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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谁的断臂?

冥婚入殓 凤唯心 7689 2021-03-30 06:58

  “我外公咋了?”我脑子嗡地一声响,好像被重锤击中了一样。

  懵了一瞬,我脚步踉跄地上前紧握住对方的手臂。

  我暴睁着眼睛,语无伦次地问,“你说我外公咋了?他在哪?”

  可能是我的样子有些吓人,把那村民惊住了,“我在、在乱葬岗看到——”

  不等村民说完,我就推开他,急往乱葬岗的方向狂奔。

  黄大爷在身后大喊,“沐菱,慢点,大伙快一起去看看!”

  我无暇理会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正常思考。

  乱葬岗离南沟村挺远的,因为要上山,路就有些难走。

  我跛了的脚,一跑起来,会钝钝地发疼,特别是这种坎坷不平的山路。

  跑得太急,我不知摔了多少跤,都很快爬起来,咬牙继续跑。

  再度跌倒时,我身上多处被磨破皮,疼得直吸气,“外公!”

  我吃力地撑起身体,才发现手掌已经惨不忍睹,破开的血肉里,镶满碎沙石。

  厉行风看不下去了,幽声说,“罢了,我带你去!”

  听到他能带我去,我急声催促,“厉行风,快、快带我去!”

  厉行风幻出一团黑色的鬼雾把我卷在其中,我如置身冰窖,冻得差点昏厥。

  我感觉到身体腾飞了起来,人也渐渐清醒。

  厉行风带着我,往乱葬岗所在的山上疾飞,速度快得惊人。

  我以前隐隐知道,鬼达到一定的修为,可以用鬼力携带人飞行。

  但人会因为吸收过多的鬼气,导致身体亏损,甚至死亡。

  可能是这个原因,厉行风从不用鬼力带我飞行赶路。

  不过眨眼的功夫,厉行风就把我带到乱葬岗上。

  “到了!”厉行风撤去术法,把我稳放在地上。

  当包裹在身上的鬼雾散去,我看到满地的血污,还有不少尸体和残断的法器。

  这里明显发生过一场恶战,从血干涸的程度,看得出发生的时间不短了。

  一般人都不敢靠近这里,村民和镇上的人肯定没来这里找。

  那个报信的村民外号叫林大胆,他经常到各座山上砍柴,有时也敢来这里。

  林大胆都挑在上午上山的,可能今天刚好来这里,因此发现这里的情况。

  粗略一看,根本没发现与外公有关的事物,林大胆咋会说发现外公了?

  尽管这样,我就心慌得要命,扯开嗓子大喊,“外公、外公、外公………………”

  我疯了一样,拼命地在尸体堆里乱翻,似乎没意识碰触到尸体与血肉的不适,也忽略了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双手齐用地翻着,我止不住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其实我很怕会翻到外公,或外公的法器,但不找又不甘心。

  翻了很久,啥都没找到,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外公没事的,他只是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管咋安慰自己,仍驱不走心里的不安,我抬头时,见厉行风静静地看着我,神色隐有怜悯。

  昨晚到现在,我看得最多的就是这种表情了。

  以前不觉得咋样,如今我很怕被人这样看着。

  我心里冒出了一股滔天怒火,咆哮般大吼,“不准这样看我!”

  厉行风沉默不语,神色依旧不改,我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冲到他面前。

  我紧揪着他的衣襟,“你这么厉害,肯定知道我外公没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厉行风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缓声反问,“若是不知呢?”

  “你知道的,肯定知道的,帮帮我,好吧?”我哭求道。

  “好!”厉行风颔首,缓缓抬起双手,骤时阴风四起。

  他周身也涌现出一阵阵气流,乱葬岗里所有的东西,沙石、尸体、法器等,全都飞了起来。

  这一幕让我更加不安,我颤着声问,“厉行风,你、你想干啥?”

  厉行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出我最害怕的答案,“不是要我帮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心狠抽了一下,想都没想,就扑过去。

  从正面紧紧抱住厉行风,我用力摇头,“不!不需要了,外公不在这里、他不在这里!”

