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师父,”我想起来一个事儿,便问岩丽:“您跟李独眼合作,就不怕他把你们佤族人的祖坟给挖开了找找古董么?”
“他敢?!”岩丽白了我一眼,又道:“你们汉人皇帝的墓里,不是也有这个机关那个陷阱的么?有时候还会找你们牛鼻子道士摆点法阵什么的,再捉几只小鬼进去看看坟,用来预防后人进去盗墓。古时候中国皇帝和大户的丧葬风俗,在我们缅甸可是很受欢迎的,所以各族历代土司的墓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咳咳。”我有点尴尬的说道:“女师父,我们青茅门可不管那些寻龙点穴的事情,捉个把小鬼的业务倒是能干干的。”
“哼。”岩丽冷笑了一声,斜着眼睛望了我一眼,翘着嘴角问道:“你以为李厚华凭什么给你这么高的职位和这么高的薪水?”
“该不会是因为我会的那两手道术吧。”我试探的问了问,李独眼手底下的那些人或许还能被我在石头上的故事给唬住了,但是李独眼他自己可是“圈儿内”的老鸟了,修为应当也比我高了不少,至少能看得出我的深浅才是。
不过除了这个理由,也没其他原因能让他这么瞧得起我了。
“这老小子想让我给他去盗墓?妈的,想让老子吃花生米啊?”一想通这事儿,我当场就有点急了,蹭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许哥,低调,低调啊。”狗根子憋着嗓子,用力的把我的衣角往下拽,嘴里还贼兮兮的跟我说:“在老缅那儿挖宝,国内的公安管不着的。再说,这不还没去么?”
我也发觉自己有点失态,理了理衣服,重新落座。
“女师父,难道你们就放任着李独眼这种人去缅甸祸害你们的老祖宗吗?就为了这点钱,不值当吧。”虽然暂时没闹腾了,但是我的话里还是有点冲。这不怪我,就算先不计较自己差点被李独眼骗上贼船的恼怒,光是咱们中国人骨子里对于祖辈先人的尊重就让我忍不下这口气。
师父他老人家可是说过的,要是我和我那个还不知道在哪里蹲着苦窑的师兄一样走上了盗墓的邪路,到时候用不着国家人民来惩罚我,他自己就先得打断我的狗腿子。
“小金子,没想到你表面上贪财,骨子里还有一份气节。”岩丽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些许的赞许,她又说道:“这点有些像你师父,看来他收你这个徒弟也是有缘分。你先不要着急气愤,我来问你,你知道为什么缅甸那儿的少数民族一直想从缅足为主导的政府里独立起来么?”
我有点愣住了,实在是闹不清楚岩丽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我所能想出来的所有答案。
“受压迫?历史遗留问题?还是公民待遇不同?又或者是民族信仰。”我绞尽脑汁只能想出来这些原因,当今世界上但凡有种族矛盾的,大都是因为这些引起的。
“说起来都对,但又都不准确。”岩丽悠悠然的给自己点了支烟,然后自顾抽了起来,这一举动引起了不远处大堂经理的注意,不过待他们看清是谁之后,又满脸古怪的退回了自己的岗位上。
“其实说到底就两个字,仇恨。”岩丽优雅的吐了一口烟。
这命题有点高啊,我似懂非懂的看着岩丽,示意她继续往下面说。
“缅甸这块土地上,自顾以来就是多民族聚集的地方,人多是非自然就多,再加上古时候这边的自然环境算是比较恶劣的,比不上你们中国的中原地区那般风调雨顺,各民族的人为了少量适合生存的土地,就不得不互相厮杀,动辄就是灭族灭寨的战争。”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错。”岩丽淡然的说道,“但是,除了缅族之外,其他诸多少数民族之间实力的差距并不那么大,这样就造成了他们互不服气的局面,今天我得势,便要尽力欺压其他的民族,明天他又上台了,又来讨回昨天的旧账。仇恨就在这种交替之中越滚越大,也越来越难以开解。”
“就算是占了缅甸人口三分之二比例的缅族人,在古时候,也分成过很多不同的势力,就有点类似于白苗、花苗和黑苗,而且争斗的凶狠程度不必我们少数民族好多少。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年有一支足够强大的种族能够压制住所有其他的民族,也许就会少去很多的仇恨,今天缅甸的局面也不会这么风雨飘摇,人心涣散了。”
“所以啊,小金子。”岩丽忽然一改刚才脸上的严肃,变得有些狡黠“李独眼在缅甸盗挖古代土司贵族的坟墓,只要不是盗挖自己这一族的,普通的老百姓没有拍手叫好的就算不错了,根本没可能去给他们找麻烦。”
“我既然敢跟李独眼合作,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挖过我们佤族祖先的坟墓,而且我们佤族的历代大巴猜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每隔几年都会有巴猜前去祖先的陵墓下一点巫法诅咒什么的,李独眼虽然有点道行,但还远远不是历代巴猜的对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想想也就明白了,估计缅甸的那些“多数”民族,和国内的白苗一样,对于巫法这类技艺都淡忘的差不多了,反而是佤族这些人少的民族还保留着传承。李独眼发的是死人财,自然没必要再去得罪活人。
更何况岩丽在国内的世俗上也有不浅的关系,李独眼不就因为自己挖坟时候的选择性,赢得了现如今这么个赚大钱的机会么?
