痰雨停止了，像是有人发号施令那样整齐，只有一阵精疲力尽、沉重的喘气声。

　　突然鬼王冲向尸体，跳起来，弯身越过它，划出了一条平滑的曲线，看上去很美，宛若一股泉水。他手着地落在地上，然后敏捷地弹跳起来，稳稳地站在地上，他微微一笑，又重复了整套动作。人群中有些人已经忘我开始鼓掌，但突然向后退了几步，眼里蒙上了层恐惧的阴影，他们捂着嘴，迅速的逃离人群。

　　当鬼王地7次跳过大头爹的尸体的时候，大头爹抽搐了一下。

　　人群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哝，很快又恢复了安静。鬼王仰头怒吼一声，他吸了一口气，胸部飞快地不断起伏。他开始快速的来回弹跳，就像在两个玻璃杯之间来回倒水一样越过大头爹的身体。此时，唯一的声音就是鬼王急促的喘气声和不断加强的风暴声。

　　那一刻，所有围观的人都倒吸一口气，人群开始骚动。不一会儿，已走了一大半的人。

　　鬼婆又跳了一次、两次、三次……石头上的尸体开始抖动起来，继而剧烈的颤动，扭曲，敲打着石块。就像一个体内藏着根巨大发条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伴随身体的扭动，腐烂变质的恶臭和排泄物的腐臭一阵阵袭来，令人窒息。那一刻，他睁开了双眼。

　　给鬼王烤土豆的老板双脚发麻，失去了知觉，她向后倒去，撞在鬼王的一个随从身体上，一阵惊恐让她眼前一黑，她朝自己的小店狂奔而去，像一只发了疯的公牛。

　　“这就是给你的奇迹。”鬼王在她的身后喊道，喘着粗气。“这是给你的，现在你能睡上安稳觉了。即使是死亡，也不是不可已逆转的。尽管……尽管……还有那么一点不完美。”鬼王开始大笑，鬼婆和她的已经坐回到她的轿子里面。

　　她跑进自己的小店，砰地一声关上门。直到把所有的插销都在房门上插上才停下来。这个时候，已经听不到外面的笑声了。

　　她蹲在门边咯咯笑，笑得前俯后仰。但声音转而变成尖锐的哀嚎，融入风声中。她的耳边充斥这大头爹起死回生时发出的声音——拳头不断敲击棺材板的响声。她十分好奇，大头爹被重新激活的脑子里留了了什么想法？他死后看到过什么？他还记得多少？他会告诉我吗？坟墓里的秘密是不是就在那块大石头旁边。她想这些问题背后最让人恐惧的就是你忍不住想问的冲动。

　　大石头边的大头爹，心不在焉的走向鬼王用过餐的小店。他在路边拔了一些鬼草。

　　她逼迫自己走出去看一看，一手拎着油灯，一手拿了根沉重的烧火棒。鬼王和鬼婆早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仿佛他们不曾来过。美妙的乐声穿越风暴从鬼王殿传入她的耳朵。大头爹在她小店的门外徘徊。他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他看见了她，身上依旧是那股浓浓的鬼草味，但不像她记忆中那样浓烈。

　　他抬头看着她，试探性的一笑。“你好，村花。”

　　“你好吗，大头爹。”她放下了烧火棒，举着油灯。眼睛始终盯着他。

　　“神仙触碰过我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再也不会死了，这是他向我保证的。”

　　“祝贺你，大头爹。”她的手颤抖着，举着的油灯晃了晃，但她立刻稳住了。

　　“我再也不想嚼这些草了。”他说：“我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它们了，一个被神仙触碰过的人，再吃这一些东西好像不太合适。”

　　“那为什么你不停下来呢？”

　　她的怒气惊醒了她，她对待常人一样看着大头爹，不再当他是地狱离发生的奇迹。她眼中的大头爹看上去有些悲伤，吃鬼草让他显得麻木，但他看上去十分自责。她觉得自己不再害怕他。

　　“我会全身抖动，”他说，“然后我就想吃。我停不了。村花，你一直对我很好……”他开始抽泣，“我连尿湿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我怎么拉，我怎么拉？”

　　她往后退了几步，让大头爹进了屋。她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应该让我不再想吃鬼草。”他啜泣着，“他既然能让我活过来，就应该能让我戒了。我不是在抱怨——我不想抱怨——”他朝屋内张望一番，像见小鬼似的，小声说：“如果我抱怨，他会把我劈死。”

　　“也许这只是一个玩笑。他看去上去很有幽默感。”

　　大头爹把挂在衣服底下的小袋子拿出来，掏出一把草。她不假思索的一把就将草打下去。但很快把手缩了回来，她被自己吓坏了。

　　“我停不下来，村花，我做不到。”他艰难地附身去拿小袋，她本可以阻止他，但她没有。她转身去点灯，觉得很累，尽管夜幕才刚刚降临。那晚没有一个人到店里来。

　　晚些时候，大头爹走到她的身边，递给她一张折着的纸。她看到大头爹的手在抖，这只手一看就不像活人的人。“她把这个留给你。”他说，“我差点忘记了。如果我真的忘记了交给你，他肯定会把我杀了。杀了我，肯定会的。”

　　在这里纸是很贵重的商品，所有都视其为珍宝，但她却不喜欢手中的这张纸。感觉很重，上面就写了两个字：村花

　　村花看着这两个字，一脸茫然，“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问大头爹，大头爹摇摇头。

　　她打开纸，读起来：

　　你想了解死亡。我留给他一个字。这个字是慈。如果你对他讲这一个字，他的记忆大门就会打开。他会告诉你前方是什么，他会告诉你他看到了什么？你会很轻松的做下一个决定。很容易，只要开口问问他就可以了。

　　纸条上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难道鬼王知道她的秘密了吗？她的秘密，他把它告诉了大头爹。大头爹知道结果——

　　哦，天啊，她一定会忍不住问大头爹的。她已经迷失在那件事情上饿了。她正左右摇摆。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呢？

　　她停了下来。但多玛和萝拉都没有马上作出反应，她还以为自己的故事太长太臭，让两个年轻的小伙子睡着了。她觉得有些困，然后起身。这时，她听到多玛冷漠的声音：“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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