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都早点休息吧。”璟春归朝着众人招呼了声,手也从面纱上拿了下来,打算回船舱客房里休息。
她之前想到那些旧事,情绪难免有些波动,现在调整过来,已经好多了。
还没等璟春归走出几步远,宋景乐忽然问道:“薛晨这个人,你怎么看?”
宋景乐和薛晨并不十分熟悉,多数他的事都是听江湖传闻。他这个人素来独来独往,并没有什么十分亲近的人。
他虽然信薛晨说的话,但关系到璟春归的生死,他不敢有一点的疏忽。这个世上,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璟春归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薛晨的事,停下了脚步。
她思索片刻后,说道:“剑客有剑客的风骨,薛晨是剑客,他有自己的风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不屑去做。”
这世上江湖人很多,但能当起剑客之名的却并不多,薛晨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中的翘楚。剑客有傲骨,与文人一样,有自己底线,那些污秽肮脏的事,他们不屑去做。
宋景乐听到这个话,并没有太多的诧异。
此时月已渐渐西沉,众人也确实累了,便各自回了房中歇息。
……
且说赵钰一行人,风行云既料定这夜不会再有人来,赵钰和柳催雪也就安心的歇下了。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众人便已起了身,整顿行装,继续往京城赶。
刚开始的时候,对方也试探了几次出手,却都被风行云挡了回去。
赵钰和柳催雪商量过后,决定一切从简,弃了囚车。但因有了之前的教训,对方也不敢轻易下手。
一行人快马加鞭,快到景德镇时,众人也已很疲累。
柳催雪差人去前方探路,很快那人回来,告知前方有一茶馆。
赵钰和柳催雪决定让众人在茶馆稍作歇息,顺便喂喂马屁,再继续赶路。
这季节天气干燥又炎热,茶馆里过往歇脚的人不少。
众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问老板要了些凉茶和吃食,顺便留意周围人的情形。
风行云抹了抹刘允额上的汗,有些心疼小家伙,便低声教导他心法,好让他早日能自己掌控极寒内力。
刘允仰着头,伸手比划着,爷孙俩倒挺开心。
柳催雪倒好了凉茶,给风行云递了过去,唤了声“师父。”
风行云见她最近一段时间性子改了不少,着实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她这种转变是值得开心的。
一个人的心,从最开始的冰冷,慢慢有了温度,有了在意的人,整个人由内而外便有了生机,这就是现在的柳催雪。
这茶馆在官道旁,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结构简单,一楼是敞开的,可以看到官道上的情形。
茶馆内喝茶歇脚的人颇多,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传递的也就多。有关于大户人家宅内情事的,也有官宦人家勾心斗角,当然也少不了江湖事。
众人早就口干舌燥,一口凉茶入喉,顿时由舌尖到心里,舒爽了不爽。
柳催雪觉得这凉茶不多,便让店家给众人随身带的水囊也装满。
店家意见有生意,也颇高兴,向众人介绍道:“我家这凉茶啊,是祖上传下来的,用夏枯草、东桑叶、野菊花、金银花等去热散毒的草药熬的。这天气,喝着最好。”
柳催雪笑着点了点头,给他递了银子。
店家见她给了块银锭子,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虽然我这茶不错,但值不了这个钱。”
说着,忙把银锭子塞回了柳催雪手里。
风行云奇怪道:“你出门身上不带碎银子么?”
柳催雪道:“刚好用完了。”
刘允从风行云怀里溜下来,从自己的荷包里翻出些碎银子递给了店家,“这些够吗?”
店家忙应道:“够了,够了,谢谢小公子。”
刘允笑眯眯地应了声,回到了风行云身边。
旁边有个汉子向店家问道:“你这凉茶味道不错,你祖上是大夫吗?”
店家一听问这个,应道:“是啊。那会儿我们这一带,到了夏时,经常有人莫名其妙的就昏倒了,有些人还因此丢了性命。我爷爷觉得那些人是被热的,就找草药泡茶喝,时间久了,这茶就流传下来了。”
众人恍然大悟,敢情是有人得了暑热病丧命,才有了这茶。
茶馆内众人喝着凉茶,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这些人大都来自五湖四海,多数是江湖人,也有做生意的。
风行云左侧的一张桌上,坐着三个中年男子,其中有个年纪大点的正说的唾沫星横飞,似乎是京城的事。
这三个人,灰色长袍的中间男子是个独眼龙,黑色长衫的手边放着根拐杖,仔细看,他右腿膝盖以下空荡荡的,蓝色长袍的人样貌还算不错,却是个哑巴。
柳催雪皱了皱眉头,是“天残三杰。”
灰色长袍的叫伏龙,黑色长衫的叫伏跃,蓝色长袍的叫伏雀。三人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他们的残疾,是打娘胎带出来的。
伏氏三兄弟功夫不错,为人也比较正义,不过因为样貌的缘故,被许多人瞧不起,因而常被人嘲讽。
伏龙喝了口凉茶,闷闷哼了声,“真是离谱,竟然让我们大老远的跑了一趟泸州,这会又从泸州去京城。也不知道那人抽的什么疯!”
