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村子里起了一层很浓厚的雾。守门人在迷迷糊糊的瞌睡中被浓雾惊醒,一阵阵凄惨的哭声从深山某处传了出来。屋内落寞不安的男人,惊恐的从嘎吱作响的木床上立起身体。
“是谁?”乔博士问吴晓伟。
吴晓伟并没有睡意,他一直想着乔安娜,不知她在什么地方。捉摸着自己为何一进这山里就不再担心乔安娜的安危,他甚至认为乔安娜或许根本就没有进山,也许她和新欢正在某处风景怡人的地方享受人生。而他却像个傻子似的,呆在这鸟不拉屎,诡异的小村子里。毛脚村,光想这名字就觉得毛骨悚然,前几天他还在某本杂志上读到,这一带时常有毛脚大怪出现。当乔博士尖声问话时,吴晓伟正在神游四海,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乔博士这一声无疑吓了他一大跳。
“什么?”他问,没有意识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晓伟,有个女人在哭。”乔博士一翻下床,虽然已年过半百,但一直保持健身习惯的他,身体素质一点也不输给年轻小伙子。
吴晓伟侧耳倾听,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没有啊!”他说。
话音刚落,那凄惨的哭泣声又传来了。两人猛地立直了身体,面面相觑。那声音幽怨而绝望,吴晓伟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名字和细节都不记得了,唯独那片子里面的声音一直深植脑内,和这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于此同时,屋外一阵吵闹,争吵不休。但没过一会儿就又寂静无声了。
“他们走了?”吴晓伟说着朝门口走去。
他两只手轻轻放在门闩上试着拉伸一下,没反应。他又用力的拉住门闩,似乎想要一把将门推开。可他还没来得及用力,门就被拉开了。一个长着一张惨白的脸的女人正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站在他的面前。吴晓伟倒吸口气。猛地往后面退了去。但那女人给他后退的机会,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正如之前他抓住她的一样。
两人跟着女人出了小木屋,沿着西边一条小路跑去,黑暗和浓雾遮住了视线,他们根本无法真正跑起来,吴晓伟试图拿出背包里的探照灯,但被女人阻止了。这浓雾和黑暗对那女人来说似乎一点也不是问题,她跑的很快,不停的挥手招呼两人跟上。他们跑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女人突然停了下来,她指了指眼前一个人高的草堆,伸手猛地将两人推了下去。“别动。”只听得一声焦急而纤弱的声音。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立刻被滚滚而落的干草给掩埋住了。
女人的哭泣声透过干草传入两人耳朵,这次听得却非像之前那般真切。吴晓伟和乔博士被一层层厚厚干草遮盖住,不明所以但也大气不敢出。那女人冒着多大的风险将两人放了出来,为什么这村子的人要把两人关起来。此刻他们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心里已经非常确定自己被这个村子里的人给软禁了。
就在他们刚躲藏好,曾鸣就追了上来。他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厉声问道:“你把他们放跑了?”女人只是摇摇头,却不说话,苍白的脸在黑暗中就如同死人一样。曾鸣在附近找了很久,他把猎枪插进干草堆,又用力拔出来。最后他拽着女人往回走了。
吴晓伟和乔博士不知在干草堆里呆了多久,女人凄惨的哭声不停的传过来,老鼠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就在两人忍无可忍准备出来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有人在挪动干草,紧张得竖起了每一根汗毛,阴冷的夜里汗水却浸湿了衣衫。当最后一堆干草被移开的时候,他们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毛大姐?”惊讶之外,夹杂着更多的却是惊恐。“你们跟我来,”毛大姐一把将两人拽出了土坑,“我知道你们找的人在哪里。”
路上,毛大姐向他们说起乔安娜和苏釜。她说一周前,有一对情侣住在她的客栈。她对男孩印象不深,但是那个女孩子她特别注意了。那天早上,乔安娜找她打听木坛的旧址,那座真正的木坛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谁也不知道在哪里,现在大家可以找到的木坛是前几年村民造的,只不过为了哄骗些游客。去参观木坛的人每人都给献上100块钱。村子靠着这个木坛增加了不少收入。毛大姐把假的木坛地址给了乔安娜,但乔安娜非常生气的反驳了她,说那根本就不是。她掏出一张很古老的图纸,毛大姐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住了。她突然一转话锋,愤怒的指着乔博士,“这都得怪你。”但很快她又恢复原样,乔博士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吴晓伟问。
“因为你们会发现他们的秘密。”毛大姐说,“让他们颜面尽失,甚至死亡。你们闯入了禁地。那里是不准任何人去。每一个去过的人都有去无回。”
毛大姐并没有带两人回到自己的客栈,而是沿着山路一直往前走,两人坚信曾鸣说的话是真的,今天白天那出戏只不过为了找个理由将两人关起来。他们越走越远,山路越来越陡峭。碎石子儿好几次都差点绊倒他们。在这扭曲的山路上,毛大姐尽她所能的讲述毛脚村的历史:毛脚村存在的具体时间没有任何人知道,传说是在木坛被焚烧后的第27个年头,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妻儿在此定居下来,并逐渐发展成现如今的模样,这些地区,当然没有执政当局,甚至连治安官都没有,刘大队长那些自称保卫的警卫人员人只不过都是忽悠游客的导引人员。而村子最具有权威的莫非是他们见过的村长。这里属于边界地带,又藏匿于深山,而这里的生活总是很奇怪。话说天高皇帝远,就是指的他们这地方。上天从来没有照顾过这片土地,谁都不愿意沾染与这块土地有关的任何事物。他们常年靠土豆为生,只有这种植物才能在砾石中发芽生长。后来山鬼开始出现,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野人。虽然人人都否认,但是她知道,他们一直和山鬼做着邻居,她从不相信传说中的萝拉公主干掉了它们。它们永远也无法干掉,它们属于这片山林,它们的灵魂和山林已经合为一体。山鬼出现后,生活变得越发诡异。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经历了多少个世代?毛大姐也不知道。山鬼开始袭击毛脚村的时候,她的祖母还和她一样年轻,当然——祖母最疼爱的小女儿被掳走时,她正坐在她的身边为她扎着新学来的麻花辫。“他们抓走她,是因为她是村子里最年轻的姑娘。”祖母告诉过她很多次。“别让自己看起来年轻貌美。”她的祖母为此失去了眼睛,断了一根肋骨。然而,祖母的祖母告诉过她,在自己的年代——那是七八个年代以前了。如果毛大姐计算正确的话——并没有山鬼骑着黑马高举长矛从山谷深处而来。有一次,毛大姐问过村子里面最老的老人,那个老人如今还活着,她跟自己的祖母一样被遣到村子外面——恐怖阴湿之地。现在她们是邻居。她可以告诉他们通往鬼崖的入口。而他们要寻找的人很可能坠入了鬼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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