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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亲爱的弗洛伊德 玖月曦 6927 2021-03-30 06:57

  风雨飘摇的夜里,古老的书房中灯光温暖而朦胧。

  甄意捧着300多年前的聊斋志异,怔怔立在原地。

  她全然没料到言格会向她求婚,更没料到他这样的心思,其实藏了9年。

  9年前,他在泛黄的古籍书页上写下青涩的“言婴宁”三个字;那时沉默的少年便计划好了长大之后的求婚。

  终有一天,他要带着喜欢的女孩儿来他家里,来他长大的地方,给她讲他在前人300多年前的书里发现了和她一样纯真爱笑的女孩。

  于是,他给他们的孩子想好了名字。

  然后,用一个名字向她求婚。

  时光飞逝,到了此刻,长大后的少年就站在她面前,眉目如画,因紧张和害羞,脸颊微红。

  甄意愣愣望着他,眼睛湿了:“我以为会是我向你求婚。”

  他目色隽永,缓缓地实话实说:“这世上,我只喜欢两样东西,星空和甄意。一样因为你,一样就是你。”

  她的眼泪一下子吧嗒吧嗒砸下来,脑子里竟空空荡荡的,什么也不能想。

  他等了片刻,见她只是流泪,问:“甄意,你答不答应啊?”

  “当然答应!”她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激动得发抖,“我只是太意外了,怎么会这么突然?你吓了我一跳。”

  他迁就地弯下腰身,搂住她,诚实地回答:“也没什么可犹豫的啊。”

  朴实无华的一句话,叫她愈发泪崩。她埋头在他怀中,又哭又笑。13年了,终于走到一起了。所有的一切,到这一刻,都值得了。

  她拥着他,心中幸福满溢,不由自主抱着他摇晃。

  渐渐,两人相拥慢舞起来。她踢掉鞋子,赤着脚踩着他的脚,在袅袅的风里缓缓跟随着他的舞步旋转。

  她闭着眼睛微笑着,想起书中的内容,不自禁喃喃:“我所谓爱,非瓜葛之爱,乃夫妻之爱。”

  “夫妻之爱,夜共枕席耳。”轻吟几遍,心中便起了涟漪。

  她扬起头,黑湛湛的眼眸里盛着烛光盈辉,望住他,柔柔又缓缓:“言格?”

  这样娇柔的声线和带着期盼的眼神叫他不可自抑地心弦微颤:“嗯?”

  她便说:“我想要……夫妻之爱。”

  他身体绷了一下,是紧张的。

  半晌,轻声应允:“好。”

  他的手绕去自己的腰身后,执起她的手,她却轻轻一挣,歪头靠在他肩窝,喃喃地说:“就在这里吧。言格,我喜欢这里。”

  像赎罪一样,在图书室里。

  他稍稍一愣,她已松开他,解了浴袍上的腰带,白色的袍子滑落脚边。她只着一件衬衫,洗完澡了从他衣柜里偷来的衬衫,露出修长匀称的腿。

  衣衫半解,肤若凝脂。

  她轻轻咬唇,眼眸盈盈看着他,踮起脚尖,软糯地说:“从头到脚,只这一件哦。”

  他呼吸微滞。

  “言格我想在这里,好不好?”

  他竭力沉住颠簸的心跳,眼眸不经意深了一度:“好。”

  窗外风雨飘摇,室内,炉子里点着淡淡的沉香,清淡如雾,不袭人,却叫甄意醉了。

  书页刷刷地翻飞。烛光摇曳,满室墨香。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狂风卷着冰凉的雨水,拍打着两人热汗蒸腾的肌肤,冰火两重天。

  对甄意来说,这一夜并不安宁,这一夜分外安宁。

  楼外,风暴来临,狂风骤雨,树叶哗哗作响,雨水拍打窗栏。

  一夜喧嚣。

  可室内,他的亲吻爱抚,他的怀抱心跳,那样温柔真实,是最安稳的避风港。

  “甄意。”

  “嗯?”她懒散地吱吱,眼睛都不睁。

  “我抱你下楼,回卧室去睡,好不好?”

