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伟本以为自己彻底逃脱了这令人窒息的、黑魆魆的隧道，没想到才不过几天时间，自己又回到了这里。一样的洞子，一样的石壁，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隧道没有铁轨，而石壁上每隔一定的距离都点有一盏小灯。这么落后荒蛮的地方竟然有如此先进的东西——电灯。在山底下。他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多年来一直烧的煤油灯，只有毛大姐那客栈有电。”刘大队长说，“后来我偷偷的拜托她给我牵了一根线，也只有过节的时候才敢用，因为不会有人发现。”

　　“为什么？”吴晓伟露出诧异的眼神，什么时代了，难道还不允许用电。

　　“毛脚村的东西都是要公分的，要是人家发现我家里用电，说明我有钱呀，那我可又要担负起其他事项了，比如修建祠堂什么的。”刘大队长不以为意，说得云淡风轻。“毛大姐那客栈的收入60%都上交给村里了。”

　　“原来如此。”吴晓伟认为自己明白了为什么毛大姐妈妈抠门的原因。但他话音一落，就被刘大队长反驳。

　　“那个老太婆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抠门和财迷。”刘大队长瞄他一眼，没注意脚下差一点滑倒。吴晓伟伸手拉他一把。“她养了一群姑娘。”

　　“什么？”吴晓伟说，声音提高了八度。

　　走在他前面的偃月停下来，回头看着他。幸好没有惊动走在最前面的鬼婆。他满怀歉意的看着偃月，然后指指脚下。偃月看着他脚下闪着的绿光，眨了一眼，然后又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吴晓伟压低了声音：“你说什么？她养了一群姑娘是怎么回事？”

　　刘大队长想了想，似乎在决定要不要告诉吴晓伟。他面色凝重，最后还是开了口。刘大队长说，毛大姐的母亲一开始和村长是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实际上这并不稀奇，村里的很多女人都和村长有染。并不是那些女人下贱，而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毛大姐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但也是最不幸的。村长虽然睡了她，但还是把她的女儿送去喂了怪兽，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看着走在最前面离他们很远的鬼婆，那老妖婆走路没有声音，感觉双脚是飘离地面的。吴晓伟问他说，“毛大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刘大队长告诉他，毛大姐是她后来生的，传说是村长的女儿。不过她否认了。后来也没有人敢传。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村长和毛大姐的关系因为那件事就闹僵了。一开始毛大姐是为村长办事的，后来她就从中作梗，将很多送走的女子半途拦截。“我遇到过她很多次。”刘大队长说，“我知道是她。”

　　刘大队长说，毛妈妈把那些姑娘藏在山里的一间小木屋。长年给她们供吃的。虽然姑娘们也在山里种粮食，但几乎都死掉了。东方矿业把山挖空之后，这里就寸草不生了。咱们离山体稍微远一点还能种植一些土豆，但她们在山里，什么都不生。

　　“那些姑娘现在在哪里？”吴晓伟问，眼睛注意着偃月的动静。她安静的走在前面，步履稳健。

　　“不是她们。”刘大队长说，“这些姑娘应该是之前荣村的。”

　　“荣村？”

　　“是的，灵婆曾经说过，在深山里有一个村子叫荣村。她年轻的时候与村子里的人打过交道。她很庆幸，毛脚村离鬼崖还有那么一些距离，当然是和荣村相比，你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毛脚村里鬼崖最近的了。而扎根在鬼崖里面的荣村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传说当年一个矿业公司的科学家突然杀进山里，说山里有宝藏。隔了几天便开进大队人马和各种稀奇的东西进山，没过几年，荣村就消失了。”刘大队长说着停了下来。他后面的红袍女子赶了上来，推了他一把。他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迈开步子。

　　“这么说真的有个荣村？”吴晓伟问，他想到吉纳说的话。还有他看见的那些铁轨，这么说，都是那个矿业公司进山来修建的。

　　“那是好多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没有人找到过荣村，也没有人进鬼崖，那个地方不清净。我每年去一次，每去一次都要大病一场。”

　　吴晓伟点点头，他想起之前红袍女说的‘虚幻’与‘真实’两个世界。“有没有可能，荣村也在另一个世界？虚幻的？真实的？”刘大队长突然转头问他。

　　“虚幻就是虚幻，不可能和真实自由切换。如果现在它变成了另一个虚幻世界里的村子，那有可能它一直都是在虚幻世界里的。”说到这里，吴晓伟突然惊恐的看着刘大队长，一个可怕的想法跃入脑海，会不会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他根本就没有来这里，他在做梦。这只是一个有点长的噩梦。想到这里，他伸手使劲的掐自己脸颊，痛得尖叫出声。刘大队长吓坏了，赶紧把他的手拉下来。“你要干什么？”

　　“看来不是在做梦。”吴晓伟说，有些神情恍惚。但不一会儿他又打起精神伸手去捏刘大队长的脸。刘大队长一惊，赶紧拍掉他的手。“你他妈干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吴晓伟问道，眼中充满渴望。

　　刘大队长斜楞他一眼，加快了步伐，“疯子。”

　　他们大概沿着隧道走了两天，终于走出了隧道。当吴晓伟见到第一缕白色的光时并没有显得很喜悦，他从那些钢板跳出黑洞时，内心充满了喜悦，但接下来的事实却让他——

　　面对一样的境地，他显得淡然多了。反而是刘大队长像个孩子般的欢呼雀跃。吴晓伟看他好像比见到自己的妻女更加开心。

　　就在吴晓伟准备嘲笑刘大队长的时候，洞口矗立于白光中的一个身影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个人是——

　　刘大队长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因为眼见光明兴奋的傻住了。于是他哈哈笑着推搡着他往前走，而吴晓伟也确实像个傻子一样，跟着他往前走。

　　鬼婆走在最前面，她马上就要跨出洞口了。此时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弯腰向她鞠了一个90度的躬。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吴晓伟的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类似动物般的低吼——那个向鬼婆鞠躬的男人是——是——苏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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