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蔚提着两个沉甸甸的旅行袋坐在长途汽车的最里面,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将整张脸都遮了一大半,窝在汽车最后面一排,毫不显眼。等到车子开出了Z城,甚至于出了省界,她才把墨镜取下,从包里面摸出个笔记本在上面凭着印象绘着一份地图。这份地图就是她在飞机上见到的唐泽明得到的蛊城地图。
因为最近中国在办一件大喜事,全国戒严,凌蔚带着这么两袋子危险东西在经过重重关卡时的确不方便。于是她选择打的,乘坐的士一站又一站的转车,终于来到云南。根据地图所绘,是在云南边界的原始森林里,这里连绵几千里的原始森林,要寻找一个被淹没了千年的城市比海底捞针容易不了多少。特别是在她一个人的情况下,而且还是得在躲避各方寻找眼线的情况下。她装成到云南旅游的游客,住进私人客栈中。这种客栈就是当地的普通居民住宅,不像酒店宾馆那里与公安局联网,她用假名字□□号码假地址就住了进去。
对于找蛊城的困难和进入蛊城的后果她很清楚,她一怒之下千里迢迢像个逃犯似的避人耳目来到这里,不是没有想过。她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甚至于她已经打算安排后事。在当地找了家比较有名气规模较大的律师事务所,立下一份遗嘱,将她的财产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留给燕芸,一部分留给伊绮,另一部分则在她死后捐给希望工程。遗嘱上写明,如果她半年没有出现,就把她作为死亡处理。立完遗嘱,凌蔚重重地呼出口气,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却又有一种报复发泄出的快感!报复?报复谁?报复他们忽略她的感受?凌蔚轻笑一声,觉得自己好搞笑,简直就像个发脾气的孩子,也觉得自己好可悲,明知道自己这样子一个人去是送死是错的,却仍然止不住自己的脚步想要去送死。就如同她永远无法阻止去冒险把自己置于生死线上再同死神展开生死拉锯战一样。
出了律师楼,凌蔚在当地的一间颇有名的饭馆里面吃饭,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点了一桌子菜,摆在眼前看着。
一个烫着细波浪发型,身着紧身裙装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在凌蔚对面的桌子前坐下。她的身材纤细、高挑,穿着一双细跟凉鞋,凉鞋的款式极为简单,是以几缕精致的藤编制成。上面穿着高领高腰的细衫,下面穿着条丝质百合型长裙,像是从夏荷山水画中走出来的清凉仕女,又像是那莲座之上的观音化身下凡。她坐在那里,优雅得不像来自人间,翻开菜谱,微一低首便可见到脖子上比羊脂玉还要白晰剔透的肌肤。从她一进入这间酒楼,她身上的那股奇异幽香就传递到每一个人的鼻息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为她的美而震惊,为她的绝代芳华而倾倒。
凌蔚坐在角落中仍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封轻扬,想着杨铁刚,想着她的父亲,想着她的母亲,想着绮绮,嘴角噙起一抹落寞而伤感的哧笑,这么多年了,谁曾懂过她,谁曾了解过她,谁曾知道她想要什么?那她想要什么呢?呵呵,一个理解,一个懂得而已。摊开手掌,看着掌心,谁才是能够懂她,谁才是那个愿意让她与之牵手的人?没有吧,或许,寻找一个懂得她的人,真的是人世间最大的奢求。要不然,为什么她活了二十四年从来都没遇到呢?
鼻息间传来一股幽香,面前落下一团阴影,将她惊动。抬起头,凌蔚看到一个美得不似人间存在的人儿走过来在她的对面坐下,嘴角含着一抹轻柔的笑容睨着她,“一个人傻愣愣地坐在这里做什么?”一瞬间,凌蔚有些恍惚,以为是在做梦,人世间怎么能有这么美的人!她比金庸小说里走出来的小龙女还要少几分烟火气息,比王语嫣还要轻柔纤雅,又带着一丝黄蓉的俏皮玲珑,还带着一种异样妖饶的温柔。这样的女人,是真实存在的么?凌蔚扭头看向四周,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和她的身上。
“怎么?我太漂亮,以为我不是真的?”那女子轻声问,替凌蔚倒了杯茶。“小丫头怎么没跟你朋友在一起,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傻?”
“你认识我?”小丫头?凌蔚睨着她,看她的模样,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岁,绝对不比自己大。
“相见即是有缘,现在见了不就认识了。”那女子轻轻地说道,话语中透着一丝俏皮,嘴角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但笑却不达眼底,在她的眼底深处,浮着的是冷意。可是,美总是让人盲目,面对这样的一个美人儿,凌蔚即使看到她眼底深处的冷,也只是有怜有喜,怜的是眼底显露的冷是内心的流露,这样的人定然不快乐,喜的是,她是这般的有个性,这般的迷人。
凌蔚窝在椅子上,偏着头看向她,问“你是真人吗?”
那女子一挑眉,“那你认为我是假人?”嘴角的笑意更深,露出一抹玩味儿。
凌蔚耸了耸肩,继续玩着手中的小军刀,斜眼睨着她,“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她扫了眼饭馆中,“似乎好像别处还有位置坐。”言下之意像在说某人有故意坐在这里跟她搭讪,有嫌疑……
“看你有心事,所以好奇过来看看你。”她扫了眼桌子,说道,“一副碗筷,九道菜一盘汤!”嘴角露出一抹明了的笑意,“心里不痛快?在和身边亲近的人赌气?”
