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被从楼上吊下来的水晶灯发出柔和的灯光装满了,亮堂堂的,就像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的气象与屋子外面的凄清惨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电视机安静的待着,玻璃桌上放着一个白色陶瓷花盆,里面站着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宽厚的叶子就像手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深红色的花骨朵。花盆白得发亮,不像是放在户外养殖的。
“过些天就要下雪了,”肖杰欢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也要开了。”
“是吗?”张宇宁沉重的心情也减缓了些,她仔细的端详着静静立着花骨朵,就像看一个即将睁开眼的精灵,“花一定很美吧,值得期待呀,到时候,我们一起等花开,来点吃的,再来点喝的,美哉,妙哉。你说呢?”
“是啊,”肖杰凝视着张宇宁的背影,情不自禁的,眼眶就开始发热,脸上的笑凝固了,他低下头,看着脚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样真好,”
“什么?”张宇宁摸了一把厚实的叶子,看向他,笑着问,“你刚才说什么了?嘀嘀咕咕的。”
“管家说,这种花,很神奇的,只在初雪降临之时开放,很难得,很珍贵。”
“哦,”张宇宁挠挠头,“可惜,我不太懂这些。在我眼里啊,所有花都一样,一样美,一样珍贵。他们的每一次绽放都是倾尽了所有力量,所以都值得期待。”她看向肖杰,想这会议时,他们说的那些话,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了,“人和花一样,不管曾经是什么样,经历了什么。只要心是暖的,人就是好的。”
“姐姐,你有信仰吗?”肖杰走向张宇宁,步态悠闲,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当然啦,”张宇宁笑了,“我的信仰可伟大了,我信仰的是太阳。”
“太阳?”
“对啊,发光、发热、给予希望。”
“太可悲了,”肖杰站在张宇宁对面,脸上的笑容不再明晰,“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拼尽了所有,最后只换来了自己的黑暗和孤寂。”
“但是,燃烧的过程是温暖的,温暖自己也温暖别人。这种温暖能够透进心里。肖杰、”
“姐姐,”肖杰笑着打断了张宇宁的花,“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张宇宁紧张起来,心好像提到了嗓子眼。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的望着微笑着的肖杰,“你要说什么?”
“别紧张,你先站在这里,不要动,我马上回来啊!”肖杰变得无比兴奋,他飞快的钻进厨房,声音落在身后,“等我一下!”
张宇宁自嘲的笑了一下,摇摇脑袋,是自己想太多了。突然有些好奇肖杰的秘密是什么,“小屁孩!你干嘛呢?神神秘秘的。”
“稍等!我马上出来了!你不许过来偷看哦!”
“我才没有呢!”张宇宁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扯着嗓子喊,“你快点啊!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
“祝我生日快乐!”肖杰端着一个没有插蜡烛,表层只有白色奶油的蛋糕,一脸第一,“这个秘密就是:今天是我生日。姐姐,赶紧祝福我。”他笑靥如花,清澈明朗的眼眸里装满着期待。
“小屁孩,生日快乐!”
“姐姐,过来坐,”肖杰将蛋糕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招呼张宇宁,“快来,我们要准备一下吃生日蛋糕了。”
“蜡烛呢?”张宇宁坐下后,看着两手空空的肖杰,“没有吗?”
“不需要蜡烛。化繁为简吧,”肖杰托着下巴期待的看着张宇宁,“姐姐,给我送些祝福吧,然后我们可以吃蛋糕了。”
“好吧,”张宇宁看着他,双手合十,一脸认真的说:“祝我的肖杰小朋友,每一天都开开心心,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一生幸福安康。”
“哈哈哈~”肖杰看着张宇宁呆了一秒钟,爽朗的笑声突然爆发,“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
“笑什么?!不许笑,”张宇宁装作生气的样子,气鼓鼓的瞪着他,“你认真一点!”
肖杰笑得前仰后合,他抹了一把脸,“眼泪都笑出来了~姐姐,你看~逗死我了~”
“呸呸呸、过生日呢,别瞎说!”
“不笑了、不笑了,”肖杰擦着眼角的泪花,“我们吃蛋糕吧。”
“再笑,我削你!”
“不笑了,不笑了,手抓蛋糕,要不要去洗手?”
“不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张宇宁说完便伸手拿起一块蛋糕,毫不顾及形象的开吃了。
肖杰浅尝了一口,站起身,“姐姐,你等一会儿,我去拿些喝的,你想喝什么?”
“客随主便。”
“好,稍等。”
肖杰转身的那一刻,张宇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苦涩。她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一张洁白印有花纹的手纸,轻轻擦去沾在手指间的雪白色奶油,视线渐渐模糊了,啪嗒一声,晶莹的泪滴砸在了手上。
“姐姐,果汁来了。”
“肖杰,你告诉我好不好?”张宇宁埋着头,整个人因为抽泣而颤抖着,声音也哽咽起来,“我拜托你,拜托你,告诉姐姐,好不好?”
“姐姐,别哭。”肖杰看着泣不成声的张宇宁,突然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暖的东西溢出来渐渐漫到了嘴角,最后化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轻手轻脚的将像是注入了阳光,在灯光下闪着灿烂黄色的橘子汁放在桌上,蹲坐在张宇宁旁边,长长的沉默后,开口了,“姐姐想知道什么呢?我都告诉你。”
“关于你的、所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肖杰沉默了片刻,以轻松的口吻说:“确实有很多事情,很多我知道,他们知道,但是姐姐不知道的事情。从那里开始说起呢?”他托起下巴,平静的目光转向了被挖掉一半、看起来乱糟糟的蛋糕,思量着,不紧不慢的说,“从我母亲说起吧,”
他目光变得飘忽起来,水晶灯的灯光渐渐模糊起来,此刻幽静的时光再一次倒回到那个改变了一切的上午,那些令他惊恐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再一次变得无比清晰,就像一部电影,模糊的画面突然变成了高清的图像,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细致的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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