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妈妈听丈夫这么一说,也觉得对理儿,就忍住了。
第二天,阿山妈妈早早的起了,准备好早饭,就等小两口起来。可是一直等到日头都老高了,都不见小两口起来。
阿山妈妈就笑着想,昨天夜里那小两口折腾了大半宿,这是累坏了,就让他们多睡会儿。小两口之间那么热乎,可是好事情,那就代表他们家很快就能有下一代了。
阿山妈妈和阿山爸爸就先吃了饭,下地干活去了。等夫妻两个中午从田里回来,阿山那对小夫妻还没起来呢!
这就有些不对了,怎么着也不能睡懒觉睡到这样的时辰。自己的儿子倒是好说,那新嫁过来的儿媳妇,可不带这么宠着的,要是日后她就养成这贪睡不起的毛病,那日后还要他们两个老的伺候她那个小的不成?阿山妈妈这时候就没好气了。到新房那边使劲儿的敲了房门,但里面就是没动静。
阿山妈妈真是忍不住生气了,就用力一撞,将房门一下子撞开了,她的人也进了屋子里。但是当她看向屋里的时候,就看到阿山的大脚丫露在棉被外头,蒙着头还在呼呼大睡,倒不见新媳妇。阿山妈妈就想走到床前将阿山揪起来,走过去的时候,房梁上突然掉下一阵土,她抬头一看,吓得就尖叫的嗓子都走音了。
阿山爸爸听到声儿不对,也不顾及啥公公的身份了,一下冲到新房里,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阿山妈妈,脸白的跟雪片一样,瞪着两只傻眼指着房梁。阿山爸爸抬头一看,也差点吓尿了。新娘子高高的吊在房梁上,瞪着大眼珠子,舌头伸出来老长。
新娘子在新婚之夜悬梁自尽,这可是要命的大祸。阿山爸爸也被吓坏了,等他稍微反应过来,就拍着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阿山,让他赶紧起来,天都塌下来了。
可是任阿山爸爸怎么叫喊,阿山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阿山爸爸急了,一把扯下盖在阿山身上的棉被,却看到阿山光着上半身,仰脸朝天的躺着,脸都已经变成了青紫,那眼珠子也要从眼眶里脱出来似的。
阿山也死了!
一夜之间竟然没了两条人命,喜事变成了丧失,阿山妈妈和阿山爸爸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一下都丢了半条命似的。
夏湘西和爷爷、麻婆闻讯赶过来的时候,阿山妈妈已经半疯半癫的了,抱着阿山的尸体当小孩子一样的哄着,仿佛阿山在她眼里变回了一两个月大的婴孩儿。
麻婆见阿山死了,惨叫一声立马背过气去了。
很快这样不幸的消息传遍了寨子,所有的人都赶过来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山的死因不难判断的,爷爷说阿山是被闷死的,是被杀的那个,而新娘子是自杀,所以显然是杀人的那个。但是爷爷也说不清楚,那么娇小的新娘子是怎么将体格还是极好的阿山活活闷死的?
夏湘西先是因为看到死人害怕,后来就为了一下子没了两条人命心疼。尤其麻婆,一下衰老不少,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醒来了就不断的说胡话,跟阿山妈妈一个模样了。
阿山爸爸到了这样的时刻,也挺不住了,不住的扇着自己的嘴巴子,后悔昨天晚上没让老婆去新房里瞧瞧动静儿,如果那时候老婆去看了,或者阿山也不会死!可是现在都这样了,怎么后悔都晚了!
还是爷爷先喊了阿山的亲兄热弟,让他们帮着阿山爸爸料理该料理的后事,通知新媳妇的娘家人。
夏湘西想想就觉得心酸。阿山本来已经逃过一劫了,没想到冲喜反而将冲得两条人命都没了,等新媳妇的娘家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样的伤心,昨天好好的送了一个漂亮的新娘子,今天就只剩下硬邦邦的尸体。
爷爷蹲在犄角旮旯里,不停的猛抽着旱烟。呛得他咳嗽的都要将心肝儿给吐出来的样子,夏湘西劝他将烟灭了,他还是不听。依旧用抖个不停的手将烟嘴塞进嘴里去。
夏湘西知道爷爷是替麻婆难过,可是再难过又有啥用?夏湘西觉得该为阿山和他新媳妇的两条人命讨个公道。她就告诉爷爷,阿山和新媳妇的死,可能和环环有关。
那天晚上下起了细细如丝的雨,偶尔在天边扯出一串闪电,但雷声不大。夏湘西觉得老天应该也是难过了,为阿山鸣不平呢!