“你怎么知道?”凌蔚挑眉。随即明了,一个人吃这么多东西,不是为了摆着好看就是为了发泄,再看自己这种失魂落寞的样子,那不是摆明了的。
“明白了?那不用我解释了吧?”那女子抬手招来服务员要了副碗筷,然后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凌蔚也不介意,继续玩着小军刀,视线落在外面,透过玻璃窗看向人来人往的街市,懒洋洋的提不起半分劲儿。
“受打击了?”那女子用纸巾擦去嘴角的油渍抬起头问道。
凌蔚看向她的眼神,清透得像是把整个世间看透了一般。她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算是!”
那女子笑了笑,说道,“那就把这桌菜吃完,你这样子闷着,难道就能让心情好起来?”瞅了瞅她,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吃着这桌美味佳肴。
凌蔚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千斤重担一样难受,那担子堵在心口间,无处宣泄,逼得人憋得慌,像要大吼大叫地发狂,可又懒得动弹。她搁下筷子,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真想,就这样来一个人,把枪抵在她的脑门上一颗子弹把她解决了就好。
“累了?”那女子抬起头说道,“其实,人生有时候真的很累,看着这人世间的繁华,看着这花花草草山山水水美得让人着迷,看着这大千世界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各自存活演泽着各自的精彩,从表面上来看,这世界多光明多美好,可就是这所谓的美好世界,能把人的心一点点的磨老,将一颗充满活力的心磨得疲惫。”她擦了擦嘴角,又说道,“人说岁月催人老,饶不过红颜变鹤发,其实,岁月催老的不是红颜,而是那颗心。当心老的时候,人也就跟着老了。少年若迟暮,满目尽悲秋。”
“少年若迟暮,满目尽悲秋?”凌蔚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
那女子站起来,饱含深意地看了凌蔚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眼中也浮起一抹笑意,她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轻轻动了动嘴角,无声地说了句,“来了!”向凌蔚说道,“谢谢你这餐饭了,小丫头,有缘再见!”说完,起身,优雅的走了。如同武侠小说中的江湖高人,来去一阵风,不带走半片浮云,唯留下两分轻愁。
凌蔚看着她走到对面,在对面的广告牌下牵起一个岁余大左右的小孩子,转过街角消失了。
凌蔚甩了甩头,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饭菜,这算什么?遇到世外高人前来点化她?突然旁边闪过一道影子,把凌蔚吓了一跳,她扭头一看,一个□□个月大的婴儿正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流着口水望着她。“鬼蛊!风儿!”凌蔚一下子跳了起来,它怎么找来了?左右看看,并没有见到封轻扬,才想起这东西灵着呢,几千里路眨眼就到,找一个人只要一点蛛丝马迹就行。封轻扬找不着自己,派出鬼蛊来,自己跑到天涯海角都躲不了的。她一把抓住鬼蛊,威胁道,“小子,警告你,敢把我的下落告诉封轻扬,当心我宰了你!”
鬼蛊风儿伸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只未吃过的鸡就往嘴巴里塞,啃了一口,不好吃,丢掉!满嘴油污的手直接擦在凌蔚的衣服上,然后,身子一扭,就从凌蔚的眼前消失了。凌蔚傻傻地愣在那里,她花了两万块刚买的衣服上就被那小鬼贴了两个大大的油手印,油手印的边上还被那小鬼锋利的指甲划出道口子。
咬咬牙,凌蔚的脸色由黑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愤怒地从牙齿缝里面蹦出一个声音,“该死的鬼蛊!”一扭头,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着她看,那眼神充满了疑惑和诡异。凌蔚赶紧付了钱,然后开溜。
出去后,找摩托车行买了一辆摩托车,再在后面挂上两桶油做后备,然后回到客栈里面去取了她的军火,再买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物资,直接往边境线上冲去。虽说这蛊城不好找,可是大体方位就在那几个地方,反正她就问附近的居民,哪几个地方最恐怖她就往哪里找就是。
封轻扬看完鬼蛊的比划后,脸色都气白了。
“怎么了?蔚蔚到底去哪了?”肖爱华担忧地问,就怕她一下子又惹出什么事儿来。
“她在去蛊城的路上,已经到云南了。”封轻扬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对鬼蛊说道,“风儿,你去把她拦下来,要不直接弄昏她也行,然后你在她身边看着她,我们再派人过去把她弄回来。”
鬼蛊又冲着封轻扬一阵比划。
封轻扬一脚踹在它的屁股上,“叫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她宰了你?她现在也没这本事宰你,怕什么?快去!”又是一脚踹去,鬼蛊这次学乖了,还没有等封轻扬踢到就已经跑远了。只不过它是往相反的方向蹿去了。它才不笨呢,刚招惹了凌蔚,现在去凌蔚肯定不会给它好脸色看,等出去溜达一圈再去找。
肖爱华想了半天,说道,“玉主任,你看蔚蔚她?”她现在就担心这孩子出什么事情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封轻扬抬起头看向肖爱华,说道,“您放心吧,就算是她以后怨我恨我一辈子我也会拦着她不让她去蛊城的。”她在办公桌前坐下,把作战计划抽出来,递给肖爱华,“请您看一下这份计划书可行不可行?”
“好!”肖爱华把计划书收下,然后问道,“玉主任,你觉得这次行动有几分……把握?”
“成功的机会低于百分之一,活着回来的机会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封轻扬非常老实地说道,“说白了,就是拿我们这队人的性命去搏这百分之一的微妙机会,如果赢得蛊城,在生化研究史上将是一个质的飞跃,说不定甚至可能突破某些基因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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