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曾经几次劝阻过你不要来台湾,但你执意不听。没有办法,我只好去旅行社调查出了你具体的行程安排,然后也在那里报了个名,还比你早一天来到了台湾,希望能在暗中保护你。为了掩人耳目,我不仅在父母众人面前谎报了行程,还在抵达台湾后的第一天后,找了个美发店为自己简单化了化装。”
“哦,这么说那个戴墨镜的大胡子、还有那口大黄牙……”
“对,那就是我选的新造型。”
“确实很没有品位。”我不客气地摇了摇头,又不解地问,“冯晨是‘组织上’的人不假,可你凭什么肯定他就是‘组织上’专门派来跟踪我的人呢?”
“其实我在飞机场偷偷看到他时,也只是心中有所怀疑而已,后来我又跟你们一路乘高铁抵达了嘉义车站,当我看到他在你身上设置了一个跟踪装置时,这个怀疑就变成了确定。”
“‘跟踪装置’?他安置在哪里?我怎么没发现?”我吃惊地问,“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蹊跷事,这几天下来,有好几次我们明明已经各奔前程了,可他总是又能恰巧出现在我的身边。”
乔源听后微微一笑,没有马上答话,而是从口袋中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他不知给谁拨了一组奇怪的号码之后,手机很快收到了一个短信,他把那个短信递给我看,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花莲县花莲市荣正街”几个繁体汉字,见我有些迷惑,乔源特别强调说:“请注意,我们现在所在的‘花莲旅游健诊中心’可就在荣正街上呀!”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是谁给你回的短信?”
“就是你呀!”乔源用不容置疑的语调说,“确切地说,是你身上携带的那个迷你GPS定位器告诉了我你现在的准确行踪,误差不超过150米!”
“啊,竟有这种事发生?”我急忙起身,浑身上下地翻找起来,“那个见鬼的定位器究竟被他给藏在哪儿了?”
“如果当时我没看错的话,冯晨在嘉义高铁车站门前,应该是送给你一件小礼物的。”乔源在一旁提醒我道。
我愣了一下,忽然脱口说了一句:“小泥哨?!”
与冯晨有关的所有“巧合”的源头终于被找到了。此刻,那只泥猴子孤零零被扔在了床头柜上,它脸上原先有些憨傻的笑,在我眼中忽然变得异常狰狞起来。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乔源又向我讲述了他在台湾三天期间,与冯晨进行数次明争暗斗的经过。我这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乔源的暗中保护,不仅我的采访活动会提早夭折,就算是我个人的生命安危,都可能会因之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呢!
原来,自从乔源在嘉义高铁车站看到我和冯晨交换礼物一幕之后,就已经猜出这其中可能蕴藏的阴谋。于是,他迅速对自己的手机进行了调试,果然发现了冯晨在小泥哨中设置迷你GPS定位器的秘密!(说起来,这还要感谢‘组织上’吸收乔源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他也因而掌握了该组织GPS接收系统的密码程序。)这个新发现给乔源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即他也能和冯晨一样随时掌握我的动向,不用再为如何盯紧我的梢不被甩掉而大伤脑筋了。
在嘉义车站分手后,由于GPS的召唤,大家没过多久又分头汇聚到了宋国兴先生山间别墅的周围。当乔源在观察周边地形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正在树林中实施窃听的冯晨!
“要知道,限于当前‘组织上’掌握技术装备的水平,虽然那个GPS定位功能可以涵盖整个台湾地区,但收听功能却只能在目标源500米左右的范围内发挥效应。”对于冯晨的这种冒险行为,乔源从科技的角度做了解释,“因而,冯晨要是想对你和宋国兴先生之间的谈话进行窃听和录音,就只能出现在这个离你很近的范围内。”
乔源发现冯晨正在窃听后,马上意识到应该予以阻止。因为如果我和宋国兴先生之间的谈话内容被及时录制、并传递给‘组织上’之后,我们所面临的现实危险,肯定会因谈话秘密的全部泄露而无形中扩大许多倍!
出于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考虑,乔源果断决定不以真面目世人,而以一个醉汉的身份出现。他借酒装疯,捣毁了冯晨手中的那一台监听接收仪,并在我出面干涉时及时全身而退了。
至于第二天的阿里山之行,乔源说当时他在跟踪冯晨上山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他又赶到了我们附近进行监听!原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冯晨携带的监听接收仪不是一台,居然还有一套备用的!乔源正想再次对它进行破坏时,想想却又改了主意——与其打坏这套价值不菲的先进设施,还不如从冯晨手中把它抢过来为我所用呢!于是,我们所看到冯晨被绑的一幕发生了。
后来在小火车上发生的,用乔源的话讲,那纯属一个意外——
“我没想到自己隐藏的那么好,居然还会被你发现呢!”乔源颇有些遗憾地说,“也许我那个大胡子造型真是太扎眼了,要是早点儿改换一个形象就好了。”
“其实你换什么装扮也没用,”我微微笑道,“除非你能保证一路上不偷看我。”
“除非我瞎了眼,不然这我可做不到!”乔源苦笑着摇了摇头。
乔源见我在小火车上直盯着他看,误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为了争取主动、避免误会,便拿着那个从冯晨手中夺来的监听接收仪来到我们身边,想要当场揭露冯晨的阴谋。
可恰巧此时火车驶进了黑暗的隧道,察觉到自己已经被逼到墙角去的冯晨,借此良机忽然发起了绝地反击——他先是趁黑夺过了乔源手中的监听接收仪扔到车窗外销毁证据,接着又掏出一把水果刀向乔源刺去!
