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斐的话音才刚落下，秦钰脸色瞬间就变了：“喂喂，过分了啊，我们不是兄弟么，做事这么毒容易遭报应啊。”

　　“遭报应？”季沉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特么都从冥主沦落成这样，我还怕什么遭报应？”

　　“沉斐啊，我跟你说，你别这么自暴自弃啊，我这不是来帮你了么。”秦钰百忙之中把目光从镜子里移了过来，又从卫生间的拉门边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着季沉斐，“我们两个联手，找到六圣器那就是分分钟的事，至于你回冥界，那不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么。”

　　季沉斐可不太想搭理这个人的指日可待。

　　见秦钰还没有闭嘴的趋势，反而越说越起劲儿，季沉斐不紧不慢地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在冥界。”

　　秦钰嘴皮子上下一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什么，你是认真的啊？”

　　季沉斐没接秦钰的话茬，慢悠悠地转头看向他，唇角泛起好看的弧度：“所以要试试么，人气居高不下的秦狱主？”

　　秦钰：“.......”

　　这句话多少有点狠，秦钰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季沉斐搞不好真干得出来那些缺德事。而且他要是真的那么干，自己可能一点招都没有，当下就没屁放了。

　　于是，他对着镜子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之后，便朝餐桌的方向走去，又十分顺从地改了口。

　　“哈哈哈，我来了啊沉斐，刚刚闻着味儿我就觉得香，赶紧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这一番话说得可谓一个真情实意发自肺腑，在一旁看戏的九色莲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跟不上秦钰变脸的节奏，并有那么一瞬间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戏精林想然。

　　至此九色莲终于明白，最开始的时候季沉斐说的林想然和秦钰有点相似，到底是像在哪里了。

　　这一秒入戏极限变脸的本事，简直师出同门，如出一辙。

　　秦钰倒是不管那朵黑心莲花的腹谤，笑眯眯地凑到餐桌旁，在季沉斐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耳钉在太阳的照射下一直在反光，季沉斐被晃得眼睛生疼，懒得多看他一眼，只是把盛着牛奶的杯子朝他面前推了点：“赶紧吃饭，然后和我去趟清正轩。”

　　秦钰用筷子戳了戳荷包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嗯，去干吗，巡视你的产业么？”

　　“你能别才睡醒就又开始做梦了么。”季沉斐咬着面包，颇为嫌弃地扫了秦钰一眼，“让你贡献光与热，给你斐哥哥帮点忙。”

　　“啧，这又不是你嫌弃我的时候了，”秦钰咂舌一声，又大言不惭地说，“你不是说我什么都不会么，还需要我帮忙？”

　　季沉斐的目光在秦钰脸上扫过，审视货物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不过你也不用过分自卑，虽然你确实是没两把刷子，但给平安符开个光，或者替人算个生辰八字这种完全不用动脑子的活，你总会吧？”

　　“等等，你是想要让我干什么？”

　　秦钰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出了什么毛病，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季沉斐：“你赶紧告诉我，不是我猜的那个意思。”

　　“对，你没猜错。”季沉斐递给秦钰一个肯定的目光，“你千里迢迢来找我，我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得让你此行稍微有意义一点。”

　　秦钰有点无语，心说想让我给你当苦力直说就是了，整这么一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是打算糊弄鬼呢。

　　糊弄鬼，鬼都不信好吗。

　　“恕我直言，你不觉得，让堂堂孽镜地狱的狱主大人去你们店里打工有点大材小用？”

　　秦钰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决定挣扎一下：“沉斐啊，我可是把冥界狱主们之间的暗涌翻腾都扔在了一边，特意下界来帮你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这样对待我，难道不会有点于心不忍？”

　　“你知道六圣器都在哪么？”季沉斐侧过头看着秦钰，问道。

　　“这我上哪知道去。”秦钰一愣，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你能帮我什么，打酱油么？”

　　“我......”秦钰想了想，理不直气不壮地说，“我能帮你找啊。”

　　“阿钰，我心疼你，生怕累着你。”季沉斐将胳膊搭在秦钰的肩膀上，桃花眼微微弯了起来，“所以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就好，难办的都留给我。”

　　秦钰心里疯狂吐槽，即便是再力所能及，那也不能让我去替你打工啊。

　　他越想越有点不甘心，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飘着的那朵莲花：“九色莲主，你来评判评判，沉斐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妥？”

