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残余把我们包围在中间,但并不急着发起攻击,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和聂浩然对视心里紧缩一下,阴契是活人死祭亡魂,要兑现最后一个阴契聂浩然就要像之前已死的十七个人一样。
我知道他已经不再畏惧死亡,毕竟他已经病入膏肓,聂浩然可以为了真衣做任何事,即便事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想必他来这里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
聂浩然忽然左手五指一张,地面上顿时陷落下去,碎裂的地面出现一个圆形的图案,聂浩然如今就站在那图案的中心,而我可以清楚的看见凹陷的图案正中是阴契咒符。
看了聂浩然是打算就在这里兑现最后一个阴契,他在我面前用指甲割破自己的两个手腕,双手低垂下去,任凭鲜血滴落在地上,血如泉涌般洒落下去,顺着之前他印出的圆形图案慢慢扩散,渐渐一个清晰的图案呈现在我们面前,而对面站立的聂浩然脸色更加苍白和虚弱,我甚至可以看见他有些站不稳的身体缓缓的抖动。
一抹寒光从聂浩然的手中闪现,我这才看见一把蒙古纹饰的匕首正拿在他的手中,他缓缓拔出匕首把刀鞘随意的扔在一边,我就站在和聂浩然近在咫尺的地方,而他手中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好对着我的胸口。
我并没有闪躲纹丝不动的站在他面前,聂浩然若是要杀我根本用不上匕首,刚才他能单手在地上印出图案就可见他的强大和力量,这地底所有的血族加在一起未必都是聂浩然的对手,更何况我们甚至连吉田半藏对付起来都有些吃力。
“血池……血池地狱!”我听见韩煜站在我身后的祭台上惊讶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他正震惊的看着聂浩然脚底的那个图案。“之前被杀的十七个人都是按照十八地狱的刑法处死,而唯一没有发现的就是血池地狱的刑法,他是想自己死在血池地狱的刑法中,这样十八赤狼当年想十殿阎魔订立的契约就可以被兑现。”
“他说的对,只有契约被兑现的时候,掌管圣主血液银瓶的神王才会被召唤出来,我就是契约的最后一块拼图。”聂浩然虚弱的看着手中那把应该锋利无比匕首没有丝毫隐晦的说。
我转过头看向聂浩然,事实上即便他挟持云杜若来要挟我,可到现在我始终无法去记恨他,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一个绝望而无助的老人,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做错过什么。
我想他会用手中的匕首在我面前了断生命,仅仅是为了救他心爱的女人,甚至他都不确定这样的方式到底能不能救真衣,可他依旧会孤注一掷义无反顾的去做。
忽然那匕首尖锐的刀刃慢慢转动过去,准确无误的对准了聂浩然的胸口,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抬头看我。
“你可还记得我让你帮我做两件事,就答应把云杜若完好无损的还给你,第一件是找到圣主的遗骸,你如今已经做到了,只要你做完第二件事……我一定遵守承诺。”
“你还要我做什么?”我盯着他大声问。
聂浩然迟疑了一下,还在不断往下滴落鲜血的手托着匕首,忽然往我面前一送,匕首的手柄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杀了我!”
