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一看,是一个眉清目秀、身穿单薄白衬衫的男子抱住我的脚。
他的手有温度,明显是阳人,一般道行非常高深的人,才能连魂带身体探阴。
这男子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真有这么厉害?
我吃惊问,“你是阳人?”
“是,你是生魂吧,快点离开这里!”男子着急道。
我有些意外,带了黄符,他还看得出我是生魂。
见他好像伤得很重,我忙把他扶起来,“你是谁,为啥让我离开?”
“我闯了祸,阴兵正在追捕我,你是生魂,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会受到牵连。”他着急道。
难怪净蝉他们没告诉我外面的大门有阴差盘查来往的鬼魂,原来平时没这么严,现在是在搜找这个男子。
我没道行,又是第一次探阴,本来就危险,还遇到这事,真是倒霉!
一气之下,我推开男子,“不和你在一起,咋会受你牵连?”
被我推得跌倒在地上,男子也不恼,“你没道行,很难躲过阴兵的搜查。”
我知道阴兵和普通阴差的区别,这男子到底闯了啥祸,竟动员阴兵搜查。
历来探阴的人不少,但都得小心行事,一旦被发现阳人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没和这男子在一起,阴兵查得这么严,我还真有可能被逮住。
虽然心里清楚,我仍愤愤说,“阴兵捉的又不是我。”
男子还想说啥,远处就传来一阵鬼啸声。
他脸色大变,“不好,阴兵来了!”
我也吓到了,暗骂了一声衰,就想丢下他自己跑。
不是我不厚道,我能不能保护自己都是个问题,何况我不认识他,又受他连累。
这小子站起来后,居然抱住我的手,“我现在走不了,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我和你又没关系,为啥要管你?”我使劲掰着他的手。
他明明受伤了,劲还很大,我咋都掰不开。
眼看阴兵快找到这里了,我急得不行,再说我还有正事要办,不能耽搁了。
他赖上我可能也觉得不好意思,涨红着脸,结结巴巴说,“我、我以身相许!”
“鬼才要你以身相许!”我气得踹了他一脚。
他说啥都不肯放开我,没办法,我只能拖着他,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阴间也像阳间一样建有许多房子,一些不愿投胎,又有钱的鬼,会买房子定居。
我们躲进一栋鬼宅里,经过其中一个房间时,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嗯嗯啊啊的吟哦声。
我是生魂不会脸红,男子的脸红得要滴血似的。
他甚至不敢直视我,弱弱地说,“我叫云畅,今年二十二岁,未婚,还是童子身………………”
我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介绍自己,是不是处的都抖了出来。
云畅还要继续说下去,我受不了地打断,“停!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他羞涩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你叫什么名字?”
“对我负责?负啥责?”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到阴间肯定有要事,却被我连累了,现在我们还一起偷听那个。”云畅理所当然道。
“有病啊你,这样就要负责。”我无语道,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我是认真的,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云畅瘪嘴道。
“闭嘴!”我懒得理他,细听外面的动静。
感觉阴兵走远了,我正要走,云畅又扒着我的手不放。
我望了发出暧昧声音的房间一眼,有了主意。
“云畅是吧,跟我来!”我假笑道,拉着云畅来到那房间的窗口。
他红着脸问,“是不是要我学习?”
“学你个大头鬼!”我火大了,一手推开窗户,一手猛地把云畅推了进去。
“啊!”云畅毫无防备,整个人撞进房间。
他刚好摔到一对正在‘嘿咻’的鬼男女身上,引得一阵鬼叫。
总算把麻烦甩掉了,我疾往外面跑,云畅在我身后着急大喊,“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该怎么找你……………”
我压根没把这段插曲放在心上,外公的事了之后,就忘了云畅这号人物,更没想到以后还会有许多牵扯。
跑出鬼宅后,我拦住一个男鬼,“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楚公子在哪?”
男鬼睁着只有眼白的眼睛,幽幽说,“老子赶着投胎,别挡路!”
人死后不是马上就有机会投胎,有的鬼甚至等了几百年,都等不到一个投胎的机会,
这鬼现在等到了,应该在阴间待了很久,它肯定知道楚公子。
我拦着不让它走,亏得它没和我动武,指了个方向说,“在亡魂山上!”
“谢啦!”我放了那鬼,往反方向而去。
净蝉告诫过我,阴间的鬼最喜欢说反话,鬼告诉我亡魂山在鬼门关的左边,那肯定就是右边。
经过鬼门关时,我看到很多鬼正在排队,进入前方的那道冒着腾腾黑气、顶上写着‘鬼门关’三个血字的关卡。
那些鬼的模样很可怖,有的只剩下半个脑袋,有的身上插着刀、有的……………
穿着铠甲的阴兵正拿着铁鞭抽打它们,骂骂咧咧的,惨烈的鬼嚎声不断。
鬼门关的城楼上有很多阴兵,城楼下也有阴兵来回巡逻,戒备很森严。
还好我阳人的气息被遮住,混进众多鬼魂里,慢慢跑向亡魂山,没被发现。
很快,我就看到一座黑云缠绕的山峰,山顶好像有一个凉亭。
我刚来到山脚下,就被两个身材魁梧的鬼大汉挡住了,“哪里来的小鬼,敢擅闯亡魂山?”
