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乐恨得咬牙切齿,王坚真是老奸巨猾,算定了自己昨夜会在城中逗留,躲避赵钰等人,大清早的就让人在城门口堵自己。
赵钰笑嘻嘻地望着宋景乐,“怎么走也不说一声?这样可不仗义啊。”
宋景乐勒住马缰绳,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柳催雪。
赵钰笑得越发灿烂,而柳催雪唇角隐隐噙着笑意。
宋景乐定了定神,摆手道:“你小王爷贵人事忙,我可不想去打扰。”
赵钰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我再忙,也得给你践行不是,你就这么走了,传出去别人还不得笑话我?”
说着话,赵钰已打马到了宋景乐身前,挑了挑眉,低声道:“不跟我说也就算了,不跟我师妹打声招呼,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宋景乐狠狠掐了一把赵钰,脸颊微微发烫,“我哪儿不告而别了?王坚这不是告诉你们了吗?”说着,低声道:“官场的人各个滑地跟泥鳅似的……”
赵钰眉宇间浮上笑意,攀着宋景乐的肩膀,“嗯?王坚说的跟你自己说能一样吗?他又不是我兄弟。”
宋景乐拍去他的手,“谁说不都一样?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故意在这等吧?”
赵钰眼珠子一转,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是真想给你践行。”
宋景乐白了他一眼,“这话还是哄三岁小孩去吧,我还忙着呢。”
赵钰见他这样,忙扯住他的胳膊,“唉唉唉……我说你也真是,枉我准备了酒菜,一大早就在这等着,你好歹也去看一眼,别辜负我一番美意啊。”
“二位来合州一趟,我师兄妹总该尽尽地主之谊,怎么好让二位就这么走了。”一旁一直未说话的柳催雪忽然道。
“呃……”
宋景乐眨眼,“真的只是践行?”
赵钰哭笑不得,“难不成对你图谋不轨?”
宋景乐扭头,“谁知道呢?”说着,眼睛亮了起来,“有好酒吗?”
赵钰忙点头应道:“有有有,上好的梨花白,还有桂花酿,前几天刚从常州府送过来的。”
宋景乐一听梨花白和桂花酿,神情登时变了,“走走走,在哪呢?”
赵钰唇角勾起,向柳催雪抛去个眼神,那意思——怎么样,还是这招好使吧。
柳催雪扶额。
沈苍梧面色平静,定定地望着巡检司众人,心中犯晕——宋景乐要是哪天丢了,或者被人捉走了,肯定是被酒和食物骗走的。可这赵钰也太奇怪了,就算是践行,至于专门找来宋景乐喜欢的梨花白和桂花酿吗?
沈苍梧皱了皱眉头,打马跟了上去。
路上,赵钰说了一堆吃食,什么烧子鹅、四喜丸子、抓炒鲤鱼、杏仁佛手、桂花糕……
宋景乐可怜兮兮地看着沈苍梧——哥,他太可恶了,用美食诱惑我!
沈苍梧翻白眼——明明就是你自己抵挡不住诱惑!
宋景乐摊手——怪我咯,人生在世唯美食不可辜负!
沈苍梧摇头——贪吃就贪吃,还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宋景乐拽了拽他的衣袖——这是我唯一的爱好了。
沈苍梧捂眼——没眼看啊。
一行人向城外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赵钰停了下来,指着山脚的一处庄子,“到了。”
庄外红墙青瓦,绿柳低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长廊。庄内甬路相衔,水路婉转,山势嶙峋。整个院落清雅别致,花香袭人,溪流潺潺。进了门去,溽热尽消,隐隐有些冷。
宋景乐撇嘴,“我说你到底是给我们践行,还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啊?”
柳催雪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钰拍了拍宋景乐的肩,“我可是特意选得这地方,要不是因为你不喜花里胡哨的东西,我才懒得来这里。”
宋景乐皱眉,“你这话,是说我挑剔?”
赵钰嬉笑道:“哪敢啊,我可真没给你炫耀。这庄子是我前些时候买来的,打算送给你做生辰礼物地,怎么样?喜欢吧。”
宋景乐狐疑,“真的假的?你送我个庄子,我是不是要替你办事才可以?”
赵钰拉着他往院内走去,边走边说道:“你这话就有些见外了,上次为了抓个贼,把你在京城的宅子弄得乱七八糟,我心里过意不去,刚巧看到这地方,觉得挺合你胃口,就买了,呐,这是地契……”
说着,赵钰从袖子里翻出张地契来。
宋景乐瞄了眼地契上的名字,彻底没了脾气。
沈苍梧眉目沉了沉,这赵钰肯定有事相求。
到了花厅门口,边有人迎了上来。
“王爷,都准备好了。”那人恭恭敬敬道。
赵钰挥手,“留几个人伺候,其他人都下去吧。”
说话间,几人进了屋去,还没等他们落座,一碟一碟的佳肴便已上了桌。
宋景乐此刻眼睛盯着盘中那些美食,已顾不上赵钰的算计了,一切的问题等吃饱了再说。
他夹起个四喜丸子,咬了口,赞道:“好吃!这厨子是岭南请来的吧。”
赵钰提着酒壶,给他杯中斟满,挑眉道:“是啊,怎么样,有你家乡的味道吧。”
宋景乐笑眯眯地点点头,指了指沈苍梧眼前的一盘鱼。
沈苍梧在他看自己的时候,已经夹了筷嫩鱼肉放在了他的碟中。
良久后,酒色微醺,四人脸颊上飞起了红晕。就见赵钰向一侧未置一词的柳催雪,挑了挑眉头。
柳催雪却似未看到一般,自顾自咬着一块卤藕片。
宋景乐斜睨沈苍梧——这两人有问题。
沈苍梧眨眼——你才看出来?
