一声“好球”,快步挤进人群,去看同样掉下来的那个中年人。
“怎么样,还有救吗?”赵深归问。
“还活着,还活着!”围着一圈的人群里,不知谁回了一声。
有人上去收了幕帘上的符纸,一边收一边问:“那边那个呢,还有救吗?”
赵卿玄这才想起去看之前砸进台子里的人。
人是肯定没救了。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画着精致的妆容,看得出生前也是长相妩媚。然而长得再美,现在也没用了。她的脖子不自然的耷拉着,像是被拧断了。这还不算,也不知是有什么愁什么怨,头上被什么东西用力敲了好几个深坑,血混着白白黄黄的脑髓叶流了出来。
旁边的地上扔着拍卖师用的指锤,锤柄已经折了,露出参差不齐的木茬。锤上沾着血迹——很明显,头上的坑,是被指锤咋出来的。这要用多大的力气啊!
救护车和警车照例姗姗来迟。在他们到来之前,留在拍卖会场里的玄门中人,已经把现场收拾完毕,看起来尽量像一个符合科学逻辑的现场。但是至于到底怎样的力气才能拧断一个人的脖子,锤随一个人的头颅,把一个成年人拎到半空中,这就不是他们所能解释的了。
这些事情的目击者有整整一会场的人,瞒是瞒不过去的,也许警察会认为是拍卖场里的人,集体犯了癔症。
等到救护车来抬人,赵卿玄才发现,这会场出事的人,竟然有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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