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一直生活在无妄云海中,她天性单纯善良,经常跑到无妄云海崖边的相思树下偷李丹珠埋的酒喝,日积月累的,她的酒量便出奇的好。崖畔还有很多的小鹿和兔子,她喜欢跟他们聊天,听他们说无妄云海以外的故事。
湛沐风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应该是一种巧合,婳喜欢听故事,有一次,神族举办中秋的聚会,婳跟湛沐风被安排到了同一桌,他们坐在对立面,婳跟旁边的仙女同伴们又一茬没一茬的说着些神族无关紧要的事情。一直慵懒的坐在旁对面的湛沐风,一边喝着酒,一边说:“我昨晚做梦,梦到了三个梦貘,第一个,是个美女,在无妄云海下面的忘川河尽头的奈何桥上,那美人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她梦幻般的声音让我靠近她,我走近了,然后,她妖娆身姿慢慢转身,你们猜,后来怎样?”
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去,一同问:“怎样?”
“原本婷婷绝立的美人,竟突然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太太。”湛沐风道。
众人嫌弃,湛沐风继续道:“她让我向她走近,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她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竟突然变的只有眼白,还暴突着。”他的话又吓了众人一跳,不过,最红还是一片揶揄罢了。湛沐风是阎魔女的哥哥,他们调侃他是想女人想疯了。
婳喜欢听这种光怪陆离的故事,她从来没有跟湛沐风说过话,还没化成人之前,她一直对湛沐风这个人的形象是模糊的,现在,这个人竟然在平淡的说着话本上才有的有趣故事,她忍不住的问了他一句:“你是在哪儿睡觉梦到的呀?”不过饭桌上嘈杂,湛沐风没有听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婳比较内敛,并没有继续追问。
聚会结束,各自回到自己一成不变的岗位上,不过,婳对这个叫做湛沐风的英俊少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无妄云海,她依旧每天跑到相思树下,坐在花丛中,跟那些小鹿,小兔子聊着无妄云海与黄泉中间的那一层—人间的故事,她的话本已经记录了一本又一本,生活过的简单而美好。
有一天,无妄云海上的云翻卷的很是厉害,白色云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灰色,继而变成了黑色,崖畔上的那些小动物们都仓促的躲了起来,婳问他们,“这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动物们着急躲命,没有哪一个回答了她,她想要化成青鸟的样子,下去看一看。突然,一个醇厚低沉的声音对她说:“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跟这小小鹿小兔一样夺起来。”
婳转身,湛沐风清峻的容颜映入她的眸中,湛沐风淡淡的看着她,眼神中是对这里的一切的笃定。婳的心脏,没来由的悸动了一笑,莹白的小脸竟不自觉的染上了淡淡的一层红晕。婳明眸看着他,心里想着:“是他,那个讲梦貘故事的哥哥。”
婳抿了抿嘴唇,努力的让自己脸上的红晕褪了下去,她细弱的声音问湛沐风:“这云海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是人间!五百年一次的天灾而已,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下面正在遭遇洪水,你最好还是在这上面好好的呆在比较好。”
“洪水?”婳嘴里嗫嚅着这两个词,又问:“那下面的那些人呢?”
“流离失所,横尸遍野。”湛沐风淡淡的回答。
“神族不为此做些什么吗?去救一下那些人类。”
“天灾—不过是为了维护下面的平衡罢了,没必要去插手。”湛沐风答。
婳趴在无妄云海之上,云海变成了翻滚的浓云,婳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够听到下面哀嚎遍野。凄厉的嚎叫穿透云层,一直飘荡到神族的九重天。云海中如同裂纹般的闪电还在此起彼伏的响着,雷声滚滚,震彻大地。婴儿尖锐的哭叫声此起彼伏,刺穿着婳的耳膜。婳听着那遍野的哀嚎,身体不停使唤的栽了下去,她化成了青鸟,穿过电闪雷鸣的乌云,飞到了洪水之上,洪水中,房屋倒塌,一片狼藉。婳扇动着翅膀在洪水之上盘旋着,从屋顶和树上救走了几个人,将他们带到了地势更高的地方。就在她准备再次盘旋洪水之上时,一道炽烈的闪电击了过来,击中了她的翅膀,她落到了洪水中,浑浊的巨浪即将向她奔涌而来。
她惊惧的盯着那巨浪,可翅膀被闪电打伤了,她几次试图扑闪着翅膀想要飞起来,可都失败了。突然,一阵旋风袭来,竟逆转了那巨浪的方向,再然后,旋风将她裹了起来,将她带回了无妄云海的崖畔。
婳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见到湛沐风就站在自己的跟前,清冷的眼眸淡淡的看着自己,婳艰难的爬了起来,看了眼被击焦的翅膀,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仰头看着高大的湛沐风,对他说了句:“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湛沐风清冷的眸子里竟温和了起来,他蹲在她的面前,略带调侃的语气问她:“那些人类,不过沧海一粟,你竟然为了他们,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婳知道神族的规矩,尴尬一笑道:“我没想搭上命,只是觉着那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湛沐风黑沉的眸子静默的看着她,婳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崖畔有很多的草药,湛沐风找了些治烧伤的,碾碎了给婳敷在了翅膀上,婳这才算仔细的看清楚了湛沐风的脸,湛沐风的脸很白,但并不是女子的那种白,而是一种男子气概的白,他的手触摸到她的翅膀上,安然的眼睛忍不住的看向他那双修长的大手在自己的翅膀上跳跃着,她清澈的眸子竟没来由的泛起了一汪春水。
敷好药后,湛沐风抬起清亮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睛竟就像星光一般闪亮,婳忍不住低垂着头,对他说:“谢谢你!”
湛沐风一笑,干脆也坐在了草地上,双手撑着地,对她说:“你这电击之伤,起码要十天才会好透的,草药是每天都得敷的,知道是什么草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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