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年纪轻轻的，得小心身子，不然到老了难过啊，咦，你还带两个孩子

　　过来？是你家的？”

　　“不是不是，丫头是小六儿，这孩子是小六从镇里带回来看风水的小先生，我带他们过来，是跟大伯打听事儿的。”

　　马瞎子奇怪：“看风水的？跟我打听啥事啊？”

　　余宝贵看了看郁垒，郁垒说道：“马二爷，我听余大伯说你在这村子里住得久，想跟你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这里早些年，是不是死过很多人啊，听说咱这一带，从前是战场。”

　　马瞎子听了惊讶地说道：“哟，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别理的好。”

　　郁垒说道：“没事的二爷，我们就是打听一下，未必一定要做什么，我是听余小六说，咱这村子总出邪门事，过来看看来，发现村北阴气重，我想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瞎子叹气：“哎呀，小小年纪的，还是别入这条道的好，我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事，眼睛也不会弄成这样，能活到现在，都是万幸啊。”

　　余小六惊讶：“马二爷，您真知道啊，麻烦您说给我们听听。”

　　马瞎子坐在那儿有点出神，说道：“行，你们要说，我就说给你们听……”

　　他的眼睛不好，也没想起来给三人让坐，不过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见到有地方，余宝贵顺便就坐在他身边了，余小六和郁垒也坐到凳子上。

　　马瞎子讲起来，说道：“我小的时候啊，咱这村子才六户人家，大伙儿都认识的，是商量了之后，一起从镇子那边搬过来的，镇里人多田少，这边地方平坦，树也少，好开地，有山有水的，日子好过……”

　　“到这来之后，我每天跟着我爹开田，天天两手都是血泡，年纪小不懂事儿，嫌累就偷懒，有一天我爹陪我娘到镇里去看病，让我一个人干活儿，那我哪还能干，提着镐头跑山边找蛇莓吃去。”

　　“结果蛇莓没找着，却见到一条蛇，很大的一条，足有手腕那么粗！几个月没吃到肉，馋得不行，听我爹说蛇肉也能吃，我就想把蛇抓住，用镐头刨它的洞，刨来刨来刨去，刨到一些小骨头，起初我还没注意，以为是蛇吃鸟儿什么的留下的……”

　　“可是再刨下去，却刨出一根一尺多长的，我就开始犯琢磨了，这蛇还能吃鹿吃羊什么的？可是它吃也得吞到肚子里，不会像别的动物一样吐骨头。”

　　“说来也是该着，明明有点害怕，却还忍不住继续刨，把那地方刨出个大坑，越刨骨头越多，直到后来，一镐下去，刨出一个滚圆的脑壳，就嵌在镐头上不下来，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朝着我，把我给吓的，扔下镐头就滚开了……”

　　“这下倒好，一屁股坐在蛇身上，被咬了都不知道，连滚带爬回了家，到家里就不行了，整个人都软了，趴在床上起不来，等到我爹娘回来，我嘴唇都发青了，我爹扒我衣服看，知道我被蛇咬了，又带我去找大夫治伤，治了六七天才把我给救过来，命保住了，眼睛却不行了……”

　　“这此天我半死不活的，也不敢跟我爹娘说我偷懒跑出去闯祸，才被蛇咬的，直到知道我死不了了，我爹找那把镐问，问我丢在哪儿了，我瞒不过才说，这把我爹给气的，想打又不能打，只能憋着气去找那把镐头。”

　　“他本来以为我是把谁家的坑给刨了，扛了锹去，打算给人家埋好，再找到人家儿孙去道歉，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坑，我刨出来的，也不是一个人的骨头，胳膊腿多，头却只有一个，他就接着那边挖了挖，发现尸骨越来越多，就回村来把大伙都叫去，大伙这一看，才发现那个山包子不对劲儿，那似乎不是个山包子，而是一个大坟包，里面埋的应该都人呐！”

　　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可是再次说起来，他还是有点激动，一双接近失明的眼睛惊恐地瞪着，听得人胆颤心惊。

　　余宝贵也害怕了，附近的山自己都说过，竟然不知道有哪一座是巨型的坟，那么大的坟，里面到底埋了多少人？

　　他直冒冷汗，问道：“马二伯，你说的是什么地方啊？既然那么容易挖出来，这些年也应该有别人发现才对。”

　　“就是东北山边刺拉子山啊，当年被发现那是个大坟之后，大伙又一起给埋上了，生怕再有人像我一样不小心给刨开，又埋了老厚的土之后，就种了好多蒺藜、荆棘什么的，长起来就没人去了，再一年一年的积土，然后另外那几家，陆续也搬走了，再有别人搬过来，我家也不说，当然就没人知道了……”

　　余宝贵还是惊讶：“可是、可是那边不刺拉子山不只一个大包，相连的好几个，莫非都是……”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都变了，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得埋多少死人啊。

　　他越是担心，马瞎子却点头了，说道：“是啊，那几个大土包全都是，是我爹后来发现的，也就都种了荆棘，我爹觉得我被蛇咬，眼睛差点瞎，是得罪了阴魂被报复，不能一走了之，怕走也走不脱，我家就留下来了，他年年围着那些大土包烧纸一供，往上面种树，看着不让白骨露出来，直到后来他没了，我娘也没了，我的眼睛也不方便，只是逢年过节，我给爹娘烧纸的时候，路过那里也烧一些，不过还好，好像他们放过我了，活到这把数岁也没怎么样，还得了个儿子，只是我不敢再让儿孙在这里，把他们打发走了……”

　　直到他说完，余小六和郁垒开都震惊，余小六在心里暗想，自己住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难怪总闹鬼，江全子他娘身上上的还是个无头鬼，那肯定是从几个大坟包子里来的，还有前些天死的杨老蔫，多半也是被那里的鬼抓了，自己父亲和弟弟，到底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这种地方住着，一家人还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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