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明晨没想到,由董队案子的线索,居然会查到赵波澜父母之死上。更没想到,这一切的矛头,竟然直指冯耀阳。
罗浩说没有证据,不能下这种结论。
可她觉得那是师父太保守。原先不知道曹红卉就是骆红,骆军与冯家的关系可能还没这么密切。但一旦知道她就是骆红,那骆军就等于是冯耀阳的大舅哥,所以他做的事,很难说与冯耀阳没关系。至少,曹红卉不会那么干净。
更何况,赵波澜父母是生意人,骆军是混黑道的,他们怎么会结仇?
丛明晨言之凿凿地说:“师父您别忘了,冯耀阳是做建材生意和房地产起家的,赵波澜父母生前也是做房地产的,同行竞争,他们之间结仇的可能性,可比骆军大多了。”
罗浩还是不松口。丛明晨急了,直斥说:“反正都是冯耀阳的锅,从唐宫案到赵波澜父母,再到董队的死,桩桩件件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罗浩还没表态,老李二人已各自吓成表情包。
他们虽非D市人,但冯耀阳是新闻里常出现的名字,民间戏作“首富爸爸”。而“首富爸爸”的天马新城又正在骆马湖热推,作为骆马湖居民,这事他们可都知道。眼见D市刑警当场爆首富大佬冯耀阳的黑料,那还不立即竖耳关注?
见徒弟口无遮拦,罗浩才不得已开口。先是说她搞连坐,然后又训她靠联想力破案。三两句就把丛明晨说得面红耳赤,虽有不甘,但也意识到不该在外人面前说这么多,于是偃旗息鼓,红着脸同二人告别。
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想说。可看到驾驶座上的罗浩面无表情,又想起之前被骂,硬是忍了下来。但忍来忍去,还是不甘心,终于又开口提起。但这次的语气却谨慎很多,是探讨梳理的口吻。
“师父,其实从唐宫案开始,冯耀阳就已经牵扯进来了,对吧?”
罗浩没理她,但也没阻止。
于是她胆子更壮,扯着安全带坐直一些,继续道:“其实咱们都知道,那件案子他脱不了干系。害死姜豆豆的——如果就是那个神秘人的话,肯定也跟他有勾结,属于同一个关系网。所以冯眠才什么都不敢说,因为知道就算说了咱们也没证据,反而她自己的处境更危险。”
罗浩目视前方开车,但鼻翼微微扩张,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丛明晨毫无觉察,继续道:“一个唐宫案就够咱们棘手的了,谁知道他竟然还跟赵波澜父母的死有关系!就连董队也……”
她自己深深叹口气,然后又重新振作道:“就算暂时还没找到证据,但我总觉得:董队的死跟冯耀阳也有关系。他那个人,看着就很多秘密。”
其实冯耀阳生得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气场很足,并非宵小阴暗之人的长相。丛明晨这么说,多半还是偏见作祟。但她对自己的偏见全无意识,反而变本加厉地说:“看着吧,这案子查到最后,肯定还是他,没跑!”
罗浩始终没说话,但却在丛明晨喋喋不休的时候,不声不响把车窗打开了。随即一股轻风灌进来,带着腥潮的水汽。丛明晨扭头,正看到外面万亩清波。其时已到十月下旬,天气转凉,秋高气爽,再加上这天太阳很好,湖面波光粼粼,风也不凉,吹得人心旷神怡。
“这就是骆马大桥。”罗浩轻声道,像是自言自语。
丛明晨便又注意到桥,也即横跨骆马湖、连接东西两岸的骆马大桥。桥很长,一眼望不到头。桥上车不多,黑色的桥面与碧色湖水形成明显对比,宛若延伸而去的一条黑带。
赵波澜父母的车,就是从这座桥上坠下去的。而他们当时的行车方向,正与今天一致,都是回家的方向。只可惜他们当年那一坠之后,他们,连同他们的儿子赵波澜,就永远地没家了。
这种联想让人很不舒服。丛明晨皱着眉头,不无烦躁地说:“我就是搞不明白,都2020年了,还搞官商勾结、一手遮天那套,有意思吗?冯耀阳怎么就查不了了?他是皇帝吗?”