刘疯子说了,不单楚公子贪财,他的属下也视财如命。
下来的时候,净蝉烧了不少纸钱让我带上,这会派上用场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纸钱,笑说,“两位大哥,我是来找楚公子的。”
果然,两个鬼大汉看到纸钱,鬼眼都亮了。
收了纸钱后,其中一个鬼大汉就带我去见楚公子。
目前看来比我想象中顺利,我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鬼影丛丛的。
之前只顾着找楚公子,倒没多想,如今即将见到楚公子,我强压在内心的恐惧破闸而出。
终于走到山顶,凉亭近在眼前,从里面涌出强悍的鬼气。
带我上来的鬼大汉说,“见了楚公子要礼貌些,最好把身上的钱都给楚公子。”
我连连点头,透过挡在凉亭四周的红色薄纱围帘,若隐若现地看到一个身形挺秀的男鬼,慵懒地半躺在一张长榻上。
有几个女鬼或站在后面为他打扇、或为他捶腿捏背,还有喂吃食的。
太会享受了!我暗暗咋舌,这时,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缓缓响起,“进来吧!”
我急忙撩开围帘,榻上身穿大红色宽袖长袍的男鬼抬起头。
一张妖治美艳,雌雄莫辨的脸出现在我眼界。
好美!我看呆了,但很快就回过神,原来楚公子长得这么美,一点都看不出是贪财鬼呢。
我打量楚公子时,他也失神地看着我,“姐姐!”
听到对方喊我姐姐,我懵了,难道这楚公子喜欢喊女的姐姐?
那我要不要回一句弟弟?大多鬼都有特殊癖好,说不定楚公子就喜欢当弟弟。
刚这么想,我就脱口喊出来了,在场骤变死寂。
女鬼们都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古怪地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做了件蠢事,楚公子噗嗤笑出声。
随即,他摇头自语,“到底不一样了!”
我没空深究他话里的意思,直接说明来意。
楚公子摇头,“我向来守信,不会泄露雇主的身份。”
我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强作镇定道:“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十倍!”
“不是钱的问题,做生意诚信至上!”楚公子道。
“百倍!”我揪住他贪财这点,继续加价。
别说纸钱便宜,店里多的是,只要能救外公,让我负一辈子债,我都愿意。
楚公子还是摇头,我急了,“要怎样,你才肯告诉我?”
他绽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规矩不是不能改。”
我听出他松口了,说道:“有啥条件,你尽管开!”
“都说我贪财,但我不要你一分钱,只要——”
楚公子故意顿住,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心下一沉,追问,“只要啥?”
楚公子语气一变,“只要你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就把那人的身份告诉你!”
“一、一百个响头?”我惊住了,给他钱不要,反而要我磕头。
磕一百个响头,就算是生魂也会受伤,再说得磕到啥时候?
我都怀疑自己和楚公子有啥深仇大恨了,宁愿不要钱,也要整死我。
“你别无选择!”楚公子笑容满面,说出的话却很可恨。
“我们有仇?”我忍怒问道。
“没有,我就想看你磕头。”楚公子说道。
“你——”想到昏迷不醒的外公,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我下来很久了,距离阴差勾魂没多少时间了。
我眼眶酸得发疼,咬牙屈膝下跪,把头磕得碰碰响。
一个又一个,我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个,生魂不比阴魂,受伤时的痛楚和拥有身体时一样。
阴间的地都带有浓重的阴气,直钻进我额头,袭遍我全身,我魂体摇摇欲倒。
“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哈哈……………”
楚公子狂肆的笑声响彻在我耳边,腐蚀着我的尊严。
不知磕了多久,楚公子终于喊停了,也兑现了承诺
他做生意向来只认钱,很少过问对方的真实身份。
害外公的人花了很多钱,让楚公子贿赂阴官。
这人藏头藏尾,没有透露真名,因为给的钱多,楚公子也没多问。
所以,他仅能告诉我的是这人的外表特征。
身穿黑色斗篷、戴着口罩,不用说,也知道是在遇到伪千人冢的那个老头。
我早该想到这个人的,在伪千人冢时,他肯定动了手脚,导致外公昏迷,才会趁机到阴间找楚公子帮忙。
一百个响头算白磕了,我直骂自己蠢。
我并非没想到是他,只是觉得他刚从伪千人冢离开,短时间内,应该会忌惮厉行风。
楚公子大概觉得自己提供的信息没用,就拿出一颗红色丹药给我。
他说是‘寿阳丹’,不用从老头身上夺回阳寿,外公服用后,就能恢复原来的阳寿。
我从没听说阳寿还能通过丹药补回来的,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收好寿阳丹。
“你该走了!”楚公子宽大的袖子往我脸上拂过。
一阵诡异的香风熏得我头晕脑胀,我脑中嗡地一声,瞬间没了知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我才悠悠转醒。
入眼的一切也渐渐清晰,这里是外公的房间。
我意识到自己还阳了,急往炕上望去,发现外公不见了。
探阴之前,外公躺在炕上,我则躺在地上的草席。
净蝉和厉行风守在我们身边,可现在他们都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撑着虚软的身体,刚从地上爬了起来,外面就响起一阵奇怪的声响。
好像听到净蝉和厉行风的声音,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仙姑、厉行风,我外公——”
当我看到净蝉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厉行风抬手击向她的一幕,剩余的话全卡在喉间。
只一瞬间,我就反应过来,急扑了过去,“厉行风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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