“……”我一愣张开口不知所措的看向聂浩然,发现他竟然一脸诚恳和祈求,而且态度极其的认真。
“为什么要……我杀……了你?”我震惊的问。
“阴契咒符是活人死祭亡魂,我们十八赤狼的后裔一直传承这个承诺,但如果要兑现我们不能死在别人手中,要么是这十八个歃血为盟的赤狼其中之一。”聂浩然很平静的对我说。“之前那十七人都是我亲手杀死的,在你眼中我应该事恶贯满盈的凶手,甚至还是背信弃义的人,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将我绳之以法,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反正都是一死,你就当成全我。”
“你就是罪恶滔天也轮不到我对你怎么样,你可以杀人但我不会。”我摇着头斩钉切铁的说。
聂浩然表情有些失落的埋下头,回头看了一眼被浅尾舞挟持的云杜若,浅尾舞稍微一用力云杜若就痛苦的直起身,脖子上的血管一览无余的暴露出来,我惶恐的看见浅尾舞缓缓张开嘴,两颗尖锐的牙齿慢慢想云杜若的颈部靠过去,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对鲜血的贪婪和狂热,我知道她咬下去会是什么后果,我见识过真衣最后变成什么样子。
我心中一惊,聂浩然分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继续胁迫我,他应该是太了解我在乎什么,就如同他在意和珍惜真衣一般,我和他有着相同的软肋,可如今却别他紧紧握在手中。
“你答应过我不伤害她的。”我怒不可歇的一把抓住聂浩然衣领大声的质问。
“你现在这么仇恨我,为什么不成全一下我,你只要一刀刺入我胸口,我保证云杜若会安然无恙的回到你身边。”聂浩然任凭我抓起丝毫不反抗的说。
我愤怒的蠕动着嘴唇,事实上我现在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他,如果这样就可以救云杜若的话,我不会有丝毫的迟疑,可是不管聂浩然有多罪不可赦,但我终究也下不了手,我甚至一直都很同情并且可怜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我重重一拳打在聂浩然的脸上,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出去,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聂浩然身体虚弱踉跄的瘫倒在地,他甚至都无法再站起来,剧烈的咳嗽让我分不清他嘴角的血渍是被我打出来还是他自己咳出来。
他用了很大的气力才从地上争执起来,可这却并没有能阻止浅尾舞张开的嘴,云杜若拼命想要挣扎出去,可在浅尾舞手中她的反抗变得徒劳。
聂浩然气喘吁吁的走到我面前,依旧是双手托着匕首很诚恳和祈求的说。
“杀……杀了我,一切都结束了,对于你和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能救真衣,你也能救回云杜若。”
我蠕动着喉结诧异的看着聂浩然愤恨的问。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要选择让我杀了你?”
“因为要兑现契约我们不能被其他人杀死,更不能自己了断,我是最后一个赤狼后裔……你……你就当帮帮我。”聂浩然再一次把匕首往前送了送。
“我也不是赤狼后裔,我杀你又有什么用?”我有些慌乱的瞟向云杜若,她如今危在旦夕,浅尾舞距离她的颈部越来越近,我甚至可以想象当浅尾舞尖牙陷入云杜若血管的样子。
“我来,你既然一心求死,我萧连山不怕脏了手,别难为他我来成全你。”萧连山见我进退两难,在祭坛上大喊一声。
“不!我说过,要兑现契约我们不能被其他人杀死,我是契约最后一块拼图,必须……”聂浩然的目光从萧连山身上收了回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很肯定的说。“必须由你杀掉我。”
“为什么?!”我大为疑惑茫然不解的看着聂浩然忿怒的问。“为什么非要是我杀你才能兑现阴契?”
“只有两种情况下阴契才会别兑现,第一种是十八赤狼相约一同死祭亡魂,而另一种就是契约的主人收回承诺。”聂浩然擦拭嘴角的血渍吃力的说。
“你们是向十殿阎魔订立的契约,要收回这个契约也必须是十殿阎魔。”韩煜在祭台上一本正经的说。“你让他杀了你一样也无法兑现契约。”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和我都是被人利用和算计的人,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你可以破除制约血族的屏障,守护屏障的是神王宗灵七非,你竟然可以收服。”聂浩然虚弱的看着我缓缓的说。“那女人告诉我让我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便是你破除那个屏障,同时要等你亲自杀掉我!”
我再次一愣,茫然的瞪大眼睛,原来一切都是朱雀事先就设计好的,可悲的是聂浩然明知道自己是被利用,可为了真衣他根本不在乎,反正都是要死,不过是选择一个杀死自己的人而已。
“我能收服宗灵七非和你兑现阴契有什么关系?”我吃惊的问。
“我告诉过你,只有阴契的主人才能收回契约!”聂浩然平静的回答。
“阴契的主人是十殿阎魔,我并不是!”我奋力的回绝。
“你错了,圣主向幽冥借阴兵击溃血族,十殿阎魔不过是掌管阴兵的人,但并非是拥有阴兵的人,阴契的主人也并非是十殿阎魔。”聂浩然摇摇头很淡定的回答。
“那……那阴契的主人是谁?!”我不知所措茫然的问。
“就是掌管十方幽冥的冥皇。”
“那你去找冥皇啊,我找我干什么?”我焦急的呵斥聂浩然。
聂浩然深吸一口气凝视我良久淡淡的说。
“看来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聂浩然目光落在手中锋利的匕首上,沉默了片刻后缓缓抬头看我。
“那女人告诉我,只有冥皇才能收回阴契,让我等待的时机就是你亲手杀了我,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就是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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