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沐言恍然。

　　他尝试着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复，“……喂？师父……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这试探性的声音，听在蒋许瑶的耳朵里，差点没让她笑出声。

　　“嗯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怎么交流，那么接下去就紧跟着我，不要用嘴说话。”

　　蒋许瑶和沐言交代好后，便开始专心带路。自他们步入了这里后，他们头顶上便立刻没了光亮。外头虽说已近黄昏，可昏黄的日光也是刺眼，但在这儿确实真没丁点亮光漏进来的。

　　这路的邪乎劲，使得这路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岔口，但蒋许瑶还是在指尖上燃起了引路符，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对于周围的观察上。然而在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后，就连沐言也发现了不对劲。

　　眼前这明明就是一条直筒的小路，但是引路符却是带着他们两个不断地往左右两侧拐。

　　对于他的这个“小师父”，在一次次见识了她的能力之后，沐言还是很放心的。所以，显然这问题是出在了这路上。

　　“小师父，那现在怎么办？”

　　听到这话，蒋许瑶顿了顿才回答，“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们是决定了要救黑羽的，那就不可能再退回去。”对于这个称呼，她还是感到有点不太习惯。

　　“而且我们也无法后退了。”

　　“？”

　　沐言疑惑地顺着蒋许瑶的视线往自己身后看去，发现先前还很明朗的路径不知何时已填满了暗灰色的浓雾。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股烦躁感。刚开始不明显，但到了现在却是越发的明显，他渐渐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沐言皱着眉头半垂下头，无意间瞥到了自己腕上的怀表……指针都失去了原先的作用，安静的停在某个时间。

　　他不知道它是在什么时候停止的，但是按这上面的时间推算，他们也已经在这儿呆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了。

　　他抬起头，看到蒋许瑶在自己的前头安静地带着路，心中的烦闷突然有了些缓解。很尴尬，他似乎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

　　而此刻的蒋许瑶则是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这情况，蒋许瑶没遇见过完全相同的，但是瞧着似乎有点像鬼打墙，但也不一样。前者是在同一个地方转悠，而他们现在则像是在绕开什么走，而且这九拐八弯的，像是在穿回廊。

　　难道说是幻境？

　　蒋许瑶不太确定。因为这布幻境也是古早时期的东西了，比前头遇上的阵法还要早些，所以比它还要罕见许多。

　　所以……这次遇到的到底是个什么鬼？

　　蒋许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希望正式见面的时候对方不要是个古稀老人的形象。她很讨厌和这种妖鬼道打交道。

　　因为他们会因为自己的恶趣味或是其他的一些原因，而变得十分的任性、不讲理，甚至可以说是阴晴不定。对于“猎物”是杀还是放也任由着自己的心情，完全讲不清道理。

　　蒋许瑶摇了摇头，想要四处找找有没有出口，就在她的眼珠转到另一旁的时候，刚刚那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扇门。和这儿的主调一样都是灰色，浸在浓雾中更是难以发现。

　　她的手放到了门上，想要推开看看。

　　“师父，你在干什么？”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蒋许瑶一跳，她的手一抖又重新收了回去。

　　“就是在找出口，没什么事。”

　　“哦这样啊，那我也找找看。”沐言很认同。

　　这儿实在是太过压抑了，他很怕再呆下去会出问题。

　　“不用了。”但是下一秒，脑海里便响起了蒋许瑶急促地回答。

　　沐言感到很疑惑，但还没开口问，她便自己解释了起来。

　　“这儿的灰雾越来越浓了，如果你也四处找起来，我怕我等会就找不到你了。你还是跟紧我比较妥当。”

　　沐言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样，“还是你想到比较周全。”

　　蒋许瑶没回身。

　　她往前慢慢走着，边弯腰找着出口。沐言的脑海里也传来了她淡淡的声音，“刚刚还叫师父呢，现在就变成你了？”

　　沐言嘻嘻笑着，他知道蒋许瑶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师父师父师父，这样好了吧？”

　　“没个正型。”不知道为什么，沐言似乎从这话里头，听出了点凌厉的味道。

　　他小声咕哝着，“怎么奇奇怪怪的。”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找出口，找出口要紧。”

　　随着时间流逝，周围的浓雾慢慢变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雾气中带上了丝丝阴冷的气息。融在灰雾中，渗进骨髓里。

　　不比蒋许瑶有灵符护身，沐言的身体冷得直颤。他抬头看向蒋许瑶，想要问她要张符，但是因为太冷了，连话都有点说不利索。

　　沐言努力地动着僵硬的胳膊，好不容易环到了胸前，使劲摩擦着取暖。好不容易等到没那么冷了，再抬头却看到前头蒋许瑶的脸影影绰绰的埋在灰雾中，似乎还有点奇怪？

　　揉了揉眼，抬眸再看，却又是一切正常。

　　难道是自个儿被冻的太厉害了，导致眼花了？

　　他越想便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而同时就感觉到那勉强被驱赶了的寒气又开始往自己的骨子里头渗进去。

　　“诶诶师父，这儿冷飕飕的，我有点支撑不住了。你有没有御寒的符咒，给我张？”

　　蒋许瑶听到这话撇了撇嘴，又变出张符咒用传送术法放到了沐言的手里。

　　“把这张符咒含在嘴里，只要不是不小心咽了下去，就能一直维持御寒的作用。”

　　沐言一听，这是好东西啊，急忙塞到了舌根下头，“哦哦！谢谢师父。”这还没过一会儿，便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像是随身带着个小火炉。

　　可是……这怎么越走越晕啊？

　　沐言抿了抿嘴，想要问问蒋许瑶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的事儿也是多，便想着在忍忍看看。但谁知眩晕的感觉却是丝毫没有减少，左一脚又一脚的，像是在踩棉花。话说不出口，眼睛也不住地往上翻，眼珠子上都像是沾了灰雾，看出去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小少爷，感觉可还好啊？”

　　意识朦胧间，耳朵旁似乎传来了一道声音，苍老的音色，带着厚重的时间沉淀感。

　　看来这是真的晃了神了。这儿明明就只有他和蒋许瑶两个人，哪来的第三个沧桑老人。

　　又是一声笑，“看来是上头了啊。”就像是老旧收音机的音色。刺耳却又低沉。

　　“你、你不是蒋许瑶。”强撑着一丝意识，沐言吃力地说着自己的猜测。

　　“诶，对头。小少爷这是清醒点了？”

　　声音的主人在沐言的眼前露了脸，满脸的皱褶，要是笑起来也许会夹死个把的苍蝇蚊虫。

　　得到了这个答案后，沐言终是昏死了过去。

　　老人眯着眼，瞅着地上的沐言，“啧，看来刚才那下是回光返照啊。”他摇着头笑了笑，然后对着一旁的空气说道，“这个再加上先前的那个，应该够了吧。”

　　过了半晌，一旁才传来了声音。

　　“……应该是够了。”沙哑的音色和微勾起的词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蛇舔了下，冷冷的，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老人眯起越发老花的眼睛，“那我的报酬呢？”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老人的语气立刻变得凶恶起来。

　　灰雾散开了些，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若隐若现。他瞥了老人一眼，即是安抚也是警告。

　　“因为我还没吃到我点的那道正餐。”

　　唇瓣被鲜红的舌尖舔过，也染上了艳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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