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催雪本身长得不错,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眼神清澈,似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宋景乐目光落在柳催雪的身上,略微有些呆,不假思索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
沈苍梧点头,附和道:“女孩子嘛,多笑一笑,总是讨人喜欢的,别一直冷冰冰的,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冷冷冰冰的女仙。”
宋景乐缓缓回过头,盯了沈苍梧半晌——哥你没事吧,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沈苍梧嘴角挑了挑,——那位可都没说什么。
宋景乐眉角扬起,殊不知刚才柳催雪的那抹笑意,无意间在他心里刻上了一个印记。
柳催雪没有说话,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遂低下了头去,似是在恼怒自己刚才为何会做出那般神态。
很快,柳催雪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宋景乐撇了撇嘴,果然女人都是一个样,心思完全捉摸不透。可这样想着,他心里却掠过一丝失望,到底是为何失望他却说不出来。
宋景乐从沈苍梧怀中掏出帕子,擦着脸上的污迹,向王昶和尤凌说道:“你们两人谁去一趟钓鱼台,跟王大人说一声,让人在城中查一个高个跛脚的人。这个消息要不能透露出去,一定要保密。”
尤凌应了声,二话没说就出了刘府。
宋景乐跟王昶交代了几句,让府衙的人看护好现场,最好尽快把花圃里的脚印制成模子,到时候捉到了凶手,这将是最为直接的证据。
交代完这些,宋景乐三人来到刘府大堂。
堂内,孙晚冬和戚如意及刘景秀的独子刘允跪在一侧,披麻戴孝,烧着纸钱。
孙晚冬异常的憔悴,刘景秀的死对他而言打击很大,她的目光游离在棺木和虚空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戚如意双眼通红,肿的跟桃子似的,神情略微有些呆滞。
刘允虽然年纪小,但很是乖巧,静静地跪在孙晚冬身边,给来吊唁的人回礼。
宋景乐走到孙晚冬旁边,拿起一叠纸钱,缓缓放入火盆中。
“死者已矣,夫人节哀。”
宋景乐并不怎么会安慰人,也只能轻轻说了这句。
“我还没那般脆弱,只望能早日查出凶手,还我夫君一个安宁。”孙晚冬抬头看向宋景乐,她本是经历过许多的人,丈夫身死固然让人悲伤,但却是死的这般不明不白却让人难以接受。
宋景乐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力。”
戚如意听到宋景乐和孙晚冬说话,扬起了头。
都说女人要想俏一身孝,这戚如意本就长得艳丽,虽然着了麻衣,但难掩其姿色。或许是因为哭过,红着眼眶更显得楚楚动人。
戚如意盯着宋景乐看了一会,忽然就抽泣起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她扑倒在刘景秀的棺材旁,嚎啕大哭了起来。
凄惨的哭声,听得人心里一颤。
“老爷啊,你死的好冤……”戚如意边哭边用手拍打着棺木一角。
宋景乐无奈摇头,招呼沈苍梧往外走。
一出去,宋景乐立刻笑逐颜开,“还是外面待着舒服。”
柳催雪眉头紧蹙,“这戚如意真会装。”
宋景乐有些讶异,都说女人比较敏感,果然……
“你怎么看出来他装的?”宋景乐笑眯眯地问道。
柳催雪半晌只会了两个字“直觉”。
“……”
“你觉得,这刘府的人有问题吗?”沈苍梧突然开口问道。
“都有问题。”宋景乐答道。
他们,指的便是整个刘府上下了。
“但是他们都表现得很正常,即使是在装。”沈苍梧思索道。
“所以,我们需要等,等一个契机。”宋景乐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入夜不久,宋景乐让沈苍梧去喊柳催雪和王昶,四人上了刘府内最高的建筑,顺手还提了一壶酒上来。
王昶有些茫然,“宋公子有线索了?”
宋景乐将酒壶递给他,“王大哥喝口酒,我们可能还得等会。”
柳催雪自己带了壶桃花酿,坐的地方离三人稍微有点距离。她小口啜着桃花酿,目光划过众人的背影时,落在了宋景乐的侧脸上。
宋景乐并不是那种让人特别惊艳的人,但很耐看,看久了会觉得特别舒服。你和他对视时,会觉得他是个特别纯净、简单的人,看他的侧脸时,却觉得异常的儒雅。这样的人或许并不特别出众,但极易让人记住。
柳催雪这样瞧着,发觉自己脸颊隐隐有些烫。
亥时的更声响起,宋景乐站了起来,朝几人一挥手。三条人影向三个方向飞了出去,最后落在了不同的方向。
傍晚那会,宋景乐告诉众人,今夜来个守株待兔,看看到底是谁先耐不住性子。
更声响过后不久,整个刘府内就只剩下了孙晚冬的留兰苑和灵堂还亮着烛火。一个黑影从戚如意的留芳苑窜了出来,急速向刘府的后门奔去。
宋景乐略一思索,摇头——看身形是个女人。
他伸出手,向守在后门那边的沈苍梧招手。后者心领神会,一个鹞子翻身,直坠而下,挡在那个黑影前头。
沈苍梧抱着凰羽剑,笑道:“大半夜的,出去也不怕有鬼么?”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怀里抱着的包裹散落在地,金银珠宝与地面撞击,清脆的声响落划破了夜幕。
这时宋景乐、柳催雪和王昶三人也已经赶到。
借着月色,众人看清黑影的样貌,此人是戚如意。
戚如意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
宋景乐在戚如意身旁转悠着,而后蹲在地上捡着珠宝,丢着玩,嬉笑道:“这大半夜的,你不去守灵,拿着这些东西鬼鬼祟祟干嘛去?”
