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羞得面红耳赤,清澈的眼瞪着他、嘴里哼哧哼哧着呼着热气,最后还是没能挤出半个字。
“科长……”
他朝无鸢叫了声。
无鸢右手高举着油伞,目不斜视,淡淡道:“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害臊的。”
“嘿嘿,听到没?”
敖拜兴高采烈地朝顾经年道:“队长,我刚才的分析如何了?”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
“抬尸体回去解剖。”
男人连眼梢都不扫下,直接越过他,大步朝停在警戒线之外的悍马走了过去。
回去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无鸢钻进车里,却发现引擎怎么也无法发动起来。她不甘心,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一把火从心口燃了起来,单手一掌就拍打在方向盘上。
一阵刺骨的疼,从手心上蔓延开来。
警车陆陆续续开走了。
莫白和江河跟着装殓车,早就开出了这片厂房。眼前,只有顾经年那辆漆黑悍马还停在那儿,迟迟没开,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有些烦躁地将整个脊背朝后一仰,吐出一口浊气。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伸手把手机从裤兜里摸了出来,举到眼睛。
天很是阴沉,滴答滴答的雨珠从天降落,砸在玻璃窗前,划出条条触目惊心的轨迹,坠落到湿漉的地面上。
她垂下头,手指划开了屏幕。
只见一掌之地的屏幕上,只有寥寥几字。
——法医,我在这里等你。
鬓额一跳,眼眸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字,心口跳得厉害。
须臾,她一手扒下车窗,将手中的手机一股脑扔了出去。白色的手机在湿漉的水泥地上滚动几番,最终在一个集装箱箱门旁停了下来。
眼眸一暗,脚下猛踩油门,轿车竟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窜在茫茫雨幕之中,毫不犹豫地穿越了那辆蛰伏在骤雨中的悍马。
隐在昏沉中的男人,眼角才堪堪瞥到那抹清丽的身影,车身竟疾如闪电般超越了他、渐失在视野中。深眸暗了起来,薄唇抿起,修长的手打起方向盘,一个线条流畅的急拐弯,他也跟着冲了出去。
周遭恢复一片岑寂,惟有雨水冲刷着集装箱发出的滴答滴答的脆响。
而那台白色手机,躺在涟涟水潭中,正随着机身的震动而发出一道诡异的蓝光。
强光打起。
解剖室里谁也没敢开口说话,除了空调发出的吱呀的声响,只余羊肠线穿透腐烂肌肉的嘶哑音,以及电锯顿在颅骨上发出的刺耳的声响。
空气中飘拂着密密麻麻的骨屑。
味道很是叫人难以忍耐。
莫白和江河对望了一眼。
前者朝对方挪挪头,眼睛眨了又眨,江河还是板着脸,只会摇头。
气得莫白清瘦的胸膛在不停地剧烈起伏。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啥他总感觉,每次只要队长一参与解剖,科长的脸色就会变得难看。难道,这两个人从前真的有什么过节?
他偷偷地抬头瞥了眼对面的两个人,心脏不小心抖了抖。
他的妈呀,现在是冬天吗?他怎么感觉他们两个人才像是真正的冬天呢?
白色指尖与尸体腐败的软组织交缠、漠然眉眼低垂间,恍如人间最严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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