“这么说来,”我瞧了瞧岩丽,又道:“这么说来,您是想让我们去缅甸给您当个监工?”
“有这么个意思,”岩丽点了点头,又道:“小金子,你也知道,临沧这儿的生意虽然赚不了多少钱,但是必须要我本人在这儿每天盯着,不然好多麻烦都得找上门来。”
我点了点头,知道岩丽说的还是她要在国内维持这个壳子的事情,不然不好把钱洗白了再弄到佤邦去。
“而且,相关的手续虽然办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的问题需要处理,我不在国内待着还真怕手底下那帮子人给我弄出什么岔子来,关系到进出口的生意,可不那么好打理。”岩丽继续说道。
“是的,是的。”狗根子连连点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我在李独眼手底下也干了几回了,每次从老缅那儿搞到玉石都没什么太大的难度,但是弄回来之后的手续却烦得要死,碰上几个要*的,更是愁死个人了。”
“我为了这个项目,算是搭上了所有的本钱,成功则会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失败了,我估计就翻不了身了,所以这件事我必须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派到缅甸的人也必须是我信得过的自己人。”岩丽变得严肃起来了。
“那是,那是,绝对是信得过的,岩丽师父,我和许哥跟亲哥们那是一样的,事情交给我,您只管放心!”狗根子这借坡下驴的本事真是让我叹为观止了。
我倒是有些替岩丽担忧起来,她纵横商场多年,一直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为什么这一次却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筹码全都押上了呢?出国开发翡翠矿脉,这听起来确实是个*的美好事情,但是综合起说到的那些不稳定因素,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女师父,您是不是再想想,投资不都是讲究个风险分散么?咱不能把鸡蛋全都装到一个篮子里啊。不是我乌鸦嘴,我觉得去缅甸开发矿脉这个事情,风险还是挺大的。”
“我懂,我懂。”岩丽朝我笑了笑,然后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了许多,她又道:“你们光从报纸和电视上,对于缅甸的形势了解的还不够清楚,现在佤邦、掸邦地区的形势远远没有报道里那么的稳定。”
“岩总,您的意思是不是说,老缅那儿快要开战了?那我们现在去搞投资可真的是不稳妥啊,这仗一打起来,到时候战火纷飞,流民四处逃窜的,说不定哪天矿上就让人给冲了,咱的投资就全都打了水漂了啊。”狗根子非常“贴心”的给岩丽分析道。
“难不成,您和政府已经谈妥了,只要咱们能够把矿开起来,他们就派部队来驻守保护么?”狗根子眼前一亮。
“你小子也真会想,现在佤邦的军队连一帮山贼都搞不定,到时候怎么可能分得出兵力来保护我们呢?”我心里知道岩丽这样的人,肯定早就想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对策,而且再怎么风云涌动,现在这个社会想要演变成全面战争,这难度也是不小的,最多就是擦枪走火的大小冲突罢了。
“我不是怕打仗,而是再没有稳定的收益,佤邦的罂粟园恐怕就要再度开张了,我可不愿意再看到我的人民再沾上那种贻害后代的东西。”岩丽冷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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