听到是宋景乐的声音,戚如意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随手抓起个东西就丢了过来。
宋景乐微微偏头,那东西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见没砸中宋景乐,戚如意心有不甘,抬手朝宋景乐脸上挥了过来,嚷道:“人面兽心的小畜生!就是你杀了我家老爷,还在这装模作样地要查案!”
戚如意自然不能碰到宋景乐分毫,她的手刚扬起,已被沈苍梧紧紧捏住。
戚如意恼羞成怒,喋喋不休骂了起来。
“不要脸的小畜生!杀了人还在别人家里来去自如!王法公道何在!”
“你不仅是个杀人犯!还是个采花贼!”
“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个世家公子!连猪狗都不如!”
戚如意喘了一口气,继续大骂道:“你这个小人!伪君子!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
宋景乐和沈苍梧同时扶额——家有悍妇啊,也不知刘景秀平日怎么跟她过的。
趁着戚如意喘气的空隙,宋景乐很是无语问道:“你还有完没完?”
戚如意又是噼里啪啦一大堆,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柳催雪就觉得头嗡嗡嗡直响,看戚如意说着话又要动手,她玉手一抬。
啪!
一个清晰的掌印浮现在戚如意的脸颊上。
戚如意一下子被打傻了,愣在了那里。忽的,她双目一瞪,张牙舞爪地朝柳催雪扑了过来。
宋景乐望天——自找什么的最作孽了。
沈苍梧也有同感。
果然,戚如意离柳催雪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嘭的一声,戚如意整个人横卧在了地上,柳催雪那双蓝色的靴子踩在她的脸上。
宋景乐揉了揉脸——好冷啊。
沈苍梧也很无语——柳催雪果然生气了。
柳催雪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根绳子,丢给一旁发愣的王昶,“绑上!”
王昶张大了嘴巴,看着脸着地的戚如意,忽然觉得好疼啊。
他动作倒快,很快将戚如意五花大绑,提了起来。
戚如意见自个被个男人提在手里,一张脸涨的通红,冲着柳催雪骂道:“你个小贱人,敢绑老娘!老娘跟你没完!”
宋景乐和沈苍梧互相拍了拍彼此的肩膀——果然作死的人没啥底线。
柳催雪冷冷看了眼戚如意,忽然就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啊,坏就坏在一张嘴上了。”
说话间,就听戚如意惊呼一声,剑光一闪,衣衫便少了一块,而后嘴巴酒杯堵上了。
“唔唔唔……”
柳催雪摆了摆手,“总算清静了。”
她做完这一切,对着众人微微一笑,而后又冷冰冰地站到了一侧。
宋景乐三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雪崩啊,简直是。
宋景乐让王昶提着戚如意,直接丢到了柴房里。
沈苍梧靠在一侧,不知道是在打盹还是真睡着了。
宋景乐盯着戚如意瞧了半晌,问道:“说罢,这么晚了打算溜出去做什么,还带了这么多金银珠宝。”
戚如意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宋景乐,那目光好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一样,但支吾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哦,对了。”宋景乐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丝威胁,“你最好别鬼哭狼嚎,到时候吵醒了刘府的其他人,看到你这副打扮,你猜别人会怎么想?”
“唔唔……唔……”戚如意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宋景乐见此,将她嘴中的布给扯了下来。
四人围住戚如意,好像在审视一个犯人般,柳催雪刻意离戚氏更近一些,若是这戚氏在弄出什么幺蛾子,她也好出手,即使她心中甚是反感这女人。
戚如意觉得自己像是个囚犯,心里直打突突。
突然,戚如意脸色一变,楚楚可怜嚎道:“刘景秀!你这个天杀的!今天才死,就有人上门欺负你女人!”
“不可理喻!欺负我这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呐!”
戚如意说完,便在那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宋景乐实在是受不了她这样,便说道:“听说合州城内有个挽月楼,你这姿色去应该还不错……”
“呃……”听到这话,戚如意一脸惊惧,瞬间安静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宋景乐无语地看着戚如意,真是好好说话不听,非得让人凶一点。
戚如意这会十分安静,垂下眼睑低声道:“我……我见老爷被人刺杀,心中害怕……下一个死的是自己,所以打算回娘家。”
宋景乐低低笑了声,“你是做了亏心事了还是怎么了?怕这个干嘛?刘府现在里里外外都是衙门的人……”
戚如意低低嘟囔了句“我没有。”
宋景乐冷哼一声,这戚如意的行为太过怪异了。照理说,死者头七未过,没有下葬的话,亲人必须得守在棺材旁。戚如意作为死者的妾侍,这还没过一天,就想着偷偷跑走。
要说她没问题,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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