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愣了一下之后紧接着反应了过来,几步跑到门前去一把拉开了大门——只见门前倒没有什么人,而在离房门五六米远的地方,一个人正向我们这里迎面走来,我定睛一看,那是马晨。
“马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我有些疑惑地问。
马晨此时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前,他听了我的问话,神态坦然地说:“姐,我的吊瓶已经打完了,闲着无聊,就四处打听着找到了你们这儿。”
“这怎么行?你刚刚才做完了手术,到处乱跑伤口感染了怎么办?”我听到这里不禁有些生气,一边嗔怪一边把他往门外推,“听姐的话,赶紧给我回病房好好躺着去!”
马晨眨着无辜的双眼还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几句的,无奈我根本不听他的,连拖带拽又把他送回了刚才打点滴的那个病房,硬按着他躺到了病床上。
接着,我又去医生那儿了解了一下,这才知道,马晨的伤情其实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他只是被刺伤了肌肉组织,并没有伤到筋骨和血管,加之年轻力壮,等今天晚上再打两个吊瓶消消炎,到了明天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尽量不要碰到那个还包着绷带的伤口。
我听这里才放了心,正想回病房去告诉马晨这个好消息,结果刚走到走廊上,却见到宋国兴先生面色凝重地大步走了过来。他一见我的面就低声而严肃地说:“兰小姐,请你马上跟我来一下!”
“啊,什么事这么急?”我不解地问,“是不是宋爷爷他……”
“不是他的事,而是……”宋国兴先生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警惕地朝马晨所住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算了,你还是跟我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我见宋国兴先生态度如此坚决,只好点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宋国兴先生快步带着我回到了刚才的那所庭院,他来到庭院北侧一个标有“护士站”字牌的房间门前站住脚步,然后敲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我随后进了屋,这才发觉屋中迎面和侧面墙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大约二十几台液晶显示屏,每个显示屏都在播放着不同病房以及公共区域正在发生的情景,原来,这里正是这个庭院的监控室。宋国兴先生招呼我走到一台走到显示屏跟前,他对一位正在操控仪器的中年女护士点头示意了一下:“汪护士,请开始放吧。”
女护士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轻轻点击了几下鼠标,那台显示屏就开始播放起一段庭院楼道里的录像回放画面。还没等我看多久,忽然目瞪口呆地指着屏幕惊叫了一声!
录像内容显示如下——
略显冷清的庭院楼道内,一名男子的背影忽然闯入了画面,他有些谨慎地东瞧西看了一阵之后,终于径直向位于楼道东头的一个房间走去。当他走到房间门前之后,抬起手来似乎想敲一下门,但后来又改了主意,开始侧过身来,把耳朵贴到了房门上去,瞧那姿势,当属窃听无疑了。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估测,因为此处女护士为了节省时间,采用了快进处理),那名男子像是听到什么受了刺激,忽然转身向对面跑去!就在他跑出五、六米之后,东侧房门一下子被人打开了!眼看那名男子即将被人发现,他却急中生智地重新转回身来,缓步迎着那位被蒙在鼓里的开门女子走去,还镇定自若地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看完了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我眼前忽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鼻子先是一酸,接着脸上一阵发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哭了。
“兰小姐,请原谅我在你送你弟弟回房间的时候,利用医院为我们这些病人家属提供的方便,自作主张来这里查看了这段录像回放。”我身边传来了宋国兴先生心情略显沉重的话语,“因为我觉得马晨先生这个人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捉摸,尽管我跟他只见过寥寥数面,但他的每一次出场,总是给我一种巧到极处的不真实感。我想,现在我懂了……”
“宋老,请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强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哽咽着说,“我……这就去问问他!”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宋国兴先生有些不放心。
“不用了,”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是他姐,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敢要对我怎么样!不过,在我领他过来对质的时候,可以请您先回避一下吗?”
“也好,如果这个问题能在你们姐弟俩之间内部解决的话,大家也就不需要彼此伤了和气了。”宋国兴先生说完这话,转头叮嘱那位护士说,“汪护士,要是我的这位亲戚再来监控室的时候,请你帮忙按她的要求再播放一下录像吧。”汪护士回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答应了。
二十分钟后,马晨面色惨白地跟我一起走出了那个监控室。刚才重播的那由他出演的“精彩”一幕,显然让毫无思想准备的马晨陷入了一个极大的困境之中。
我们走到庭院的花坛边站定了,我叹了口气之后就把头转向了别处,半天也没有开口说话。我现在不知道该去追问马晨些什么,但在我的内心深处,真的很渴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个针对自己不正常行为的合乎情理的解释。
“姐……这可能是个误会,”马晨终于开了口,语调干瘪而苍白,“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听到他这毫无创意的狡辩,我不由一下子怒火中烧起来,“你没有发现楼道里有监控是吗?还是你没有想到别人会怀疑你?再或是你没有意识到你这样做该有多伤我的心?”
“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路过那儿只是巧合……”
“怎么那么多巧合‘正巧’都发生在你身上呢?鬼才相信呢!”
“我没有……”
“事实都已经如此清楚了,你还要跟我狡辩?”我忍不住发飙道,“怪不得我刚才一进这个院子就觉得背后有人跟踪偷窥,可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会是你!”
