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下意识反驳。

　　那女孩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而且她被困在这里，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要偷袭顾灼？

　　我们是她获救的唯一希望啊。

　　可顾灼又不是会滥杀无辜的人，他说这女孩偷袭，就很有可能真的偷袭。

　　顾灼见我竟然向着一个外人说话，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眼底划过一缕失望。

　　他也朝女孩走过去，三两步间，女孩肚子上的阴符已经被驱动。

　　霎时，原本旋风似的阴气，直接爆炸成一团团阴火，将女孩整个包围在其中，嘴巴未动，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像声音来自灵魂一般。

　　我心中一凛。

　　这女孩，竟然能直接被阴火伤及灵魂。

　　按照我的认知，鬼物是不会被阴火所伤的，相反，阴火还算是鬼物的营养品，只要量不是太大，都不会被反噬。

　　而活人接触到这么多的阴火，第一反应就是被燃烧精气神，身上阳气被阴火焚烧一空，因此阴气暴增，才招来祸患。

　　只有非人非鬼的存在，才会没有阳气供燃烧，魂魄直接被阴火所伤。

　　答案呼之欲出。

　　她是尸人。

　　女孩被阴火焚烧，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或许是肚子太疼了，她浑身都在抽搐，头恨不得扎到自己肚子里面去。

　　连我听得都头皮发麻，替她感觉疼，但却不敢再靠近半步了。

　　顾灼走到她面前，一把提起她的后脖领子，也不知道顾灼是不是私下练过，提女孩后脖领子的动作做得特别顺溜，简直到了行云流水的地步，而且他这个动作明明是在欺负人，却做得十分优雅，给人一种仙人抚琴的既视感，好看到炸裂。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直接将女孩提虾米似的提到半空中，跟他的目光持平：“说吧，有没有见过一个姓李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头不高，昨晚刚丢。”

　　“唔……”女孩浑身都在颤抖，微微挣扎。

　　却全身没有力气一般，动了两下，便松下劲儿来，随时要死的模样。

　　顾灼冷笑一声，挥手间，双指已经夹了一张阳符：“阴符对你没用，那你要不要试试这张？阴阳交替的感觉，想想就酸爽。”

　　“……”女孩垂头丧气，嗓子里微微发出口水滚动的声音，仿佛努力想说话，却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顾灼‘呵’一声冷笑，直接将阳符贴在女孩肚皮上，跟刚才还残留的阴气重叠在一起。

　　“轰！”

　　女孩身体发出一声巨响，阳符整个爆炸，将女孩隆起的肚子炸出一个坑来。

　　“你！你敢杀人！”被顾灼痛揍一顿，伤到骨头的赖疮头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了，惊叫出声，双眼死死盯着顾灼，眼底全是恐惧。

　　好像顾灼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我看着赖疮头这么大反应，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模样，就好像他们从没杀过人一样。

　　明明自己就是人贩子，杀人犯，见到别人杀人还这么惊恐。

　　真有意思。

　　“那是老李家好不容易盼来的根苗，他们父子知道你杀了他家孩子，肯定会把你千刀万剐！”赖疮头自己都吓得浑身哆嗦了，还忙着吓唬顾灼。

　　我嫌赖疮头烦，直接亮出指甲，走过去在他喉咙轻轻划了一刀。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伤的并不重，深入气管却没有割断，位置紧邻大动脉却不伤及动脉一分一毫。

　　赖疮头估计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栽到一个女僵尸手中，此时身体抖成筛子，不等我问话，直接白眼一翻，吓晕过去。

　　……

　　顾灼那边的女人犹如死了一般，死死低着头。

　　好像不管顾灼怎么逼问，她都绝不会说半个字。

　　我略略扫了剩余的众人一眼，确认他们不会趁我跟顾灼忙着的时候跑出去报信，这才走过去，锋利的指甲勾起女孩的脸庞，问：“你究竟是谁？”

　　顾灼在一旁，目光清冷的看着我，显然还在为我刚才替女孩辩解生气。

　　我的指尖，直接划破女孩的手腕。

　　那里经脉颇为复杂，我却熟门熟路的找到连同女孩全身的大筋，轻轻挑了出来：“尸人最怕的就是肉身筋络被毁，这样尸人体内的阴气会瞬间散尽，枯萎成干尸，你要不要试试？”

　　听到这话，一直装尸体的女孩终于有了反应，垂到胸口的脑袋微微颤抖，发出低沉的笑声：“你竟然能看破我的身份，还知道这世上有尸人？”

　　“……”

　　我就是从尸人进化成僵尸的你信吗？

　　我有些无语。

　　按理说我早该看出她尸人身份的，奈何尸人原本就是天理不容的生物，魂魄跟肉身融为一体后，别说我了，就是顾灼，当初不也没第一眼识破我么？

　　再加上这村里有阵法，能隔绝所有气息，别说她是尸人了，就是她跟我是同类，也是僵尸，估计我也看不出什么来。

　　女孩仰头看我。

　　这次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正常的表情，冷笑道：“你知道尸人，还破了这院子的阵法，说明你们两个有些真本事……看你这模样，也不是活人吧？”

