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吴晓伟说，声音嘶哑。他感觉自己跑了很远的路，全身精疲力尽。

　　“你被黑雾抓住了。”无名惊恐的比划着，一边比划一边说。“你从那边跑过来，黑雾笼罩住了你，就想这样。”无名举着手臂，让它们高过头顶。她想尽自己所能的形容。但吴晓伟仍然茫然的盯着她。

　　萝拉看了一眼无名，转头对吴晓伟说：“你感觉怎么样？”

　　吴晓伟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疲倦，我有些疲倦。”他说。眼神闪烁。

　　萝拉凝神看他，过了一会儿，她说：“如果没有问题，咱们快走吧。”她拉住无名的手，让她停止比划。“那些黑雾看样子不会离开栎树林，但是以防万一，咱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说完，萝拉背起散落在一旁的背包，看得出来是慌乱之中胡乱丢下的，因为背包里面的东西都散落了出来。当萝拉在收拾背包的时候，吴晓伟看见了一个灰色的小腿——腿上绑着一根粉色的丝带——打着一个非常漂亮的蝴蝶结。他看着那根粉色的蝴蝶结出了神——

　　中山思路的黄角树异常高大，吴晓伟在校门口等了大约1个小时，他不安的来回走动，不时抬头望望校园。门口的保安一直盯着他看，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他只看了一眼保安没有回答，那保安间他不理他，边骂骂咧咧的走开了。也把吴晓伟赶开了。他说好狗不当道，你们这些高才人懂这个话什么意思吧。说完，保安走会岗亭。

　　吴晓伟朝大门的一侧走了过去，他坐在一块花岗岩石，岩石后面是一个雕塑，一个伟大的人物，但他忘了名字。他低垂着头，非常沮丧。昨天上午和乔安娜化学课上他让乔安娜出丑了，但他并没有故意让让她出丑的。他本意是帮助她的，可惜弄巧成拙。于是，一场拉锯战开始了。原本的好朋友变成了敌人。这让他很后悔也很难过——

　　他又剁了剁脚，站起来抖了抖书包。然后又坐下。一阵风吹来，黄角树的树叶哗啦啦响，就像交响乐。吴晓伟抬头看向天空，一片树叶落在他的掌心。他看着树叶出了神。

　　“你是在等我吗？”乔安娜的声音突然窜进吴晓伟的耳朵。声音甜美，平稳，没有丝毫生气的痕迹。

　　吴晓伟锁进拳头，他听见了树叶被捏碎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看着乔安娜瓜子一般的脸庞，想围棋黑子一样的眼珠子正盯着他看。

　　“梦梦说你在等我。”乔安娜重复了一句。

　　吴晓伟偏头看着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那团模糊的影子冲他们摆了摆手。

　　吴晓伟咳嗽了一声，那声音像是喉咙有一口积压已久的痰液急需要释放出来。“嗯，是——是的。”他有些结巴。神色慌张的看着乔安娜。

　　乔安娜几乎与他一样高，甚至比他还高出半颗头。他需要仰视才能与她的视线平行。

　　“说吧，什么事情？”乔安娜已久很冷漠，“我要早点回家，奶奶有规定时间。”

　　吴晓伟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们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小院。她实在不用特意表现出如此陌生的感觉。

　　“我——我——”吴晓伟结巴了半天，然后反手将书包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东西。“这个送给你，对不起。”

　　乔安娜盯着那一只不到20公分高，鼻子上长着一颗可笑的大黑痣的浣熊，如果她没记错，那就是一只奇丑无比的浣熊，灰色的小短腿，黑乎乎的身子，多么的不协调。乔安娜皱起了眉头，吴晓伟有些尴尬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和那个奇丑无比的玩偶。

　　他没想到乔安娜一把抓过了那只熊。吴晓伟惊喜的看着她。迫不及待的说：“昨天的化学课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

　　他还没有说完，乔安娜从他的身边走过，直接走向那个脏兮兮的垃圾桶，然后咚的一声。他听见晓熊滚进垃圾桶的声音。

　　接着乔安娜缓慢的转过身体，就像电影慢镜头一样，“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叹了口气，“我要转学了，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说完她头也不会的走了。

　　吴晓伟只觉得当头一棒，整个世界都颠覆了。乔安娜要走了，转学，转学——这两个字占领了他的整个脑袋，他盯着慢慢走远的乔安娜，感到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没有办法呼吸，他头晕、耳鸣、听见咚咚咚的声响，感觉到自己的喉头一紧。然后，他就真的晕过去了。

　　“萝拉！”吴晓伟看见萝拉捡起掉在草丛里的玩偶，尖声叫她。

　　萝拉愣了一下，她拿着玩偶，回身看着吴晓伟。“什么？”

　　吴晓伟眼睛盯着那个玩偶，露出凶光。“你要这个丑陋的玩具？”萝拉顺着他的眼睛看向自己手中脏兮兮的玩偶。灰黑色的身体是那个有些黄色的污渍，看上去是沉积了很多年的。“你们这些现代人，搞不懂。你拿着吧，省的我扔了。”她把熊扔给吴晓伟。

　　“哇，这个熊长得好丑呀。”无名凑过来看，想伸手去抓。被吴晓伟推开了。“我不觉得它丑。”

　　无名点点头。转身收拾自己的行囊。

　　吴晓伟看着手中的熊，鼻子上的大黑痣和原来一模一样。娜娜——他在心底呼喊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有风声。

　　萝拉整理好所有的东西，准备上路的时候，吴晓伟还在原处盯着那只熊，他不需要整理，因为他的包裹至始至终都在他的背上。从未离开。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收起那只该死的熊，然后站起来，和他们一起走。

　　萝拉走过去，一只脚踩在他的肩膀处的一块石头上。“如果，你再盯着这只丑八怪看，我发誓我会让你再感受一下黑雾的热情。”

　　吴晓伟茫然的抬头看她，“你确定娜娜和苏釜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兄弟，现在可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萝拉显得非常不耐烦。她朝他伸出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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