夏湘西本来已经睡下了,听爷爷起来的声音,她也赶紧的穿衣服,跑出房间问爷爷怎么起来了?爷爷就说担心那麻婆。夏湘西找了把雨伞,搀着爷爷就到阿山家里去了。
阿山家里现在是乱作一团的,好几个人在忙着将摆在院子里的桌子椅子搬到避雨的地方去。一道闪电从天上打下来,好几个人尖叫起来,说看到阿山新房的窗户上显出一个上吊的女人影子。
有人就说是新媳妇那个吊死鬼还讨命了,这么一咋呼,吓得其他的人都恐惧起来,也不顾要搬的桌椅,撒手将手上搬的抬得桌椅板凳的扔到地上,甩手就往外逃。
也不知道谁在喊“新娘子来索命啦!”,现场就更乱了,就像大难临头,院子里到处都是东逃西窜的人影儿。有个女人被撞到地上,有人就从她的身上窜过去踩到她的手,她就痛得叫嚷起来。夏湘西急忙过去将她扶起来,搀着她找了处躲雨的地儿。
有了灯光,夏湘西也就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她是认识的,也是麻婆的堂系家属,另一家堂侄子的媳妇,她姓什么,夏湘西是不知道的,只听人总是喊她阿菇朵。这阿菇朵是结婚两年多了,已经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怀了第二胎,已经六个多月了。
夏湘西知道阿菇朵是孕妇,害怕她那么一摔,再伤着肚子里的孩子,急忙问着她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阿菇朵就笑笑说:“没事,山里的女人就是野生的鹅,命硬着呢!”
夏湘西也笑了,听着阿菇朵说话那么有意思。不过,她还是劝阿菇朵小心一点儿,这天黑又下雨,地上都是泥水挺滑的,还是赶紧回去吧!要是想着帮衬,等天好了,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阿菇朵就长长的叹气,无外乎心疼堂婶家里出了这样令人心痛的事儿。纠结着说了一番不忍的话,最后还是回去了。
阿菇朵刚走,屋里又闹腾开了,这次是阿山妈妈发疯了,也不知道怎么就逮住麻婆,要掐死她换个公道。
夏湘西平日里也没少见阿山妈妈的,那是个善良开朗的苗族妇女,见人说话总带着三分笑的,非常淳朴的山村妇女模样。这一会儿阿山妈妈一堆乱发,一双鼓鼓的冒着邪光的眼睛从乱发中半露出来,要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旁边的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居然都无法拉开阿山妈妈。阿山妈妈的双手青筋都迸出,狠狠的掐着麻婆的脖子,那样子是不将麻婆掐死就不罢休。
麻婆被掐的窒息,就像落在水里的一样的使劲扑腾着她的两只胳膊,想要抓住能救起她的最后那根儿稻草。
眼见着麻婆都开始翻白眼,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夏湘西吓得都要瘫倒地上了,身子倒退两步靠在门框上。
这时就听“砰”“噗通”两声,阿山妈妈松开掐住麻婆的手,一下子躺倒了地上。刚刚想要拉开阿山妈妈的那几个小伙子一看,原来是爷爷用了一个板凳子,将阿山妈妈砸昏了。
爷爷毕竟岁数大了,那一板凳也使不上多少力气,倒不用担心阿山妈妈会有生命危险。反倒是麻婆才让人担心,她的身子面条一样的滑到地上,吓得爷爷够呛,看到她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才确定她没事。
阿山爸爸看到阿山妈妈被砸昏了,就娘们儿一样的哭嚎起来,担心阿山妈妈的命再没了。有人试探了下阿山妈妈的呼吸,说没事,然后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阿山妈妈抬到炕上去。阿山爸爸就凑到炕边上,只一个劲儿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山妈妈,别人问他有没有热水,他也跟木头一样,没个答应。就在那里女人似的“嘤嘤”地哭着,旁边的人也不知道该臭骂他没出息,还是该同情?
麻婆缓了半天气儿,也就没事了,只是被阿山妈妈也不知道掐的喉咙哪里不对劲儿了,她后来几天都连喊嗓子疼。
别人对阿山妈妈刚刚发狂的情景,就认为阿山妈妈是伤心过度,才得了失心疯一样。爷爷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说看到阿山妈妈掐麻婆的时候,那模样更像是一只吊死鬼死前的模样。
夏湘西问爷爷是不是想说阿山妈妈不是失心疯,而是中邪了,有鬼附在她身上了?
爷爷说是,不但阿山妈妈被鬼附了身,连那个新娘子死之前也是中邪的。阿山也是被中邪后的新娘子杀死的。
夏湘西一听这些,全身就像被冷水泡过一样,冷得都牙疼。她首先想到了一个人,或者也不能说是人,是鬼,那只叫环环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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