　　“我是僵尸。”我笑了笑，补充道：“先天僵尸，血统在僵尸里是最高的那种。”

　　我都这么牛·逼了，你还不赶紧有啥招啥。

　　眼角的余光隐约看见顾灼在撇嘴。

　　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从兜里掏出一枚最低级的尸玉来，塞到女孩嘴里。

　　她肚子已经豁了个大洞，身上阴气正在快速消散，任由她自生自灭的话，她可能撑不到把话说完。

　　女孩一脸仇视的把尸玉吞下去，苍白不看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血色，冷哼一声。

　　我：？？

　　怎么都吃人嘴短了还一脸欠她钱的表情，而且我都说了我是最厉害的那种僵尸，她就跟没听见一样，一点都不害怕。

　　“你知道吗，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小屋里面等了你们足足八年，我盼星星盼月亮的想出去，想回家，我甚至努力迎·合那对禽·兽父子，就为了早点怀上孩子，能上地面上透口气，可你们呢？为什么来这么晚？”

　　what？

　　我被这女孩说的有点迷糊。

　　听她这意思，我早该来这村里了？

　　事先我也不知道啊，况且八年前的事，我在哪都还不知道呢。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报警么？我报了，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被他们活生生折磨死了？没人肯帮我伸冤，就连我死后，变成鬼，我也被他们镇压的死死地，连动他们根头发都是妄想，那时候你们在哪？”

　　“……八年前我在外地。”

　　顾灼竟然一脸认真地回答她的话。

　　女孩听到这，冷冷一笑，眼底全是欲说还休的怨毒：“如今我好不容易修出结果，能自己替自己报仇了，你们倒窜出来替天行道了？这天底下，其实一点天理都没有。”

　　“……”

　　我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顾灼有些不耐烦了，皱眉催促道：“我不管你有没有天理，我们也不是来替天行道的，我就问你，昨晚拐来的女孩在哪？整个村里，就你一个年轻女人能在地面上活动，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呵……我就不说你能怎样？”见顾灼有些气急败坏了，那女孩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八年前没有人来救我，现在别人凭什么能得救？既然天下已经没有天理，那就大家一起死好了……哈哈哈！”

　　她放声大笑，身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阴气，随着她剧烈的情绪波动，又开始快速消散起来。

　　我气得直牙疼，这尸玉我本身也没藏几块，平常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现在却被她这么浪费。

　　可是不给她吃又不行，照她这个笑法，几分钟就阴气散尽而亡了，到时候李老板家的女儿就不好问了。

　　我微微犹豫，还是咬牙掏出一枚尸玉来，塞到女孩嘴里，然后跟顾灼说让他去问那些村民们，他们整个村都串通一气的，谁家新拐了个女孩，其他人也不见得都不知道。

　　见我这样说，女尸人一口把尸玉吞了，拽住我胳膊笑道：“别忙活了，你们问不出来的，他们根本不知道新羊的下落——因为新羊就是我拐来的。”

　　这话真的让我有些吃惊了。

　　怎么都没想到，拐人的竟然会是她。

　　“你拐人干嘛啊，难不成还想学邻居老太婆，帮这家老头再找个媳妇？你不都坏孩子了么？”

　　女尸人瞅着我冷冷的笑，却不说话了。

　　顾灼冷哼一声：“还问什么？她那么恨这家人，怎么可能给他家留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拐人是为了修炼魂魄，冲击这院子里的阵法，只要有这阵法在，她就没法出去为非作歹……这家里的两个男人，应该已经被你杀掉了吧。”

　　“没错，你还要替他们报仇么？”女尸人挑挑眉，一脸挑衅。

　　顾灼简直要被这女的气乐了：“我凭什么给他们报仇？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来替天行道的，我只找昨天你拐来的那个姑娘，你交出她，我们平安无事，带着姑娘离开，你要执意不交……”

　　“你能把我怎么样？”女尸人咧嘴一笑。

　　她眼里的怨毒浓郁的恨不能流出来：“被拐来的女人，谁都别想出去，别说昨天的新羊了，就是以后，我也会不断的拐人过来，凭什么我命这么惨，要被人掳来生生虐待死？我要让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惨，还有这些伤害过我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女尸人说着，情绪越发激动，两只眼睛都开始涨红了，滴出渗着血丝的泪水。

　　看上去可怜又可恨。

　　我已经被她的态度整懵了，看她这样子，死都不肯说出李老板女儿的下落，而且她丝毫不怕魂飞魄散的后果，所以得知我是僵尸，并且知道顾灼有一定实力的情况下，还敢疯狗一样的激怒我们。

　　在她眼里，三观已经不复存在，全世界的人都欠她的，所以她质问我才这么理直气壮。

　　……完全是不讲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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