“我说过了我没有!”马晨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听了马晨的这声吼,我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冷笑了起来:“你说你刚才没有跟踪我是吧?你也别吼、我也别冤枉了你,我们还是去监控室看看回放吧。”
“去就去!”马晨有些赌气地说完了这句,居然头前带路向监控室大步走去!
见了马晨的这种表现,我反而一时乱了方寸,难道说我刚才看走眼了?我们进庭院时其实并没有人在身后跟踪?或者说——马晨孤注一掷,想跟我玩心理游戏?也罢,既然事已至此,一切就用事实来说话吧!
等我们俩重新回到了监控室,我又要求汪护士帮我们调出面对庭院方向的监控录像来看一下,汪护士点点头,在问过了我需要查看的大体时间段之后,又来到另外一台显示器旁低头操作了一阵,不久之后,一个画面出现了——
一位护士迎面走过之后,宋国兴先生、坐在轮椅上的宋骏先生和我三个人的背影进入画面,我们穿过一道回廊,慢慢走进了庭院里。刚要走进楼道,身后却跟过来一个人的背影!那人见我忽然面带疑惑地回过头来,急忙一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一个树丛里。我左右查看了一番毫无收获,便又回过头去往前走了。等我们在画面里彻底消失后,那个藏在树丛中的身影便慢慢走出来,等他刚一转过身来——
“停!”我大喊了一声。汪护士应声按下了暂停键,于是那个身影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我转过头去,望着呆若木鸡的马晨说:“马儿,你看还需要给这个人来个特写吗?”
“来吧。”马晨低声应道。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我有些鄙视地看了这个不肯爽快认输的人一眼,转头对汪护士说:“请把这个人的图像放大到能看清他的脸为止。”汪护士再次依言而行,随着显示屏上那个人的影像不断被放大、放大,直到他的那副嘴脸充斥了整幅显示屏,我终于认出了这个人——“啊,竟然是他?!”
可能我这次因为惊恐而变得有些岔音的叫声实在是有些瘆人,反正汪护士闻声后,一个激灵就蹦到了一边去,连身下坐的那把转椅都给带累地掀翻在地!我顾不得去跟她道歉,因为此时,我的双眼已经牢牢地钉在了显示屏上难以自拔,我万万也没有想到,被定格不动的那个盯梢人,居然会是在小火车上逃走的那个大胡子!
“原来又是他……”停了片刻,我听身边的马晨哀叫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庭院的花坛前,已经提前恢复了理智的马晨,站在脑中几乎完全陷入混沌的我的对面,道出了一段令人难以置信却又无懈可击的演绎推理——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宋国兴搞的鬼!”马晨气愤填膺地嚷道。
“什么,宋国兴搞的鬼?”我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说实话,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怀疑那个宋国兴了,”马晨忿忿不平地说,“这也是我刚才要去病房门前偷听的原因——因为我怕他趁我不在的时候,对你进行新的欺骗和伤害!”
“马儿,我好像没听懂你的意思。”
“这还有什么难理解的吗?从你刚到宋国兴的别墅开始,他就安排人对你进行了恐吓和威胁;与此同时,他又指使那个大胡子来抢我的东西——我确信那个大胡子是宋国兴的手下!你是想问我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吗?那是因为他看到了我们一起走出车站、于是他认定我们俩是一伙儿的!”
“可就算我们是一伙儿的,又妨碍着他什么了?”
“妨碍可大着呢,尤其是我!为什么我们的到来会让宋国兴如此恐惧、以至于他要派那个大胡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呢?我一开始也想不清楚,但通过刚才偷听到你们三人之间的一段谈话,我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他最终的目的要害死他的养父宋骏先生,而在他实施这个罪恶这个过程中,我很可能就是他的一块绊脚石!”
“什么?”我闻言大吃一惊,赶紧回头看有没有人听到这句话,“马儿,你不能没凭没据地乱讲话呀!据我看来,宋国兴先生可是个难得的孝子,你可不能因为他刚才追查你窃听的事儿就迁怒于他呀!”
“姐,你错了,我并没打算迁怒于谁,我现在说出的这个结论,都是依靠周密的分析得来的。”马晨胸有成竹地说,“我刚才在病房门外听到的其实不多,但已经把宋国兴找你来台湾的目的弄明白了大概,那就是——打着你这位从大陆来的记者的旗号,从他养父口中套出他以前没有办法听到的话、找到那件可能给他带来麻烦的东西,然后把我们连同那件东西一举消灭、永绝后患!”
“啊?不至于吧?”我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不过是几十条红丝带而已,难道还能为此要了谁的人命不成?”
“那几十条红丝带在我们手里算不了什么,要是落到台湾安全部门的手中,你觉得宋国兴和他的一家还有活路吗?为了保住自己的亲人,牺牲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所谓养父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这里,马晨冷笑了一声,抬起受伤的胳膊给我看,“至于他会不会因此要了别人的性命,我的这道伤口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听了马晨的话,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凉——没想到看似忠厚的宋国兴先生,居然一直在谋划着这么大的一个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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