  “不好。”她娇哼一声。“我不想动。”她喃喃的。此刻听耳边他均匀有力的心跳,她一点儿不想被打扰。

  他贴住她微凉的脸颊,轻声说:“可我担心你会着凉。”

  “这么暖怎么会着凉?”她说完,又笑了,“那我们继续做一些热乎的事情吧。”

  第二天,天空短暂地放晴了。淡淡的一抹蓝,掺着微白的天光,让天空看上去格外高远。

  雨后的山里全是清新的树叶味和泥土香,言家园林如水洗过一般,轻描淡写,似江南烟雨图。

  青石板上湿润却无积水,甄意踩在上边,被言格牵着手,穿行在雨后的雾霭里。

  他们刚从言父言母那边回来,已经见过家里的其他家长和长辈。

  言格说,婚礼要在明年的9月10日。

  于是,到那一天,他们就认识13年了。

  经过一棵木槿花树的庭院门口,言格停下,问:“你要不要去看看言栩?”

  如今她已是他的未婚妻,身份大不同。

  走进庭院,绕过屏风,就见几只小鸟在雨后的草地上蹦蹦跳跳,啄食雨打下来的树种子。

  门廊外的露台上,言栩坐在轮椅里,安静地阖着眼,微风轻拂他额前的碎发,吹动他的衣角轻飞。

  安瑶坐在栏杆边,捧着一本书给他读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念到一半,抬手掖了掖他腿上的毛毯,怕他的腿冷着。

  言栩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瞧她。

  一只小鸟蹦蹦哒哒,跳到栏杆上,张望着两人。

  “言栩,安瑶。”甄意唤,其实看得出他们是宁静幸福的。

  安瑶许久不见甄意,也开心。两人寒暄几句,甄意扭头,见言栩又自顾自玩起了5层的魔方,像机器人一样瞬间全色。

  她好奇了,凑过去:“言栩,你可不可以教我?”

  她耐心等待了很多秒,他才抬起眼眸看她,说:“我在想一个数字,猜对了我就教你。”

  “就这样猜?”甄意纳闷。

  “嗯……”

  “……”

  又过了10秒,言栩想了想,决定好心给点儿提示:“我想的数字在2和4之间。”

  甄意立刻道:“是3!”

  “真遗憾。”言栩低下头去了,“我想的是28284271247462”他在甄意惊愕的目光里说了几十位数后,道,“嗯,也就是根号√8。”

  甄意:“……”

  她抬头望住言格,你弟弟这么萌贱,你真的不知道吗?

  回HK城的路上,甄意头枕言格,仰躺在后座上,心情不错地哼着歌儿。即使知道回去还有一摊事情等着自己,她依然心情愉悦。

  谁叫她已经升格做未婚妻了?

  看她无忧,言格的心便是宁逸的。

  过关口后,他提议:“我陪你去你家收拾东西吧。”

  “咦?”她仰头,手伸过来,抓抓他的脸颊,“做什么?”

  他清浅道:“搬去我的公寓吧,离你现在的工作室也近。”

  “可以吗?”她一下子坐起身。

  求婚,爱爱,同居,都是他主动,她还真不太习惯。

  他握住她的手,认真道:“现在,我们本就该一起生活。”

  “好呀。”她开心地歪头靠在他肩膀,“我原本就不想住在那个案发现场了。”

  一想到早上醒来看见血镜子,还被人拿项圈箍住脖子,她就渗得慌。

  其实,她心里期许过和他一起住。但又顾忌着他的生活习惯,想想还是循序渐进地好,怕他不舒服。

  可如今,这样的相处模式似乎要被打破了。他越来越努力地让自己进入男朋友和未婚夫的角色,正努力更亲密地走进她的生活。

  以后,她应该学会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好。

  回到公寓,甄意指挥言格请来的搬运工把她的衣服用品整理了N个大箱子搬走。

  卧室里的痕迹和证物早已提取完毕,镜子假器具绳索之类的东西也全被搜走。落地窗没关,地板上和床上是细细的一层风雨尘土。

  甄意毫无挂念地关门走人。

  言格的复式楼面朝大海,环境清幽,家居风格也不像言家园林那般古朴,而是简约的现代风格。

  唯一相同的是一张大大的圆形的床,深蓝色。

  甄意搬来后,通知言格一声,然后把它换成了大红色,说是红色能够提高愉悦度。

  言格不置可否,任由她去。

  他想,嗯,真的是这样。

  和言格同居的日子,甄意过得太滋润。吃饭规律了,作息时间规律了,爱爱时间也规律了。连约司瑰出去吃饭,司瑰都能一眼看出不对劲:

  “甄意,吃到肉了?”司瑰拿筷子夹着生鱼片,蘸了蘸芥末。

  “肉?我一直在吃啊。”

  “我说你和言格!”

