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淡薄如蝉翼,却结结实实的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马合一的大佬,两条前腿瞬间定格在空中:“谁?谁不同意?”
“我。”顾灼淡淡转头,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可是偏语气特别坚定,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困在鸟笼里的‘货品’,此时搭配上他高傲的表情,活像一只逼良从娼的小母鸡,浑身都透着不情愿:“我不同意卖给你。”
“为什么!”人马兽勃然大怒!
他能出一百块魂玉买人,自然在阴司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现在被货品自己给拒绝了,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哪能忍这口气!
我简直都佩服顾灼的勇气了,他就是有一种魔力,不管自己处在什么环境里,都能当家做主般颐指气使。
此时他就伸手一指,连带所有围观群众的目光,一同指在我身上:“把我卖给她。”
语气淡淡的,那么自然,仿佛他才是要卖东西的主人,而不是货物本身。
四周人群经过短暂的愣神后,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笑声:“哈哈,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宛如智障,等下马兄把他领回家,狠狠吸他的魂髓!”
魂髓是什么?听上去跟骨髓似的。
不等别人嘲笑完,顾灼那淡淡的浅笑声就再次传来。
“各位都是阴司大佬,想必在阴司都起着至关重要的地位,如果阴司同时损失这么多人才,怕是要出乱子了,我还挺想看看,阴司乱套会是什么样。”
说完,他抬手一挥。
也没见他做什么动作,那个人马合一的大佬,脚下突然爆出一道白光!整个地面,猛的塌陷!
人马兽吓得嘶鸣一声,瞬间抬起四根蹄子养前冲,可不管它逃到哪里,脚下的路都会发出一声巨响,开始塌陷。
整个广场,瞬间变得人仰马翻。
“如何?”顾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局势不知什么时候,就发生了巨变。
“我不要你就是了,你先把神通收了!”人马兽四处碰壁扛不住了,软声道。
顾灼点点头,目光在人群中挑挑捡捡的,扫了一圈才落在我们这一伙身上:“把我卖给她。”
主持人早已石化在当场,没了反应。
顾灼见没人管,干脆对我摆摆手:“你过来,你能出多少魂玉?”
“嗯……”我手里有几块魂玉,你心里没个数吗?
“十块,品阶不一。”
“够了够了。”顾灼伸手,把我向来贴身携带的魂玉拿在手里,左右看了两眼,扔给一旁石化的主持人:“叫你们城主出来,我成交了。”
“……”女主持不想说话。
她刚从一百块魂玉的惊喜中适应过来,随即就变成惊吓,此时递到手边的魂玉也不敢接。
生怕城主出来怪罪。
“自古以来,都有灵器认主,生人认魂一说,这件至宝,能自己选择主人,也是一大幸事。”就在主持人僵持着不敢接魂玉,也不敢拒绝的时候,台子下面,突兀的冒出一道声音来。
那人一袭白衣,站在枉死城黑压压的众鬼堆里,活像乌鸦群中混进只白鸽子,出奇的显眼。
此时他正仰着头,对着台上的顾灼弯唇浅笑。
“城主。”台上已经傻子一般的女主持,听见男子的话,顿时低头,对着白衣男子恭敬地叫了一声,行了个里。
“都是不打不相识的人了,而且他按照咱们城中的规矩,确确实实成交了十枚魂玉,不算破坏集市的习俗——况且,在座的人,估计也没人再想出价了吧?”
被叫作城主的回头,露出他的一张大白脸,小鼻子吊梢眼,尖嘴猴腮的,活脱脱一只刚成型的狐狸精。
他的目光一一扫在剩下的这些大鬼身上,征求他们的意见。
开玩笑,这些大鬼刚被顾灼挥挥手就炸得七晕八素的,现在谁还想再招惹顾灼?
都恨不得赶紧离场才对。
此时自然没人肯站出来。
白袍子狐狸见状,移动的目光刚好停留在我身上,跟我相视一笑:“既然如此,我按照承诺所说,主动赠送判官笔一支,这笔法力高强,用法众多,还望姑娘以后好好利用。”
说着,他的手凭空一抓。
一个沉甸甸的乌木盒子就出现在他手中。
他反手一转,递到我面前。
“……谢谢。”我有些受宠若惊。
要说顾灼十枚魂玉把自己卖了,正常城主都应该生气才对,他却偏偏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为难我们的样子。
而且女主持收下魂玉之后,还将顾灼的魂魄从鸟笼里放了出来,带着他来到我面前,恭敬道:“这个生魂现在是你的了。”
“谢谢。”我道了声谢,见这城主真的是让我把判官笔和顾灼都领走,当下也不墨迹了,对城主道了声谢,便拉着顾灼的手往外冲。
顾灼笑道:“慢点,急什么。”
“还没有问姑娘姓甚名谁呢?”白面狐狸见我拿了东西就要跑,嘴角勾起一丝狐狸惯有的狡黠笑容,问。
我这次也跟叶净梵学精了,道:“朱砂。”
“好名字。”白面狐狸叹了一声,继续道:“说起来,我跟姑娘以及顾公子,多少还有些渊源,不知道二位还记不记得上任石门城隍?那正是我们火狐一组的人员,在家排行我二叔。”
“……”
我停下脚步,顿了顿:“你也是火狐族的?为什么周身雪白?”
