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蛊风儿在封轻扬的肩膀上直起了身子, 紧张地盯着它。它全身紧绷, 喉间剧烈地抖动,发出一种近似于悲鸣的呜咽。
凌蔚听到这声音觉得心都瞅了, 端着榴弹枪哄道,“风儿别怕。”她压低声音说,“纱, 准备炸弹。”
封轻扬说道, “风儿这不是怕,它是在对这龙蛊发出警告。”摸出炸弹,说, “先看看风儿的气势能不能镇住它。”
那头龙蛊滑了七八米, 抬起头来, 吐着蛇信对着鬼蛊风儿的方向,把头仰得高高的。腥红的信子吐得飞快, 快到连凌蔚和封轻扬都看不清楚。它那翻白的眼睛突然有了颜色, 红黄白绿青紫蓝,样样颜色都有, 色泽交织,美得眩目, 世间没有一种语言可以形容。一瞬间,凌蔚和封轻扬竟看痴了。
鬼蛊风儿也呆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剧烈刺耳的尖啸, “呜——”
凌蔚和封轻扬被震得全身一跳, 一下子回过神来, 才感觉到眼睛刺疼,封轻扬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把捂住凌蔚的眼睛,叫道,“别看它的眼睛!”好疼!紧闭的眼睛刺疼刺疼的,像被火灼烧着一样,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鬼蛊风儿跳在地上,眦牙咧嘴,全身的金光爆涨,四肢迅速拉伸,尖利的牙齿从嘴里凸了出来,满嘴的利牙撑得嘴巴都爆了出来,爪子变得像又大又利,背部脊梁骨弯曲向上拱,高高地凸起把后颈和后脑勺都盖住了,额头正中也鼓出一个犀牛一样的犄角。
“走!”凌蔚微睁着刺痛的眼睛抓住封轻扬摸着墙壁往城楼下走去。蛊城的地势比外面要高许多,从城楼上到城楼下也就七八阶台阶,山崖绝壁在此地向两边延开,像一个巨大的怀抱把蛊城围抱住。
“咕……”鬼蛊风儿对着龙蛊低声咆哮。只是听着它的这种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低呜之音都让人觉得充满了恐惧。这声音,让人感觉到的就是危胁和死亡。在这种气息之下,即使身为风儿的朋友,她们都吓得手脚发软,走了几步就再也走不动了,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到了城楼底下。凌蔚和封轻扬害怕再出现什么蛊坑毒池之类的东西,不敢冒进。她们把眼泪抹去,眼睛稍微没那么难受,才抬眼看去。
只见纵横交错的青石板像一张巨网般覆盖在圆丘形的山顶上,一间间的古老民房散布于青石板路的两侧,无数的民房已经倒塌,只留有断壁残桓在萧瑟中颤抖。整座蛊城看不到一株青草绿树,唯一能见着的就是那屋前屋后枯死的一株株古老朽树。
阴风扬起薄薄尘沙,轻轻地拂过街道中的森林白骨。
天空压抑着一股阴沉之气,凌蔚抬头朝天上看去,才发现头顶上罩着一层浓郁的雾气乌云,那团乌云紧压压地盖在头顶上,感觉不到一丝流动的气息,像石化了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封轻扬抬头看着头顶,呼吸显得又沉又重,似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扶住凌蔚,说,“先离开这里,小心点,这里面应该有许多的蛊人或鬼蛊。”要知道,当初蛊城就是亡于鬼蛊失控反噬。
“哗哗”声突然响起,封轻扬和凌蔚扭头看去,只见那条巨大的龙蛊正往城楼下面滑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它逃了。”凌蔚松了口气,再看向鬼蛊风儿。
鬼蛊风儿站在城楼上,犹似不甘心地低吼。
城楼的另一边不断地传来“哗哗”水响声,没一会儿又重归于平静。
