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一凉，平日里晋牧只要说完我可爱之后，便会迫不及待地对我做些什么，只这一次，他很安分，只是单纯表达对我的夸奖。

　　我就猜到，他心里一定藏了事情。

　　晋牧稍稍吐了口浊气，微微一顿，再是继续往下说。“今天我经历了一场地府的内战，之前渭源便跟和我说，他虽然有反义，但还需要一些时间筹划，而且现在冥恪正如日中天，地府民心所向，他这时候造反绝非是明智之举。只眼睁睁被冥恪算计，没法回头，只能……”

　　冥恪的陷害，真的显得手段高超，但有些见不得光，过于卑鄙。

　　但成大事不择手段，我又不能说她错了。

　　晋牧告诉我。

　　渭源把愿意为他卖命的小鬼统统筛选出来，组成战队，和冥恪交战。因为仓促准备，连练兵的时间都没有，小鬼竟如一盘散沙，不是冥恪的对手，只一会儿就被收拾得七零八落，很快全军覆没。

　　带队的是冥恪，晋牧站在他的身后。

　　他怔怔地看着渭源穷途末路，看着他负隅顽抗，身上伤痕一点一点地增多……

　　冥恪不求速战速决，只轻轻缓缓地扬了扬唇角，眼眸里更添了一抹危险，模样阴鸷阴凉。她竟然如猫捉老鼠一般，享受着玩弄渭源于鼓掌之间的乐趣，并不急于结束这一场已经成为定局的杀戮。

　　他，他看错冥恪了。

　　渭源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眼眸越来越狠绝，他可以接受自己失败的苦果，但无法接受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耻辱。

　　晋牧的声音喑哑，我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他呼了口浊气，不情愿地继续往下说。

　　我也默默地看着晋牧，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声音飘渺迷茫，继续往下说，“我不忍心，所以我朝渭源扔出了手里的长矛，了解了他的性命，他一点一点地在我的面前魂飞魄散，不过看我没有仇恨，反而冲我点头，似乎谢谢我给了他一个了断。”

　　晋牧声音微颤，我仿佛看到了渭源穷途末路的模样，看到晋牧的长矛从远处飞来，直插入到他的心脏里。

　　然后，他一点一点地消亡，身后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我还看到冥恪，她眼眸含笑，危险极了。

　　…………

　　我闭上眼睛，更觉得残忍。迫于无奈，我和晋牧站了冥恪的队，但时至今日，我真不觉得她是对的。晋牧长长悠悠地吐了口气，似乎也和我一样，想到了当时战场上的场景，开口更是艰难，甚至唇角抽搐，不过稍稍一顿，再继续往下说。

　　“待他完全魂飞魄散之后，我走过去把他遗留在地上的铠甲和武器捡起，再回头看了眼还在杀戮的小鬼，高声提醒他们战争已经结束了，让他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鬼差捉了渭源的部下，我捧着他的东西回到冥恪面前，告诉她，这些东西我收了，给渭源做一个衣冠冢。到底是兄弟，不能忘情。”

　　“她答应了？”如若冥恪能答应，我会觉得她还稍稍有那么一丢丢的人情味，不至于太冷血、太无情。

　　“她答应了。”晋牧呼出口浊气，虽然事情如他所愿，但他脸上并未见一抹轻松，反而越发沉痛。

　　冥恪揶揄晋牧，“这堆东西我拿着无用，你想收了，尽管收吧。做衣冠冢我没有意见，但地府沃野千里，我容不下他。你要埋，就埋在人间，埋在我看不到阴冷角落。”

　　“她太过分了！”别说晋牧不能忍，饶是我，我也忍不住，特想和冥恪较劲、较真。

　　赢都赢了，她何必呢？

　　但这并不是冥恪做得最过分、最苛刻的一件事情，她还揶揄了晋牧一句，说他这么优柔寡断重感情，始终是成不了大气。

　　我气鼓鼓，甭提多不爽了。

　　不过晋牧的答案让我满意，他稍稍一顿，轻柔浅浅。“不过我告诉冥恪，我就是这么个人，而她也不用假惺惺地替我惋惜，毕竟她不会希望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渭源，野心勃勃，威胁她的统治。”

　　晋牧志不在此，冥恪对他应该也挺放心的。我稍稍松了口气，我怕他会步渭源的后尘，与冥恪为敌，引火烧身。说来奇怪，我以前只觉得冥恪厉害，是让人敬佩的女强人，只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才深切体会到，她的阴鸷和狠绝。

　　只要可以达到目的，她不会在乎过程。

　　这样的人，无外乎求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晋牧没有成为她必须除掉的绊脚石，我，我应该庆幸。

　　毕竟，她太危险了。

　　“等等。”只晋牧突然叫住我，表情非常凝重，我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尚在纠结，他却突然严肃地说。“那边，是什么地方？”

　　我顺着晋牧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地方我知道呀，就之前我被诺诺捉了，就和之前被捉的地府鬼众关在一起。因为刚刚从那地方跑出来，所以我还挺有印象的。

　　不过我对那些鬼众一点好感都没有，这些家伙整日只知道自保，一点原则都没有。虽然安分守己，但未免也太乖了。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鬼孩子有勇气。也不知道它那时候偷偷放我出来，有没有被那些顽固且不知道变通的鬼众训斥？

　　“晋牧，我有问题问你。”突然心里有了个念头。我难得这么认真，倒让他有些意外，晋牧稍稍皱眉，却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你问吧。”

　　我轻轻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晋牧一眼。“那个，如果我从地府带只小鬼出去，冥恪知道会说什么吗？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厉鬼，就地府一二层的那种良民。 你看行不？”

　　“我还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如你对诺诺一样，我保证不会闯祸，这样……可以求个通融吗？”我问得小心，因为不清楚地府的规矩，不知道自己这番言论是否逾越。

　　我想把小鬼从那群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苟且偷生活得如同蝼蚁一样的鬼众当中救出，它和他们不一样，不应该继续留在那种地方，我很怕它有一天，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这，是我绝对不想见到的。

　　“行。”我还想告诉晋牧是那鬼孩子放我出来的，不然我还得呆在那种地方。迎着我的目光，晋牧稍稍一顿，这才继续往下说。“那种事情大概都不用惊动冥主，我自己单方面就可以决定，你随意吧。”

　　“真的。”我喜出望外，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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