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是在附近一家很寻常的小饭馆解决。
温玉决心要练徐非的胆子,不顾他间接表达了不是很饿的想法,硬是拎了他一起来。
相比较秦晋荀的泰然自若,徐非就显得有点束手束脚,尤其是在秦晋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午餐盒的时候,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像是只有徐非接收到了。
温玉面无表情地扫过摊开的双层保温盒,“你自己带了饭,还说要和我一起吃?”
秦晋荀慢条斯理地拿出筷子,“重要的不是吃什么,是和谁吃。”
这话换了任何一个女孩儿来听,光是看他那张俊朗的脸,哪怕是听到这种冷冰冰的语调说出的情话,估计也要被撩得面红耳赤了,温玉嘴边漾出一抹冷笑,将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往他跟前一推。
“重要的不是吃什么,那你吃这个。”
秦晋荀低头看了看由于陈旧而泛黄的碗,掀了掀眼皮,看着温玉嘴边残留的笑意,瞳色转深。
“所以你承认这个‘谁’指的是你么?”
被反将一军,温玉语塞。
她深呼了一口气,企图将这种奇怪的氛围驱散,硬生生地转移话题。
“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蒋韶峰。”
“不急,他妹妹在赶来的路上,到了我会告诉你。”
温玉是知道蒋韶峰有个妹妹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妹妹来,但还是点点头,继而安静地低下头吃饭。
此刻,终于插上话地徐非怯生生地问道。
“温老师,这位是......”
“他是秦晋荀。”温玉简短的介绍。
徐非还是一脸迷茫,显然没听到过秦晋荀的大名,这下,就连温玉也不由放下手中的筷子。
“你没听说过他?”
徐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秦先生......很有名吗,是我孤陋寡闻了,来之前我只听说过温玉姐,很厉害......也很漂亮。”
温玉的目光不由得移到徐非身上,被她一看,男孩儿似乎意识到说多了话,脸陡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低着头,却还用眼角瞄着她。
“你是在哪儿念的大学?”
秦晋荀突兀地插话,才升起的微妙气氛骤然被打破。
徐非有些怕秦晋荀,顶着他毫无温度的目光还是努力迎上,像是生怕被小瞧了,“......我在京都大学念的医学系,最后一年来诸城当的交换生,毕业就留在诸城了。”
“行了,吃饭。”
温玉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成功地令两个男人安静下来,秦晋荀的筷子顿了顿,一个蔬菜卷夹进了温玉的碗里。
秦晋荀跟着温玉回到殡仪馆,不出意外收到了所有人的瞩目,殡仪馆本来就是个沉闷的地方,乍见这种气质卓然的男人,无法不注意到他,就连馆长也悄悄地将温玉拉倒一旁。
“听说是从京城那边来的。”
“馆长你不是还给他签了通行证吗,会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
馆长摸摸下巴,“我也是听说这是个查案方面的专家,反正我们也不亏,能帮我们尽早找到尸体也好,不然我这心里总是凉飕飕的。”
还没等温玉反应,馆长又补了一句,“还有,这人是为你来的......我们馆里也缺人才啊,好好表现,争取把人留下。”
知道馆长已经头脑发热说什么都没用,温玉无奈胡乱应了几下。
一步之外的秦晋荀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依旧笑得人面兽心。
“走吧,带你去地下一层看看。”
秦晋荀似乎真的只是看看,连摆摆样子取个指纹都不做,只是一边看着自己的表一边走来走去,拿着监控设施总图将殡仪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
温玉一直一言不发地跟着,直到两个小时后秦晋荀停下了脚步对她点点头。
“可以了,我们走吧。”
上了一楼,两个人顺着最边上的走廊往外走,诸城市的殡仪馆是老式建筑,走廊一侧全都是规矩的正方形窗子,外面树影被风吹动,日暮地阳光投射出一地影影绰绰,也斑驳在人的面容上。
置身于迷雾中的秦晋荀总有一种无以言表的魔力,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温玉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有什么发现么?”
秦晋荀回答很干脆,“没有,现场没有留下痕迹。”
侧过头,见温玉皱着眉头似对这个回答不满,秦晋荀眼底光彩流转而过。
“往往没有痕迹反而是最大的痕迹,能悄无声息地搬走那么大的尸体,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我计算过,要想从陈尸房将尸体运到大门外,最快也要十二分钟,那么,他最起码要熟悉保安巡夜的时间,监控镜头的死角林林总总,总之,那个人必然很熟悉这里。”
“这是你们内部人犯案——你就顺着这个查。”
你?
温玉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停下脚步,拧着眉头,“你不自己查?”
秦晋荀回头看她,正想说什么,下移的视线突然定格,快步走回来,皮鞋在地上打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温玉眼前一暗,他的气息突然侵袭而来,视线被遮住,身体骤然悬空,紧接着一个旋身,温玉被拦着腰抱起来放到了窗台上。
后背碰到玻璃传来丝丝凉意,她反射性前倾却又抵进他的胸膛。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秦晋荀都有点出乎意料,她太轻了,他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
可能是熟悉的场所给了温玉底气,又或者秦晋荀很快就撤回的身子没有多少攻击性,温玉没有慌乱,审视地略一偏头,窗台的高度刚好够她俯视秦晋荀。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秦晋荀弯下腰,一只手拖起她的小腿,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她左脚的高跟鞋脱了下来。
一片白皙当中,那一抹红十分扎眼。
“是我的错,我忘了你穿了高跟鞋,还带着你走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从袖口掏出手绢,折了几下,塞进温玉的高跟鞋里。
温玉十分想问他,他的洁癖是不是个笑话,秦晋荀却又好像突然想起来先前温玉的问话,接着回应她。
“殡仪馆人不多,但一个个排查太费时间,你来做就可以,我还有别的事情。”
他握着她细白的脚踝将鞋子重新给她穿上,就像完成一个实验那样认真。
温玉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拒绝,没有道谢,只是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将目光移开。
傍晚的夕阳已经没有温度,却异常刺眼,温玉努力地睁大眼睛,余晖为她渲染出满目火红,也藏起了她眼中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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