“得了白化病,没办法。”白面狐狸笑笑,随后意味深长道:“总之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家二叔的事,是他做的不对,这次我跟二位就当交个朋友,希望以后有缘再见,双方能一笑泯恩仇。”
“那是自然。”我连连点头。
怎么都没想到,在这还会再碰道火狐族的成员,而且对方愿意主动握手言和,我自然没有再找事的道理,难怪这位城主如此好说话。
我也学着刚才女主持对我施礼的模样,对着白面狐狸施礼,奈何那女主持也不知道施的什么礼,难度还挺高,我一连做了两次都没做对,惹得女主持跟白面狐狸都偷偷地笑。
“握个手好了。”白面狐狸朝我伸出手,干脆用现代的礼节。
我瞥了顾灼一眼,将手递过去,轻轻握了一下后,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一个黑压压的大洞:“你们是生魂,一路进来肯定诸多不易,我用钥匙给你们现开一道门,从这里出去,就是阳间。”
“谢谢……”我暗暗看向顾灼和叶净梵。
用眼神询问这个黑洞可不可靠。
叶净梵点了点头。
小阴差也对着我疯狂点头,那表情,恨不得把他以前也有这么个洞洞的事挂在脸上。
我这才放下心来,跟白面狐狸道谢过后,我架着叶净梵,跟顾灼小阴差他们一同迈入黑洞之中。
黑洞仿佛有某种吸力,刚一进去,我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昏地转。
等眼前的景象逐渐稳定住的时候,我们已经又回到丘陵山的婆埃洞中。
顾灼回到阳间,面色迅速苍白下去,他甚至没来及看一眼玻璃棺中的###,便倒头一歪,晕倒在冰箱门上。
“他这是怎么了?”我吓了一跳,明明刚才还是大杀四方的牛人,怎么一回到阳间,反而虚弱到不行了?
叶净梵一脸死气也非常严重,他虽然还醒着,但状态看上去,简直比顾灼还要糟糕,如果说顾灼是那种力竭之后带来的虚弱敢,那叶净梵就是真正的病入膏肓模样了。
“阴气入体,远远超过了他魂魄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本来是生魂,去了阴司魂魄就会受影响,再加上他刚才为了震慑众鬼,用魂髓点燃符纸,造成地陷。”
说到这,叶净梵实在累的不行了,接连喘了好一会气,才继续说:“所以他脸上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底子早就透支了,这次不好好调养一番,对以后的寿数影响很大。”
说着,他的目光转落在顾灼身上。
看着顾灼昏睡的容颜,就犹如再看一件难以割舍的宝物一般。
痛苦又隐忍。
我心里一酸,几乎是脱口而出:“他影响寿数,还能有你影响的厉害?你告诉我,他应该怎么来调养,我给你也弄一份,你们一起调养。”
“我不成了。”叶净梵就连说话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灼,那份爱恋,好像恨不得把顾灼的模样,深刻如骨髓之中:“你用生死簿滋养顾灼的魂魄即可,现在生死簿和判官笔都齐了,你只要找到驱动它们的法门,应该就可以更改生死寿数,到时直接效仿大圣爷爷的做法,把顾灼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勾去即可……在这之前,一定不要再让他用任何术法了。”
叶净梵细细交代道。
看他一脸交代遗言的模样,我就难受的厉害。
我一手扶着顾灼的魂魄,另一手架着叶净梵,快步往车里走:“我带你回医院,你先别说话了,不管怎么样,你先吊着命,等我研究出生死簿的用法之后,立刻也把你的名字从上面勾掉!你别自暴自弃啊!”
“不必了。”叶净梵在我的搀扶下,坐在副驾驶上。
他好像再跟时间赛跑,生怕话这次不说完,以后就没机会说了,歪着头对我道:“我的夙愿,从来都不是长生,一个人孤独地永恒,才是最残忍的,不如早日进入轮回,恨只恨,我跟他生错了性别,如果我也是女儿身,不知道他会不会……”
说到这,叶净梵猛咳出一大口鲜血,没了动静。
我吓了一跳,生怕他就这么死了,连给我抢救他的机会都不留。
我一路将车开的飞快,沟沟壑壑甚至躲都不躲,直接往上压。
小阴差坐在后座扶着顾灼,被路颠的一阵心惊肉跳:“你慢点开!他俩没大事,叶净梵魂魄还在,人也有气息,我回城隍庙里之后给叶净梵写个安魂保平安的牌子,挂在殿里接受香火供奉,然后再给他做一张安神福,挂在身上……你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我好歹是城隍爷,官方身份,有作用的!”
“嗯嗯。”
“你要是一会出了车祸,咱俩没事,这俩伤病号可就惨了,刚出阴司,扭脸又得回阴司报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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