  “哈?”

  司瑰啧啧两声:“你现在这面带桃花的样子,看着就像是那种得到了男人精魂滋润的女妖精。”

  甄意呲她:“和卞谦在一起后,你用词怎么越来越奇葩?”说完又问,“你和他进展怎样?”

  “很好呢。上星期他带我去他家了。我真没想到他家那么有钱。压力太大了。”

  甄意“唔”了一声,心想,她应该知道卞谦的身世了吧。

  果然,司瑰叹了口气,半刻又道,

  “不过说来,他身世挺坎坷的。小的时候,他爸爸被合伙人诬陷强奸,那时警署急着办案草草了事,让他爸身无分文进了监狱,他妈就和人跑了。他和他哥无亲无故的,相依为命,因为没人照顾,年纪太小,哥哥染病死了。可厉害的是,他爸出狱后还能东山再起。只可惜今年年初发现肝癌,撑不了几个月。医生说是那段监狱的生活给他的身体留下了病灶。”

  司瑰惋惜:“所以说,执法的人抓不到犯罪分子,对社会是很大的危害;可抓错了人,那也是作孽。他爸爸真是一个非常乐观正派的人,看得出来。”

  “嗯,所以卞谦他也是这样。”甄意点点头,表示赞同。

  “说来,这种事情我只在办案的时候见到,现在看见身边的人遭遇过这种不公。看着真……”司瑰难受地低下头,“真心疼。”

  甄意也蹙眉:“这样的事情其实好多。我学长,哦,你认识,就是尹铎检控官,他的经历也挺……哎,最近凄惨的事情还真是大街小巷地发生。”

  “凄惨,我最近也看到好多凄惨的事。哦,不是,是小说。前段时间你推荐我去看淮生的小说,给他付费。我真看了。写连环的恐怖故事,里边配角一个比一个惨,写得真挺好的。还好我是做警察的,不然得吓死。”

  甄意咬一口寿司,经提醒似的翻开手机:“嗯,我全买了,还号召我认识的人都去支持了。但时间少,只断断续续地看了点,是讲女记者的那篇吗?”

  “是啊。”司瑰喝了口茶,“对了,你的工作室准备得怎么样?还有淮如的案子。”

  “装修完了,放一个月先。至于淮如案,我的律师说目前还没有接到警署和法庭的消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甄意迟疑了一下,犹豫后,还是把杨姿那天对于男性某器官在体内变小和口交一事告诉了司瑰。

  “阿司,你说杨姿她这样究竟是真的被催眠了,还是说犯罪嫌疑人不是淮如啊?或者有多个犯罪者?而且,”甄意揉了揉脑袋,“我记得晕过去之前,好像看见有只手……”

  她想不起来了。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办案从来没遇见过。”司瑰也觉得棘手,想了想,又说,“甄意,这个案子太古怪了,再就是,我感觉他们好像在调查你的亲人。”

  甄意皱眉,她的亲人有什么可调查的?难道查去姐姐那儿了?

  剩下的一顿饭有些心不在焉。而司瑰吃到半路,被警署的电话叫走,司瑰忙说抱歉,率先结了帐。

  甄意一个人无聊,想了想,给言格发了条短信,终究是把杨姿说的话告诉给他了,当然,隐去了杨姿对他的执着。

  发完短信,甄意看起了小说。平日里不看,这次边吃饭边看,竟被几章吸引,一发不可收拾。

  文章不长,讲的是一个女记者,调查揭露社会不公却屡屡遭遇灵异事件,所有她遇到过的凄惨当事人都上吊自杀了。每次当事人都会选择在公共洗手间里上吊,在玻璃上写下一行血字。

  她坚持不信她遇到的那些人会自杀,立志探寻真相,可渐渐,以前和她一起探案的警察开始怀疑她。

  甄意看得入迷,连吃完饭去洗手也拿着手机看。

  正好看到文中女记者去找她的调查对象,结果走进洗手间看见“她吊在顶上,风吹着头发在飘。镜子里她睁着眼睛,惊悚得看着那行血字……”

  甄意抖了抖,放下手机,一抬眸看见洗手台对面镜子上一行红字,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

  定睛一看,是一行“XXX公司贺祝XXX成功开业,祝生意兴隆。”落日期。

  甄意:“……”

  一家日式料理店开业还有人专程送厕所里的镜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狂跳的心脏稍稍放松,没想目光再度一移,镜子里,她正后方的隔间里吊着一个人头!披头散发湿淋淋的!

