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放手啊,我手要折断了!”
“知道自己手会断,还要往女人身上摸,我看你是犯贱。”这小哥嘴边的烟飘着白雾,他皱着眉拽拽地推开这男人,“我跟你说,要摸就找花钱的摸去!”
他跟人奚落完,折回身,嘴里随口道:“哎,我说你怎么还不——”
这橙红灯光的走廊里,气氛在几不可闻的变得诡异。
袁沅可以看到这个小年轻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许久才尖着嗓子道:“你这长得,大明星啊?!”
随后他似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右手插在宽松的垮裤裤兜里,往洗手间走去,背对着袁沅说了一句:“哎,我说,还不走,等着被王老虎抢亲吗?”
袁沅看他慢慢悠悠地晃着走路,无比淡定和从容,她想,在这种地方,左臂有纹身的人太多了,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这张脸,袁沅算是记住了。
从洗手间回到包厢,海棠拉过她,“周庭扬说跟你认识啊?”
袁沅环顾四周,没找到人。
“别找了,刚跟那谁去开房了。”海棠想说什么家常便饭一样随口道。
刚才那个女人,袁沅回忆着,得有四十多了,“他是什么人?”
“男模,现在还混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红。”海棠给她一杯果汁饮料,知道她不能喝酒,特别点的,“你别跟他多废话,挨着你就离远点。”
“怎么说?”袁沅不知道这中间的道道。
海棠凑过去,撩起她耳边的黑长发,拿起一撮搔着她珠圆玉润的小耳垂,暧昧地说:“专傍款姐。”
袁沅笑了,“那我不怕,我又没钱。”
“这年头,名就钱,你有名头,借着你的名头上位,可不就是能赚到钱?”海棠越玩越有趣,故作生气地嘟囔,“你的发质真该去拍广告!”
回到家,已经十点半,偌大的客厅灯都开着,没人在,不过等袁沅换好鞋子进去,就看到方镇平从楼上下来。
方镇平隔得老远一双锐利的眼睛鹰一般虚虚地望着袁沅,眼中似乎在计较什么。
对方镇平,袁沅一直都敬而远之,在她的了解中,这人比夏克铭都要有城府,是他多年的得力副手,很多夏克铭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由他去办。
“袁小姐,以后还是早点回家?”方镇平提醒道。
袁沅走听着字面意思“嗯”了一声。
方镇平应该是刚和夏克铭谈完公务回去,跨步迈过她的时候,忽然停下,“袁小姐,听说夏董是让你这边负责在找审计?”
袁沅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这件事他不是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找到了吗?”
方镇平自上而下望着眼前这张成熟妩媚的脸,其实在很多时候,他都怀疑夏克铭养着她是别有所图,然而至今来看,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还在找。”袁沅快速回答他,他的眼神令她感觉很不舒服,有审视有度量,令她不安,她主动走开,“方总,您慢走。”随即顾自快速上楼。
方镇平一个人站在夏家客厅的大门边,往里面环视一遍,最终若有所思地推门而去。
*
周一上班的时候,袁沅在举棋不定中,还是将董云推给了庄盾,看人或许她还看不准,但庄盾应该比她更懂这里面的门路,也更懂夏克铭的心思。
简历送过去大概没多久,庄盾一个电话让她即刻联系董云到公司面谈,给了几个夏克铭方便的时间段让她协调。
联系董云的事情,袁沅交代给了陈飞月。
陈飞月开心得飞起,“感觉要结束了这事儿。”
袁沅却想起陈一晨的事情:“上次背调那边跟我说,我们猎头推荐的陈一晨,有财务上的污点才从上一家公司离职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陈飞月摇头,小小声:“母鸡。”
袁沅抬眸看她,“失职记过。另外这家猎头公司你记得考核的时候跟上。”
“好的。”陈飞月不敢有异议,这的确是大问题。
过了十分钟左右,陈飞月再度进来,“约了周三上午九点三十,董云到时候过来。”
“嗯。”袁沅拎起座机给夏克铭办公室打电话,将敲定的时间告知总裁办负责行程安排的秘书。
陈飞月将手上的文件夹递到袁沅桌上:
“这是下属能源环境分公司送上来的临时工待遇调整申请文件,和临时工具体的岗位、工人名单等资料。她们那边人事还是希望集团公司尽快处理,感觉还蛮怕发生第二次的。另外还有一份申请给程芳芳的治疗费用,话说——”
她悄咪咪地问,“沅姐,你觉得公司会给吗?”
