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吕氏也不想让他去：“牌九有什么好看的，今天两个闺女回来过年，你就老实在家呆着得了。”

　　换作平常，她这样，余宝贵肯定不会理，跟她绊两句嘴就走了，可是今天却不一样，听她说完，余宝贵竟然把身上的厚衣服脱下来了，默默挂在一边，一声不吭地回床上躺着去了。

　　余小六和余三妮一直悄悄从厨房往屋里看。

　　看到这一幕，余小六说道：“三姐你看，要是大娘平常这样说，大伯肯定跟他吵起来，可是今天大伯却一点没生气，这样就不去了。”

　　余三妮看着也道：“是啊，爹确实有点反常，他倔了一辈子，就没听过娘的话，今天连反驳都没有，真是奇怪。”

　　“所以我就说，爹肯定是有问题了！”

　　余三妮小声说道：“可是这是得的什么病，能病得连脾气都变了？”

　　余小六不出声了，之前她一直觉得父亲是身体出了状况，不然不会一天比一天瘦，可是怎么越看越感觉，父亲不像是身体上的病，好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了一样。

　　她瞬间恨死了赖先生，这个混蛋，要不是他跟自己过不去，弄得接连倒霉，需要出去躲着，也就不会把郁垒带走，那样的话，自己让郁垒来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结果现在倒好，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出来，凭感觉还不确定准不准，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真要愁死了！

　　她一边洗碗一边上火，不敢把自己的猜想跟三姐说。

　　收拾完厨房，天都黑透了，余三妮是出了嫁的人，不能真在娘家过大年夜，便又把李香儿绑在背上，要背着回家。

　　吕氏帮女儿绑着孩子，催促躺在床上的余宝贵：“宝贵，你快穿上衣服，把三儿送回去，天都黑了，这么远的路，别想遇到坏人。”

　　余宝贵就算精力不足，可是送女儿这样的事，他仍旧觉得是义务，慢慢起身，就要穿衣服。

　　余小六知道他走不动，不舍得让他去，说道：“大娘，别让大伯去了，还是我送三姐吧，我走得快，一会儿就回来了。”

　　吕氏看了看旁边的余宝贵，慢腾腾的，好像不愿意去似的，她点头说道：“行，那就你和小四小五都去送吧，外面放炮的多，你们还能玩玩儿。”

　　余小六心想，自己哪有心情玩啊，爹都这样了，不是为了送三姐，自己根本都不出去。

　　她应了一声，穿上厚棉衣，跟余四妮、余五妮一起去送余三妮母女。

　　余三妮要回家，也还是不放心父亲，走在路上一直叮嘱余小六，让她多留意父亲的情况，自己会尽快回来，有事让余小六去告诉她。

　　她们俩担心，余四妮和余五妮还不理解，问道：“三姐，爹怎么了？真是生病了吗？”

　　余三妮对这两个妹妹也是无语了，感觉可能是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的人，就看不出他的变化，也没责怪她们，说道：“没有，我和小六只是看爹的身体越来越差有点担心，你们俩也是，要是看出爹有什么毛病，早点告诉我，知道不。”

　　“嗯，知道了……”

　　余小六和四姐五姐把三姐送到她家门口不远，因为过年，三人不好到李家做客，便没向前走，看着余三妮进院进屋，三人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余四妮和余五妮倒是怪高兴的，可余小六却心事重重，一阵一阵的，那种伤心的感觉往上冲，弄得她一直想哭。

　　回到家里，余四妮和余五妮见余可心又在院里放鞭炮，两人便留在院子里看，余小六一个人进了屋。

　　刚一进屋门，就见到父亲在灶门前坐着。

　　父亲是不驼背的，可是这时却佝偻得很严重，后背弯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弧度，脖子向下勾，头也向下垂，给人的感觉，整个人气息都在使劲向地下钻。

　　余小六看得心惊，注视了半天，问道：“大伯，你干什么呢？”

　　余宝贵转头，眼皮无力地向下垂，声音比之前更沙哑：“给可心烧个火棍，他用的那个，一会儿就没炭了。”

　　看到他的状态更差了，余小六的心都快揪出来，感觉父亲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她真想冲上去抱着父亲哭，可又没理由，所有人都认为父亲好好的，自己就失控，肯定会弄得无法收拾。

　　她实在不知要怎么办，转身又出屋，假装上茅房，却躲在茅房里哭起来。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父亲肯定完了，活不了几天了，他到底是生病得绝病，弄得快要死，还是真被什么东西缠了？如果缠了，那东西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分明自己才是爱招鬼的人啊！

　　她哭了半天，直到听到四姐和五姐满院子叫自己，她才从茅厕里出来，低头进了屋。

　　这时余宝贵早已经进屋了，吕氏正在揉面，准备包年夜饺子。

　　看到余小六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在外面这么久。”

　　余小六不敢抬头让她看自己哭肿的眼睛，捂着额头假装头痛，说道：“我坏肚子了，头还痛，我要去躺会儿。”

　　吕氏说道：“哎呀，是不是送你三姐穿得少，被风吹到了。”

　　余小六不想解释，说道：“唔，可能吧，没事，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她进了姐姐们住的小屋，躺在姐姐床上。

　　躺在那里还是好想哭，真怕父亲就这样没了。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闭上眼睛又开始“修炼”，但是次的目的却是早点睡着，如果父亲确实是被鬼缠了，那鬼多半会找上自己，自己就知道为什么了，能帮父亲化解。

　　修炼后睡着已经成为习惯，没用多久，她竟然真睡了。

　　只是事情并没有如她想像的一样进行，睡着就是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直到吕氏和余四妮、余五妮把看年夜饭做好，招呼她起床吃饭，她才醒过来。

　　她从床上坐直起来眨了眨眼，感觉坏了，还真生病了，头又痛又胀，眼睛也不舒服。

　　不过她也清楚，这应该不算病，多半是自己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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