  “啊!!”甄意尖叫转身,视线一闪,却发现是一个拖把。胸腔内心脏猛冲这,她回头看看明晃晃的镜子,吓得够呛。

  她对自己无语了。

  正巧洗手间门推开,两个女孩走进来,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问:“怎么了?”

  “没事。”甄意赶紧摆摆手,“看错了,被一个拖把吓到了。”

  那两个女孩抬头看,也说:“谁会把拖把放在那么高的地方,吓死人了。”

  甄意拿上手机出去,有个女孩好心提醒:“如果是去停车场的话,那边电梯好像坏掉了,要走楼梯哦。”

  “谢谢啦。”

  甄意走楼梯下去,给姐姐打电话。和这段时间一样,还是没人接。

  奇怪。

  她皱了眉,姐姐怎么总是不接电话,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出了楼梯间,去找自己的车,心烦意乱地划一下手机,关了那个接不通的电话。没想小说的页面再次浮现出来,被她手指带动着滑过去好几张。

  屏幕上一行字:

  “她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四周幽深而晦暗,绿色的紧急出口灯像鬼的眼睛。她走了几步,发觉周围安静得出奇,只有她咚咚的高跟鞋声音在无人的停车场里回荡。”

  甄意莫名头皮发麻,缓了脚步,萦绕在她身边的高跟鞋响声也消隐了下去她四处看看,没有人,只有无数辆黑洞洞的车子和车窗。

  甄意心跳紊乱了,不经意加快了脚步。

  手机屏幕上“她惊恐万分,不自主地奋力奔跑,可身后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甄意已经走到车前,摁了钥匙,车“滴滴”地叫着闪了闪。她伸着手刚要去拉车门,却猛然感觉不对!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有人靠近,车的小镜子里她看见一只手伸过来。

  她狠狠一惊,可站在两辆车的狭缝之间,她无处施展;遂猛地往侧面一闪,回过身。

  对面的人也吓了一跳:“甄律师,你怎么了?”

  是淮生。

  甄意的心和脱了缰了一样狂乱,又缓缓平息:“淮生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编辑约我吃饭。”他说,“但他有事先走了,我走楼梯的时候看见你,就跟过来了。你要去哪里啊?”

  “仁辅大厦。”甄意终于平复下去,呼了一口气。

  “啊,刚好顺路,可以让我搭一趟顺风车吗?”

  “好啊。”甄意上了车,叮嘱他系好安全带。

  她开着车在停车场里寻找出口,说起了他的小说:“淮生,你写得太逼真了,今天我被你的小说吓到了好几次。”

  “不会写别的,就会恐怖故事。”他笑了一下。

  车在地下穿梭,停车场的灯昏暗地从车内流过。

  走过减速带时,车身晃了几下,车钥匙上的钥匙扣叮当作响。甄意垂眸看了一眼晃荡的钥匙扣,不知为何脑子里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

  她微微蹙眉,细细地想着,一边朝出口开过去,一边拿起手机发短信:

  “言格,我记得好像看见有一只手从杨姿的身下拿出了”她眯着眼睛,努力想了想,“钢环?”

  对,好像是某种增强摩擦的环。

  天啊,杨姿说的是真的,真的有一个男人。

  淮生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什么环?”

  甄意赶紧阖上:“没,没事。”

  说完,脑子里却莫名再次想起了那只手镜子里,伸到杨姿身下的手,怎么好像刚才见过?

  刚才,车窗小镜子里,伸向她的那只手。

  她心里微微发凉,暗想自己是不是眼花,手而已,没那么容易识别。可没想,身边的男人伸手到她面前。

  “是这种环吗?”他白皙的手心,躺着三枚钢制的圆环,在流水般滑过的灯光里,泛着冷冷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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