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的乔源当然不会让他再次得手,于是跟冯晨进行了一场黑暗中的殊死搏斗,搏斗的结果有目共睹。鉴于手中的证据已经被毁,为了避免因解释不清楚而引发的麻烦,乔源只好再次选择了暂时躲避的策略。
“都说‘穷寇莫追’,没想到你那么大胆,居然还找列车员一起来追我这个‘杀人犯’呢!”乔源心有余悸地说,“幸亏火车及时进了站,不然的话,要是我们俩真的在当地警察局见面对质、而且我的真面目被迫暴露的话,那个场面该有多悲催呀!”
“唉,那可真是一段敌我不分的糊涂经历呀!”听到这里,我不禁感慨地摇了摇头。可没想到,乔源接下来讲的故事同样令人意想不到——
乔源在被我追得跑下了火车之后,曾经想回到那个隧道去找回冯晨扔掉的证据,后来因为在铁道上行走太过危险而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很想知道冯晨的伤势究竟如何,于是在询问过当地人附近最大医院的所在地之后,又乘上下一班的小火车抵达了阿里山车站。当他来到慈辉医院后,了解到冯晨的伤势并不严重,这才放了心。后来在跟踪我和宋国兴先生进入庭院的时候,他却无意中被医院的监控器逮了个正着!
“那些监控器安放得实在是太隐秘了,”乔源摇头感叹道,“当我后来发现它们的时候,知道大事不妙,自己在医院的行踪肯定是暴露无遗了!于是,我只好退出医院改在门口守候。为了避免被你们认出来,我又撕掉假胡子、含上塑胶牙托,把自己变成了那个你看到的那个大方脸。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正在刚入住的宾馆里忙着做这些事的时候,房门却被人敲响了,我开门一看,宋国兴先生正在门前站着!”
“什么?宋国兴先生在那时候就发现你的踪迹了?可我怎么不知道呢?”听到这里,我不由吃惊地叫了起来。
“因为那时候你正跟冯晨密谋,想要联手跟他作对呢!”乔源解释道,“我们可不要小看了宋国兴先生的智慧,当他发现你对他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眼中充满了怀疑和敌视的时候,他就猜到可能是那个监控录像出了问题。于是他又重新回到监控室去了解汪护士,这才知道你和冯晨到底在录像中看到了什么。
“宋国兴先生迅速查看了其他地方的录像内容,发现我已经出了医院。他判断出我此时还应该滞留在医院附近,便沿途打听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人。于是,就在我新的化装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他老人家找到并堵了个正着。”
“他发现你的踪影后没有报警,却自己找上门去,这是为了什么呢?”我不解地问。
“说实话,这事儿刚开始也把我搞得有些纳闷呢!”乔源苦笑了一下说,“当时我正想推开他破门而出呢,没想到宋国兴先生开口两句话就让我改了主意。”
“哪两句话?”
“他先说了一句‘请留步,朋友。’我说‘对不起,我们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呢?’他接着又说了一句——‘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嗬,没想到这个宋国兴先生还知道要远交近攻、各个击破呢!”
“是呀,听说宋国兴先生的养父是个军人,他懂兵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一件事。”乔源言语中颇有些钦佩地说,“从宋国兴先生口中,我得知了他对的冯晨的怀疑、以及对你被冯晨言语迷惑的担忧。同时,我也跟他透露了我俩之间的关系和我要来保护你的初衷。于是,我们商定在今天一起去太鲁阁,他还是在明处、我还是在暗处,大家携手密切配合,联手侦破冯晨的阴谋!”
“那你不在暗处好好呆着,怎么又变成出租车司机了?”
“我一开始只是跟在你们后面的那辆出租车上的乘客,可毕竟两个小时的跟踪太过引人注目,于是我就多给了那个女司机一点儿钱,改成我开车、她坐车了。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决定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原来你跟我们使了这么一个障眼法!”我哭笑不得地说,“在我们爬锤头峰的时候,宋国兴先生崴了脚也是你们的计划之一吗?”
“不,那确实是一个意外,”乔源摇头叹道,“本来按照我们的计划,是在你们三人取回东西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宋国兴先生并不完全相信我的缘故吧,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小银盒和塑胶筒里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将在那条秘密小道的尽头处忽然出现,先放你和宋国兴先生过去、再截住冯晨的去路,并尽可能多的拖延时间。
“一直到你们安置好那两样东西之后,我再甩掉冯晨,赶赴你们所在的地方,大家说清误会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可惜宋国兴先生意外受了伤,为了怕你在山顶遭遇冯晨的毒手,他只好临时通知我上山救你,这才引发了接下来这段……”
“好了,你不要说了,下面的事我都亲身参与了。”我刚听到这里,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于是急忙打断了乔源的话,“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搞不明白——要是我刚到台湾时没有主动去跟冯晨认什么姐弟的话,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出悲剧,是不是就不会上演了呢?”
乔源摇摇头说:“我并不这么认为。‘组织上’既然已经把冯晨派到了台湾,又怎么会允许他空手而归呢?”
我心痛地说:“我们俩分析了这么多,我现在倒真想听听冯晨自己是怎么解释这件事呢,可惜呀,他从此以后永远都开不了口了……”
乔源听后眉头一扬:“欸,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冯晨在跌落山崖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最后一句话?”我皱着眉头用心回忆着,“他好像是说‘姐,我走了,别忘了去看一下我的摄像机……’”说到这里我心念一动——“摄像机,冯晨的摄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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