宋景乐勾起唇角,笑了笑——早知道了,就是想看看他们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苍梧夹菜,没理他。
四人推杯换盏间,就听柳催雪忽然说道:“刘景秀的案子,确定结案了?”
宋景乐毫不犹豫地点头,“嗯,是已经结案了,凶手不是都捉住了。”
赵钰面露疑惑,“凶手真的是司马瞳?”
宋景乐和沈苍梧对视一眼——看吧,来了。
赵钰话里的意思,两人怎么会不懂。他这是想试试二人,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隐瞒。
宋景乐塞了口丸子,含含糊糊反问道:“你觉得呢?”
赵钰叹气,“我要是知道,怎么还会问你。”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道:“你这人越来越会打马虎眼了。今早我见王坚的时候,他为此事着急上火,蒙军又发起了进攻,唉……”
宋景乐听赵钰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也跟着叹了声。说到底,他不过是不想搀和朝堂之事,而对于刘景秀的死,他自己心中也存有疑惑。
沈苍梧见他说起了这个,知道这只是个引子,赵钰要说的正事,还在后头。
宋景乐和赵钰虽然身份地位不同,但两人中间有着独特的吸引,成为挚友,可以说是肝胆相照,因此宋景乐看到赵钰在城门口时,便知道他并不单纯的是为给自己践行。
柳催雪见他没有接话,便说道:“宋公子,我记得你说过,刘景秀和刘原死时房间内都有奇特的香味,但,这香味我在司马瞳身上并未闻到。”
送敬业点了点头,也不与二人再打迷糊,“说实话,这件案子,凶手除了司马瞳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或者说,更多人……”
赵钰面色微变,“这话怎么讲?”说话间,放下了手中的酒盏,“司马瞳是刘府的护卫,他那时说的话并不可信,而你又说凶手不止一人,这……”
宋景乐道:“你也说了,他只是一个护卫,根本没有机会和刘景秀结仇,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粮草。”
柳催雪在旁询问道:“既然是为粮草,那么司马瞳杀人也许是一时兴起,可这个计划应该是早已算好,他应该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宋景乐“嗯”了声,“那封信确实是整个案子的重点所在,幕后之人目的很是明确,信此时想必还在合州城内。”
说罢,将杯中梨花白饮尽,眯眼打量着柳催雪。
柳催雪面色微红,双眼水波莹莹,唇角略带笑意,着实看着迷人,但说话时明显有些不悦,“既然案子没有真正了结,你为何着急走?”
宋景乐“咳”了声,想到自己刚才在城门口时担心柳催雪的事,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喝了口酒,“我……我哪有着急走?”
柳催雪俏脸上红晕飞起,别过了脸去。
沈苍梧保持看戏状态,柳催雪刚才明显是脱口而出,问的并不是案子的事。
赵钰戳了戳宋景乐,“我师妹的意思是,你既然知道这案子不简单,为何只捉了司马瞳后,就着急着要走?”
宋景乐幽幽叹了口气,“这个案子,想必你们也可以猜到一二,我只想做个闲散的江湖人而已。”
赵钰听他说这话,眼中神情转了转,笑道:“你要是入了巡检司,当然可以一查到底了。”说话,指了指宋景乐的腰间,那儿挂着一块牌子,正是先前他给宋景乐的巡检司腰牌。
宋景乐取下那腰牌,递到赵钰手中,嬉笑道:“你又说这事,明显是在坑我。”
赵钰眼中满是狡黠之色,“哦?那你便说说这案子,也好让王大人跟朝廷来人交代。”
宋景乐白了赵钰一眼,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他们要离开合州的事,确实是王坚告诉了赵钰,巡检司的人只怕从昨日便在城门口守着了。
宋景乐摆了摆手,“罢了,这件事到了这一步,要是查不清,恐怕会影响战局。”
他抬头,向赵钰和柳催雪说道:“刘家除了孙晚冬和刘允,以及戚如意之外,其他人还需要安排人暗中盯着。”
赵钰疑惑,“为何?”
宋景乐笑了笑,“还记得司马瞳死前说的那句话吧,他说那话绝不是无的放矢,里面肯定隐含了一些意思,所以刘家的人还是需要盯着。”
赵钰一怔,柳催雪却还记得那句话,“司马昀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要为难他。”
宋景乐点头。
赵钰和柳催雪知道,宋景乐不会无故说这些,当即让人去通知王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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