“谁告诉你官商勾结了?”罗浩终于开口。
丛明晨却不以为然,反驳道:“不是官值得他冯耀阳这么袒护?还有他那个什么天马新城,拿地拿得那么快,大家都说有猫腻……”
“那是市里的重点项目。”
“还说不是官商勾结?”丛明晨把这当成证据,反补一刀。
罗浩摇摇头,无奈地说:“你知道去年全市的GDP,冯氏集团贡献了多少吗?”
“多少?”丛明晨不以为然,“多少他也不能……”
“7.3%。”
“百分之……七点三?”丛明晨把师父报的数字重复了一遍。但老实说,她对数字没有概念,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看到她的茫然,罗浩又道:“D市常住人口有八百万,去年一年,这八百万人创造的经济价值里,有百分之七点三,都是冯耀阳和他的冯氏集团的。”
“那也不是他一个人……”
“当然不是。”罗浩飞快地说,“不过按人均来算,咱们这八百万人里的绝大多数,包括你和我,都属于拖他后腿的。”
丛明晨撇撇嘴,还是不以为意:“他是‘首富爸爸’嘛,咱什么不拖他后腿?哦,他没儿子!虽然有个冯眠那么聪明绝顶的女儿,可是毫不在意,一心一意要生儿子,也是醉了。”
说着忽然歪头看罗浩,用审视的眼神。
罗浩余光看到她的表情,很不自在,问她:“怎么了?”
丛明晨马上道:“师父,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为冯耀阳说话,不会是……”
被罗浩一瞥,马上住嘴坐回去,目视前方,嘿嘿一笑,改口道:“不过徒弟相信你,师父你是绝对不可能被冯耀阳收买的!要不然这趟你也不会带我来。”
她的意思是,老梁的线索,分明指向赵波澜父母之死。而赵波澜在黄毛死后马上消失,按他们之前的分析,唐宫案背后的人,与赵波澜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同一拨。而无论冯耀阳是不是就是最终那个人,在唐宫案里,他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角色。所以,罗浩很可能在来之前,就预感到此次骆马湖之行与冯耀扬有关系,所以才带她来。因为只有她,是从唐宫案开始,到赵波澜、王梦、王挺的案子,直至董成案,都一直参与其中的人。
丛明晨的这个猜测没错。
但在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罗浩带她而非别人同来。那就是——他始终没忘记射杀骆军的那把枪,那把被人动过手脚的枪。在刑警队所有人里,最不可能动这个手脚的就是丛明晨,她是实习警员,没有摸枪的资格。也就是说,他身边有狼,唯一被排除的,是丛明晨。
对于丛明晨未出口的疑问,罗浩并没有完全放过,而是很认真地解释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为冯耀阳说话,而是想让你知道:我们面临的敌人,是什么量级。唐宫案一定要查,真凶一定要揪出来,不管他是谁。但要揪出他们,凭的不光是一腔热血,还得有脑子,有知己知彼的现实。不然像黄志坚一样的无辜者,还会死更多。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番话,对罗浩而言,几乎等同于掏心掏肺。丛明晨很感动,连连保证不会胡来,会谨言慎行,听师父的话。
之后路过天马新城。
上次见还是一个月前,刚刚开工。没想到一个月过去,现场竟然已经颇成规模。丛明晨忍不住感慨,说冯家盖楼盖得快。罗浩报之一笑,说:“这就是市重点项目的进度,有感觉了吧?”
丛明晨点头,然后又说起糖豆图书馆来。
原来上次丛明阳夜里找冯鲸,就是为糖豆图书馆的事。冯氏对这个项目很看重,大概是因为它的定位和受众与天马新城有重合,他们急于借“糖豆图书馆”给天马新城贴金竖形象。因此,国庆搞了个绝无仅有的发布会还不满足,又要借“糖豆图书馆”的开工做文章。
听丛明阳说,之前发布会时在时尚天街搭的景没撤,而且又丰富了。冯氏集团特地请团队搞了个“VRAR看糖豆”的预热项目。观众可以在商场里,借助辅助设备,感受“糖豆图书馆”建成后的实际场景和氛围,以提前造势。
与此同时,还开辟了唐宫现场的实时直播。也就是说,人们可以在自己家、自己的设备终端上实时观看“糖豆图书馆”的建造现场,并随时交流。
“好像还要搞开工典礼。”丛明晨说,“冯耀阳可真会搞噱头、蹭热度,不愧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首富爸爸’!”
说话间一阵猛响,然后脑袋“磅”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眼前景物开始模糊,耳朵里却是拉长的蜂鸣声: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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