　　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黑心莲花强忍着笑，十分情真意切地说：“本莲觉得挺妥的。”

　　秦钰看了看季沉斐，又看了看九色莲，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

　　至此，他终于觉得自己来人间帮季沉斐这件事有点扯淡了。

　　不管秦钰是多么不甘不愿，迫于自家发小的淫威，他还是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被季沉斐生拉硬拽地拖出了门。

　　餐桌上的抱怨未完待续，一直延续到了去清正轩的路上，秦钰还是忍不住一直在吐槽。

　　“喂，我说，我是来帮你寻找六圣器的，你让我给你们那个小破店画符，我堂堂孽镜地狱狱主，不要面子的啊？”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啊，宝贝儿。”季沉斐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又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干一行爱一行，你要热爱自己的工作。”

　　“不是......”秦钰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干巴巴地说，“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这个是我的工作？”

　　季沉斐很无所谓地一笑，语气肯定地说：“相信我，马上就是了。”

　　“喂，你这样不对啊，兄弟，”秦钰愣了一下，正打算和季沉斐继续掰扯，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有些嘈杂的骂声，“......哎等等，这是，打起来了，校园大姐头？”

　　季沉斐听到动静，侧过头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居然发现还是个熟人。

　　于是，他朝秦钰打了个指响：“走吧，英雄救美去。”

　　听了这话，秦钰朝季沉斐一挑眉：“我说，可以啊沉斐，现在下手都从萝莉抓起了么，不过这小丫头是挺好看的。”

　　季沉斐没搭理秦钰的调侃，径直朝前边走去。

　　狭窄的小胡同里，一个约摸十六七岁大小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开了盖子的啤酒瓶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南萱。

　　她嘴里叼了根烟，穿了件带柳钉的皮衣，活脱的小太妹装扮，而她身后站着五六个奇装异服的社会青年，他们的年龄都不是很大，都是高中生的样子。不过举止行为穿着打扮都相当社会，脖子上和腰上的金属链子闪闪发光，又十分整齐划一地人手夹支烟，站在一起莫名散发出一种神秘的王霸之气。

　　南萱被堵在了胡同中间，身上的校服沾了泥土，看起来有些脏了，出门时扎起来的马尾微微散开，凌乱的发丝粘在她的脸颊上，衬得那张秀美的小脸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苍白。

　　她半眯着眼睛微微抬起头，懒得去看对面这些无聊的人，反倒是很有兴致地打量起头顶的蓝天，和云破日出的光芒。

　　她觉得，今天的阳光很明媚。

　　金色光线透过厚重的云层，照射在旁边的电线杆上，在小巷的石板路上打了淡淡投影。天线上停着几只麻雀，时不时地拍拍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看上去很暖。

　　但那是，不可触及也很难留住的那种温暖。

　　这样想着，南萱的指尖向前延伸，触碰在地面上的阳光，唇角泛起了一丝带着细微嘲讽的笑意。

　　显然，南萱若无其事的表情激怒了对面的小太妹。

　　——这种场合南萱不合时宜的笑，让这个小姑娘觉得自己无形之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小太妹紧紧咬着牙，越看南萱那张精致动人的小脸，越觉得自己的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把带着泡沫的酒液尽数泼到了南萱的脸上。

　　“南萱，你不是挺狂的么，”那个女孩用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南萱的膝盖，“现在再给我狂一个啊。”

　　被猛然泼了一脸的酒，南萱微微一愣，而后很淡定地伸出手理了理被酒液沾湿又黏在脸上的头发。

　　酒液的水珠在她的发梢汇聚又滴落在衣襟上，更衬得她皮肤白皙细腻，在阳光下透着极为好看的质地，居然带着一丝落魄的妩媚。

　　“林梓洋，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无聊吗？”

　　“无聊？”林梓洋生生被气笑了，她狠狠瞪了南萱一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觉得杨程真的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他就是和你玩玩，你都不配！”

　　南萱微微勾起嘴角一笑，她的声音轻柔而好听，像是很认真地在和人解释：“我想你是误会了，首先，杨程喜不喜欢我，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这句话说反了，杨程，还有你.....”说到这里，南萱微微一顿，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极为轻蔑及不屑，“你们这种货色，和我玩玩，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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