他越说越生气,顿时觉得喉咙里跟火燎似的,忙端着茶碗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伏跃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别生气了,等我们到了京城,就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把戏。”
伏雀点了点头,敲了敲桌子。
伏龙喝了凉茶,心中痛快了不少,但一想到走了这么多路,又有些气。
他拉低了声音向伏跃和伏雀说道:“听说我们走了之后,泸州那边不太平,似乎京城也有乱子,这事有点奇怪啊。”
伏跃紧紧皱着眉头,应道:“听丐帮的兄弟说,京城最近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好像要摆擂台……”
伏龙挑眉,“不是吧,这世道这么乱,还敢在皇城摆擂台?”
旁边的人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不由自主地参与了进来,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听到周围的议论,赵钰微微摇了摇头,“京城内摆擂台?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柳催雪听到泸州出了乱子,有些担心,出声道:“要不,你去套套话,看他们知道些什么?”
风行云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们身上的味道太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我有个办法。”
赵钰歪着头,一脸疑惑,“味道太重?什么味道?”
柳催雪无奈道:“当官的味道。”
赵钰恍然大悟,江湖人大多都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甚至讨厌官场中人。自己从小便生在皇家,那种感觉自然会有。
两人说话间,风行云已收敛了内力,抱着刘允向伏氏三兄弟走了过去。
伏氏三兄弟旁边桌坐着一个书生,风行云扫了一眼,便知晓了他的身份。
这书生也不是泛泛之辈,他手中那把折扇,是玄铁所制,扇骨内藏有暗器,扇骨头部有尖刺,可是一把夺人性命的利器。
风行云抱着刘允,好奇地向几人问道:“几位在讲什么?我家小娃儿最喜欢听有趣的故事,不知道能不能多讲讲?”
刘允脸颊上挂着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脆声道:“叔叔伯伯,你们刚说的擂台是什么啊?”
伏氏三兄弟和夺命书生见刘允长得可爱,风行云又丰神俊朗,穿衣打扮不俗,只当是大户人家父亲带着儿子出来游玩,好奇江湖事,便也卸了防备,向两人说了起来。
夺命书生和伏氏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把他们那些个道听途说说了个大概,还说了些自个的推测。
风行云听着听着,心里就打起了鼓。泸州出了事,自家两个宝贝徒弟还在那边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这,老头子一下就急了,问几人道:“你们说除了泸州之外,长安、京城、洛阳还有其他地方也有事发生?”
伏龙似乎很喜欢刘允,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应声道:“是啊,听说是天山派的掌门也到京城了,还有峨眉、武当、少林那些老前辈。”
夺命书生接话道:“那是必须出来,听说这几派有几个重要人物失踪了。”
伏跃道:“这事我知道,听丐帮那边说,那几个人在泸州出现过,少林的智善还伤了不少人……”
刘允拿着包糖果给几人散,问道:“你们刚说擂台,这是怎么回事?”
夺命书生道:“你这小娃儿倒奇怪,别的小孩听到杀人都会吓到,你好像不怕啊。”
刘允给他手里放了颗糖果,撇撇嘴,“杀人有什么好怕的,人心才可怕呢。”
夺命书生被他给逗乐了,“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的。”
伏龙却道:“小公子也没说错啊,人心可不就是最可怕嘛。”
伏跃揉了揉刘允的脑袋,笑道:“擂台啊,就是很多人聚在那里,比试武功。”
夺命书生点头,“是这样,不过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听闻宫里会来人。”
刘允还在和他们闲聊着。
风行云这会却已嗅出了其中有诡计,但一时间也猜不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想到这些,风行云向众人道过谢,表示要赶路,便抱起刘允,向茶馆外走去。
柳催雪和赵钰见这情形,忙招呼人收拾东西,立刻往京城赶。
走了许久,柳催雪催马上前,向风行云询问道:“师父,是发现什么了吗?”
风行云摇头,眼里有一丝担忧,“伏家那三兄弟,是被人一路牵引着跑了个圈。夺命书生是去京城看武林大会的,你们也听到了,擂台的事牵扯到了宫里。”
说着,他叹了口气,“看来这事和蕴之猜的一样,那几个失踪的高手应该是受人牵制。”
蕴之是宋景乐的字,风行云是长辈,经常会唤他这个,当然偶尔也会喊他臭小子,或者傻小子。
风行云又道:“智善和尚的事,绝对是被陷害。都一把年纪了,谁还会去做这种搅起腥风血雨的事,更何况他还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
柳催雪思索道:“如果把之前合州的事和茶馆听到的联系起来,这中间确实有人在操纵,看来我们之前猜的没错。”
风行云和赵钰点头,就连刘允也跟着点了点头。
众人不再多话,即刻催马,往京城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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