陈飞月说的是4月份,能源环境分公司临时工因乳腺癌确诊就医报销问题引起的一连串事宜,员工家属认为公司推卸责任,不认可临时工合同,前来闹事。
“你是说按道理还是按情理?”袁沅将文件打开,翻了几页后面有密密麻麻的临时工名单,“按道理,我们都和临时工签订了相关条约,每个人都是同意无社保入职。”她顿了顿,“按情理,这是一条人命。”
“好吧。”陈飞月点点头,“好难哦。”哭丧着脸出去了。
“对了,程芳芳家属来闹事的视频、资料,包括她个人的相关信息资料你整理打包给我一份。”
“哦。”
能帮就帮,袁沅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庄盾面前,她据理力争,希望公司可以设立相关的临时工条款以便帮助这些真正的苦力。
“小袁,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庄盾如是说。
“每一个公司都有员工工会,有机制、有条理,才能有序推进员工工作,提升对公司的认可度和归属感。但临时工并不纳入其中,也享受不到公司的福利。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机制去引导,再次出现程芳芳家属闹事事件,他们是媒体口中社会的弱势群体,真的闹大闹开公司的立场会很为难,相对应的,我们要付出的资金赔偿、名誉损失要远大于建立临时工工会。”
庄盾是一个个子不高,且有点温吞的中年男性,比夏克铭略年长几岁,沉默,但算是袁沅认为的老总中最好沟通的一个。
他沉吟许久,才说:“行吧,这件事我会跟夏董再谈,不过需要一定时间推进。”
“这是我做的临时工工会建立可行性分析报告,以及相关的粗略制度和暂拟的相关条款。”袁沅将身前的文件推给庄盾。
“你啊,做事情不要这么急。”庄盾将文件拿过来,翻阅一下,知道这不是今天才做的,肯定是花了一段时间和心思的。他合上文件,再一次恳切地道:“我会推进的。”
“谢谢庄总。”袁沅正色道,“另外,分公司这边申请了程芳芳这边的5万元救助金,希望您这边尽快处理,人在医院,等不起。”
庄盾点点头,“我记得4月份闹的吧?怎么隔了这么久?这个事情你盯一下分公司的人事,不要再闹大了。公司现在在初步对接广城市慈善城市计划,这块不容小觑。”
“嗯好的。”
袁沅想到上次5月下旬参加广城东城区特殊教育学校的时候,教育局张嘹亮的确提过这事儿,看来夏东集团的确是要参与进去的。
从庄盾的办公室出来,袁沅让陈飞月去了解了分公司程芳芳病后的进展,自己则打开桌上那份程芳芳的资料文件。
尽管只有30出头,但程芳芳看上去跟40多岁似的苍老。
袁沅留意到她离异,家里只有一个亲弟弟,叫程大力,挺有记忆特点的一个名字。
这份文件里还夹杂着当时家属闹事时公司监控拍摄的照片,有限的角度,灰白的照片里,有人举着白色牌子就坐在公司大厅里,看样子是程芳芳的弟弟。
再往后翻,袁沅却意外地看清了程大力的脸——居然就是上周周五在酒吧“举手”帮她的那个灰头发男青年,她眯着眼睛想看清楚程大力的手臂,因为监控角度和清晰度有限,看不清——但脸应该是可以确认的。
下班前一分钟,陈飞月来汇报程芳芳现在的情况,“分公司同事说,已经很久没人来闹了。”
“那就好。”袁沅将电脑、平板电脑、资料文件都放进neverfull包里,拎到桌上,“还是让他们重视这件事,钱已经在推进,流程顺利的话很快就能给过去。”
“但是好奇怪哦,那边说,听说——恩,听说的,程芳芳好像突然有了一笔钱,现在在化疗了。”陈飞月手指抵着唇边说,“所以才没急着催公司的款。本来5月中还一直在催和闹的。”
袁沅眼神复杂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最近吧,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反正他们也是听说来听说去的。可能不太准确。”陈飞月猜测道,“可能亲戚朋友筹到钱了吧。”她随口说着。
袁沅拎着包始终没动,转而状若无事地随口道:“程芳芳在哪里化疗,你了解下地址,具体的,就别多说了。”
“哦。”陈飞月闷闷不乐的想,自己怎么这么笨,早应该了解准确的,每次都要等沅姐提醒,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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