封轻扬与凌蔚眼神相汇,有点难以置信,不相信鬼蛊风儿与龙蛊之间的惊天动地的打斗就因为龙蛊的胆怯而中止。鬼蛊风儿低吼几声,突然回过头朝凌蔚和封轻扬看去,那双眼神又利又锐充满了暴唳,再加上那占聚了半个脸庞的巨大的嘴和变形的鼻子狰狞的五官,吓得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凌蔚紧紧地抓住封轻扬的胳膊,手指都在颤抖,她真担心风儿突然发狂,像一千三百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样鬼蛊突然反噬把她们两个给杀了。
鬼蛊风儿的眼睛从两人的身上挪开,盯向蛊城深处,眼中精光闪闪,只是看一眼都让人心胆惧裂。她们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么庞大的龙蛊会不战而逃了,也知道为什么龙蛊明明能够爬上城楼离开那毒池却要一直潜伏在那毒池中。蛊城是鬼蛊的天下,龙蛊斗不过这里面的鬼蛊,而且铁定在以前吃过鬼蛊的亏,所以才甘心窝在毒池中。如今再遇到这么厉害的蛊神,未动手就在气势上输了,自然就逃了。
“风儿!”封轻扬轻轻地喊了一声,温柔得如同呼唤挚爱的情人又似在亲昵地哄着自己心爱的孩子。
鬼蛊风儿扭过头看了眼封轻扬,又抬起头继续盯向蛊城深处。
封轻扬顺着鬼蛊的目光看去,但蛊城深处被浓雾笼罩,看不清楚。她摸出望远镜看去,只见浓雾中若隐若现地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巍峨宫殿,宫殿依山而建,龙腾虎踞地盘踞在山顶,在那浓雾的映衬下,更显得狂霸嚣张。
“我们要寻找的东西就在那座宫殿里。”封轻扬放下望远镜喃喃说道。她说完,扭头看向凌蔚。
凌蔚也放下了望远镜,苦笑一声,说,“里面只怕比这城楼还危险百倍。”看向鬼蛊风儿,说,“纱,你觉得风儿和蛊宫里面的东西谁厉害?”
鬼蛊风儿突然扭头,瞪着凌蔚张开大嘴“咔嚓咔嚓”凌空狂啃几口。
凌蔚吓得抖了个哆嗦,赶紧说,“你厉害,一定是你厉害!”奶奶的,它那满嘴毒牙,让它啃两口还不被啃得血肉磨糊不成人形啊!被鬼蛊风儿发狂收拾过一回,她可不想再被它收拾第二回。
封轻扬抿嘴一笑,原来她家的凌蔚还有这么多怕的东西啊!走到鬼蛊风儿的面前,温柔地抚摸它的头,“行了,小家伙,别吓凌蔚了,赶紧变回来。”
鬼蛊风儿偏头看了看封轻扬,只听向骨骼声响,身子迅速地往回缩,牙齿也往回缩去,眨眼间又变成可爱的胖呼呼小婴儿模样。它还伸手捏住自己的双颊揉了揉,仿佛刚才因为脸颊被牙撑开太久肌肉酸软需要活动两下。
凌蔚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重重地呼了口气,还是这样子的风儿好看啊。
鬼蛊风儿突然跳到封轻扬的怀里,左手挂在她的脖子上,右手扳起它的胖脚丫子往封轻扬的眼前伸,似乎是想告诉封轻扬它受伤了。
封轻扬掰着它的脚丫子看了下,细皮嫩肉的脚丫子上除了沾了点污泥外,连点皮没伤着,这小家伙的恢复能力果真是超级恐怖的。她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没有伤啊?就是脚丫子有点脏。”某蛊又要开始撒娇了。
鬼蛊风儿不信,皱着鼻子瞪封轻扬。
封轻扬说,“不信你自己看。”
鬼蛊再睁了封轻扬一眼,扳起自己的脚丫子揍到眼皮子底下猛看,发现真没有一点点伤。它郁闷地看了封轻扬一眼,把脚丫子凑更更近了,鼻子都触在脚底板上了。
凌蔚的嘴巴张成O字形,这鬼蛊风儿的一字马功夫真了得啊,她绝对相信它能啃住自己的脚趾头,而且怀疑它正要实施啃脚趾头的事情。
“吱吱!”终于,鬼蛊风儿在兴奋的尖叫声中把脚底板拿开了一点,扳开小脚趾头,露出脚趾缝,凑到封轻扬的面前。
“扑哧——”封轻扬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天啊,这小家伙找了半天,居然在脚丫子缝里面找到一点破皮的伤给她看!