  “自欺欺人!”厉行风讽声道,他没有推开我,也没有停止施法。

  一大堆尸体、法器……………所有东西都被阴风卷得胡乱翻飞,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重刺鼻。

  厉行风显然在找外公的东西,我紧紧地盯着,很怕真的找到,又怕错漏了。

  突然,他大喝一声‘出’,我感觉有东西飞向我们,定睛一看,竟是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当距离近了,看清手臂没被血染红、熟悉的布料颜色的瞬间,我失控地发出悲恸地尖叫,“外公!不、啊啊……………”

  我猛力推开厉行风,双手抵在唇边,如同绝望的困兽,难以置信地一声声地哭吼。

  眼看断臂要掉落在地上,我猛地扑了过去,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不顾身上被沙石磨得生疼,我巍巍颤颤地伸出双手,接捧住了断臂。

  怔看着断臂一会,我终于忍不住爆出源自内心深处最悲痛的呐吼,“外公!”

  手臂是外公的,不单布料的颜色,外公遍布老茧的手,我不可能会认错。

  从伤口来看,是被人生生地扯断的,这得多疼啊!

  “不!外公、外公……………”我趴在地上,抱着断臂,悲痛欲绝地大哭。

  就算我不愿相信外公已经不在人世,但他的手臂确实断了。

  我哭得肝肠寸断,无法想象外公咋承受断臂的痛苦。

  他如今在哪里,断臂后没得到治疗,会咋样?我越想越难受。

  从现场来看,对方的人数肯定很多,外公再厉害,双手也难敌四拳,何况,他年纪那么大了。

  “只有手臂是他的。”厉行风停止施法,语气莫名的柔和。

  我扑倒厉行风脚边,痛声哀求,“厉行风,求你帮我找到外公的下落。”

  “求我?”厉行风在我面前俯身,与满脸泪水的我对视。

  他伸手轻抬起我小巧的下巴,眸色复杂地说,“想不到你也有心甘情愿求我的一天。”

  “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外公,保证他性命无忧,别说求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都给!”

  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出这话,但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攥着,疼得快无法呼吸了。

  “我暂时不会要你的命,不过,会尽量帮你找到他!”厉行风说道。

  我忽略了他话中的‘暂时’,犹如捉到救命稻草一样,不断地催促,“那快、快帮我找外公,他一定很疼、一定很疼……………”

  此时的我,慌乱无助,脑中被‘外公很疼’的念头填满,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疼。

  厉行风没废话,他抬手掐诀,疾念出我听不懂的鬼咒。

  没多久,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道道鬼影,厉行风招来了附近的孤魂野鬼。

  这些孤魂野鬼看到他,都吓得俯首跪拜,魂体瑟瑟发抖。

  厉行风没用鬼语,而是用人言,向孤魂野鬼询问这里打斗时的情形,并着重描述了外公的外表特征。

  可惜这些孤魂野鬼啥都不知道,只说这里有高人斗法,它们生怕受到波及,都远远避开了。

  它们连外公和那些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没得到有用的信息,我有些失望。

  眼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外公被捉了,一个是他受伤,为免被那些人找到,躲起来治伤了。

  我怕外公为了躲避仇家,而耽误了治疗,不行!一定要快点找到外公。

  “厉行风,我要去找外公!”我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找?”厉行风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蹙眉问道。

  我愣住了,是啊!要到哪里找外公?主要得外公肯现身。

  南沟村、和镇上的人大肆寻找外公,他都没现身,要找到他非常难。

  我的心凉了一大半,可看到怀里断臂,一刻都不愿耽搁。

  厉行风也不再多说,但他不再用鬼力带我离开。

  他任由我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到了山下,我遇到了村里的人。

  村民们看到我,纷纷冲我挥手,“快看,沐菱在那里!”

  不知谁眼尖地看到我抱着一只断臂,惊叫了起来,“沐菱,你、你抱着谁的手?”

  另一个人接口,“天!该不会是沐老爷子的吧?”

  众人议论纷纷,看着断臂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他们好奇又害怕,不敢靠近我,只有黄大爷走近,白着脸问,“阿菱,这手是?”

  我看了他一眼,哽咽说,“我外公的。”

  尽管已经猜到了,听到我承认,黄大爷还是忍不住惊呼,“真是沐老爷子的?那他人呢?”

  “我不知道!”我摇头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决堤。

  黄大爷一脸悲悯,不敢再多问了,村民们交头接耳。

  听到他们说外公已经死了,彻底把我惹怒了,“都给我闭嘴!我外公没死、没死,不准你们诅咒他!”

  有个村民嘀咕,“都这样了,咋可能没——”

  “二狗子,你给我闭嘴!”黄大爷呵斥道。

  有人忿忿说,“别说二狗子了,大伙胡咧咧啥?咋不想想沐老爷子帮了咱们村多少忙,你们咋能咒他?”

  这话一出,弄得所有人都尴尬不已,黄大爷只好打圆场,“阿菱,大伙都是有口无心,你别放在心上,需要大伙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我看了他们一会,说道:“我想请大伙再帮忙找找外公,各个村子、哪座山都不要放过。”

  黄大爷没推辞,点头说,“这个应该的。”

  “你就不怕动静太大,反倒让那些人捷足先登?”厉行风问我。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害外公的人肯定还没走,如果外公没在他们手上,他们应该也在找外公。

  我们找人的动静太大,很可能反倒帮了他们,对外公不利。

  黄大爷没想那么多,见我面露纠结,不解问,“阿菱,你咋了?”

  其他人以为我伤心过度,都开口安慰我,并保证会尽力帮忙找外公。

  我心里挣扎了一会,还是决定赌一把,不赌的话,都不知道外公是被捉了,还是躲起来疗伤。

  可以从寻找的过程中,肯定能推测出外公的情况。

  不然,耽搁太久了,外公的处境越不妙。

  我没忘了一件事,在人群中找到林大胆,“林大叔,你咋说在乱葬岗看到我外公了?”

  林大胆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说,“俺这不是情急嘛,你也没听俺把话说完。”

  我不好再说啥,心情沉重地听着黄大爷安排大伙找外公。

  ******

  这时候,外公的好人缘起了很大的作用。

  得知南沟村的村民在寻找外公,不单镇上,四里八乡,凡是受过外公恩惠的人,都主动帮忙寻找。

  一时间,声势前所未有的大,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每个人都表现出很担心外公。

  可找了整整一个星期,都一无所获,不仅外公,连害他的人没露出一点踪迹。

  失踪的还有沐山,他也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的养父也找疯了。

  期间,在村民们的帮忙下,埋葬了舅舅一家,毕竟天气太热,尸体放久了会坏掉。

  而我经过了一次次地失望,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暂停寻找。

  所有人都以为外公死了,我无力再阻止他们的私下断言。

  我只觉得外公被捉走的可能性更大,再继续找下去,不过是浪费时间,更会耽误了救外公的时机。

  厉行风说,只要对方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就不会要外公的命,外公现在肯定还活着。

  他的话给了我新的希望,更坚定要找到外公的决心。

  “肯定是阴阳道的人,我要去找他们!”我说道。

  猜想了很多可疑的人,我认为害外公的人,十有八九是阴阳道的人。

  还有慕逍林,他也很可疑,可我要去哪里找这些人?

  “如果你外公被阴阳道的人捉了,应该会被带到他们的修炼道场。”厉行风道。

  “要咋找到他们的修炼道场?”我一脸愁苦道。

  阴阳道的人行踪都很神秘,经常更换修炼道场,要找到他们,简直难如登天。

  “你可以找邱有财帮忙。”厉行风提醒道。

  “邱有财?他能帮啥忙?”我说完,立即想到邱家和武家的恩怨。

  上次阴阳道的人还帮武家对付邱有财的养殖场,能请动阴阳道的人,说明武家和阴阳道关系匪浅。

  邱有财遭了算计,一直咽不下这口气,但他不是冲动行事的人。

  他暂时按耐不动,如今正在着手寻找武家人的把柄,打算给武家来个致命的一击。

  也许邱有财真的能帮到我呢?厉行风见我想通了,就不再多说。

  我舍不得埋了外公的手臂,可断了的手臂失去生机,不好存放。

  就算存得了,隔了这么久,也无法接回外公身上。

  我只能忍疼把手臂埋了,把店里的一切安排妥当,就去了一个地方。

  这地方是清风观,自从林知远和净蝉相继死后,清风观就彻底空置了下来。

  因为死过不少人,正常人都会觉得晦气,不敢来这里。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清风观里的厕所,真不是一般的脏污。

  任谁都不可能想到,我会把阴阳道宗主印信,埋在充当蹲坑用的水缸旁边。

  要知道那个水缸盛满屎粪,一看就恶心得想吐。

  谁远远看到,都会避开,更不可能在那里找东西。

  不同于之前来的心境,我在水缸旁边挖出印信时,麻木得不觉得恶心。

  我挺纠结的,要离开镇上了,不知啥时候能回来,把印信藏在这里不放心。

  将印信带在身上,我又怕有一天,自己落到阴阳道或心术不正的人手上,保不住印信。

  再说,印信能驱邪除鬼,一旦没有遮掩,妖魔鬼怪能感受到源自印信的正气之光。

  所谓正气之光,就是印信散发出的肉眼不可现的金光。

  修炼之人也能察觉到正气之光,不掩藏好,印信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总之,印信很不便携带,以我目前的能力,也很难保住印信,