鬼蛊风儿把脚丫子凑得更近了,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
“哦,乖,不痛啊。”封轻扬一边憋笑,一边把它的臭脚丫子挪开,还要故意装作很温柔地哄它。
“呜呜呜——”鬼蛊把脚搭在封轻扬的肩头上,小脑袋拼命地往封轻扬的怀里蹭。
“不痛不痛,我替你上药哦,风儿乖。”封轻扬一边哄着,一边煞有介事地从包里面摸出一截纱布给鬼蛊风儿把脚丫子包上。她很夸张地把鬼蛊风儿的整只脚都果住,非常配合地说,“要注意哦,不能沾水的。”
鬼蛊风儿猛点头,不时地在封轻扬的脸上亲一下,感动得不得了,就只差没说 “还是封妈妈疼它”的话了。
凌蔚实再是受不了这一人一蛊了,直接扭过头装作没有看到。肉麻死了!无声地把风儿骂了个半死,丫的就会装腔作势找名堂找她的纱撒娇吃豆腐,她凌蔚全身嗑嗑碰碰一大堆的伤都没有去跟纱撒一下娇呢!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大个人跟一个小屁孩子争什么锋吃什么醋啊,顿时更郁闷了。
封轻扬一手抱住鬼蛊风儿,一手把炸弹放回包里。倒了点清水把两人的手洗了,然后弄出吃的填了下肚子。
休息了两个小时,两人开始活动。她们发现这地方连一只毒虫都没有,一片死寂。在倒塌的民房中发现了不少白骨,有许许多多的人是在睡梦中就被杀害了。
这些民房都很矮,清一色的土石墙和红瓦片,每家每户都建有地下室用于培养蛊类,民生用具也极为简单、原始。用的全是粗糙瓷器,甚至很多是用的木制器具,屋内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除了床凳桌椅外就只有一些厨具或柜子之类的东西。但她们发现了一些图腾,还有一些神位,贡拜的都是同一位“神”,看那造型和模样,与刚才风儿变化之后的模样一模一样。
鬼蛊风儿没有见过自己的模样,对这些神位雕像反全无动天衷,趴在封轻扬的肩头上起劲地玩着封轻扬的头发。
封轻扬拿起神像和牌位看了看,发现牌位后面有字,她略微读了遍,说,“蛊城中的人信奉蛊神,他们相信蛊神是他们的护佑者,是万能无敌的,它能上天入地,能杀龙屠蛟,是一切蛊类的统治者。如果谁能有一只蛊神,谁就是蛊术界的至上尊者,所以的蛊师都伏地膜拜。”说到这里,她看向凌蔚,“谁能炼出一只蛊神,谁就是蛊界第一人。”她定定地看着凌蔚,说不出悲喜,她从小的愿望就这么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突然实现了。
蛊界第一人?她突然发现是不是蛊界第一人对自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顶上蛊界第一人的称谓对她丝毫没有影响,也不能发生丝毫的改变,她还是她,还是在亡没了千多前的蛊城中挣扎探险寻求着生路。她轻轻地笑了,蛊人第一又如何?她在乎的只有身边的这个人,怀里的这个孩子。放下神位,轻轻地抚着鬼蛊,深情地凝视着凌蔚,封轻扬幸福地笑了。纵然生临险境,可她仍觉幸福无比,因为她得到了生命之中最宝贵的东西,这些东西超越了所有的虚名和物质,填满了她所有的精神世界,能满足她所有的精神追求。得到凌蔚和风儿,她封轻扬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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