  至于厉行风,先不说我信不信任他,他是鬼,修为再高,也不能携带印信。

  “厉行风,你说该咋办?”我愁道,这印信分明是烫手山芋。

  话又说回来,当初外公不把印信交给我的话,印信可能会落到那些人手里,也许外公就……………

  我打了个激灵,握紧印信,不敢再往下想了。

  “拆开来看看!”厉行风眸色微动,紧紧盯着印信。

  “把印信拆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拆了等于毁掉。

  外公为了这印信,被人追杀了大半辈子,哪能说毁就毁?

  厉行风面露讥色地反问,“我且问你,留着这印信何用?难不成你想当阴阳道的宗主?”

  我皱眉辩解,“别开玩笑了,我咋可能想当阴阳道的宗主,只是——”

  厉行风打断我的话,“只是如何?莫非你以为印信对你外公有用?”

  我顿时不知该咋说,印信不仅对外公没用,只会带来灾难。

  外公之所以苦守着印信,是因为他师父的托付,还有他对被冤枉一事耿耿于怀。

  说到底,这印信是外公的执念,对他来说有重要的意义。

  不过,外公这次遭祸,八成也是因为这印信,更可能是里面的东西。

  外公因此生死不明,我要是连印信里有啥东西都不知道,岂不是冤死?

  我看向厉行风,“你也很想知道印信里有头啥东西?”

  厉行风似乎对印信也有很大的兴趣,否则,他也不会提出拆看印信。

  “任谁都会好奇。”厉行风轻笑一声,坦然承认了。

  他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说啥,想了想,决定把印信拆开。

  这东西害了外公这么多年,拆了也好,说不定里面的东西,能帮我救出外公。

  我和厉行风在道观找了个房间,由他布下一个隔离结界。

  布结界是免得拆印信的时候,泄出过多的正气之光,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呢?”我问道,记得厉行风也忌惮正气之光。

  “拆吧,我没事。”厉行风语气淡淡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啥好顾虑的。

  印信是铜制的,形状如同积木一样,四四方方的,周身还有一道道像叠起来的痕迹。

  我问过外公,他说印信确实是折叠起来的。

  印信完整拆开后,是一条腰带的形状,充当腰带使用,还能起到护体作用。

  当然,历代宗主除非遇到重大战事,平时不会轻易用腰带护体,都是保持印信的原始形状。

  要拆印信,得用特殊手法,乱拆只会毁坏印信。

  外公没教我咋拆印信,估计他自己也不会。

  我琢磨了很久,决定用粗鲁的方法,拿东西撬开。

  本来我也怕正气之光,但外公在印信上施过法,我现在倒是不怕了。

  “你说,该咋整?”我把印信放在桌子,又锤又撬,都弄不开。

  厉行风不答,他远远地看着,也帮不上忙。

  我折腾了很久,用尽各种方法,甚至死命地掰着,始终都没能把印信弄开。

  弄了两个多小时,我终于失去耐心了,“可恶!”

  厉行风可能怕我气得把印信砸了,语气略带安抚,“别急!”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更加急躁,头脑一热,干脆把印信往地上砸去。

  “住手!”厉行风脸色微变,疾飘过来。

  在印信落地那一刻,我后悔了,咋能这么糟蹋外公拼命保护的东西?要是被外公知道,他非气死不可。

  我急忙伸手去接住印信,用力过猛,印信尖锐的边角,划破了我的手指。

  刺痛的瞬间,我手指流出的血,滴落在印信上。

  “这——”我刚开口,印信就爆出一阵夺目的血光。

  血光渐渐暗下来后,方形的印信竟自动散开了。

  印信散开时,从我手上往下滚落出去,逐渐形成一条像短钢鞭一样的铜制腰带。

  我极为震惊,想不到我的血居然能解开印信。

  当印信快形成一条完整的腰带时,从尾部滚出一个外表像竹筒的东西。

  那是啥?我刚要去拿,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脸色大变,低声惊呼,“不好,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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