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的衣服高高地在空中扬起，像一只美丽的蝴蝶。

　　我愕然地看着衣服里面，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曾经幻想过许多种情况。却没曾想到，他佝偻的原因竟然是这件衣服里面，不止一个人！

　　这件奇怪而宽大的衣服里，居然藏着两个人！

　　一个人微微地弓着腰，站在地上，他的背上背着另外一个人。两个人的嘴唇上面都贴着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些东西像纸又不像纸，上面还爬满了细密的花纹，就像一种符咒,盖住了大半个下巴。

　　我伸出手靠近一点，上面的花纹忽然抽动起来，连带着被贴的人也跟着抽动。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素衣男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见状连忙抢步上前，想要阻止我，就在这一瞬间，我飞快地抬起了手。一把扯掉了贴在他们嘴上的东西，然后将它迅速地扔到地上。

　　上面的花纹纠结着，全都爬了出来，它们在地上胡乱地爬了一阵，然后钻进了地里。

　　素色的衣服骤然滑落，原本藏在衣服里面的两个人依旧保持着背与被背的姿势倒在地上。我看见了他们的脸：一个脸色乌青，双眼涣散，它是一具尸体，另一个长相一般却极为眼熟，他是小孟！

　　小孟藏在一件古怪的衣服里，背上还背着一具尸体！

　　“小孟？！”

　　真的是你！我激动到哽咽，莫名地有种想哭的冲动。小孟看着我，眼神由浑浊变得清明，他张开嘴：“丫……”

　　“头”字还没有说出口，他突然脸色一变，一把将我推到了地上。我回头一看，原本站在旁边的素衣男子已经不见了。小孟的身前却多了一条鸡冠蛇。那条鸡冠蛇的身体像一条笔直的线一样伸在小孟面前，小孟的手也伸得笔直，他的手里抓着鸡冠蛇的尾巴。

　　蛇头向前挣扎，小孟的手向后拉扯。

　　两方的头相距很近，如果蛇嘴张开，我想里面的信子一定可以舔到小孟的鼻尖，那种感觉我无法想象。我只知道现在两边都很用力，一个拼命往前挣，一个努力往后拉。任何一方松手都会必死无疑。

　　在这种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鸡冠蛇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它拉直的身体忽然弯曲，它顺着小孟的手腕蜿蜒而上，像攀着一棵树一样。一圈又一圈，越来越紧。而身体也随着小孟的手臂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蛇头已经到了肩膀了。

　　“小孟！”我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我高举起匕首，对准蛇头用力挥下。

　　蛇头从蛇身上面断了下来，它骨碌碌地滚到地上，嘴微微地张着，眼珠还在慢慢地转动。而缠在小孟手臂上的蛇身没了蛇头却变得更加地疯狂，它缩紧了身体，全身剧烈地抽搐着，断掉的颈子像喷泉一样射出无数鲜血，溅了小孟一脸。

　　小孟的手臂已经被勒成了香肠，我一鼓作气，手起刀落，将蛇身断成几截。鲜血浸红了小孟的胳膊，每一截掉到地上的蛇身都还在抖动，蛇头上的眼珠依旧滴溜溜地转动，它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身体断成几截，闭上了眼睛。

　　“小孟……”我走过去扶起他，刚刚站定，我忽然抬起手来给了他一巴掌，小孟瞪大了眼睛：“你又打我？！”

　　我很气愤：“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小孟点点头：“知道，但是如果我不这样你就死定了。”

　　他的话说得很平淡，音量也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

　　“我……”我忽然莫名地感到心安。很安定，是那种安全的感觉。

　　小孟歪着头看着我：“怎么，感激涕零，爱上我了？”

　　“我……”我犹豫了一下，忽然住了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只是个梦而已，梦醒了，谁记得？

　　周围开始起了变化，所有的事物忽然消失了，红衣队伍消失了，无底的花轿消失了，就连城墙都消失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恨天蚣的出口处，小孟仍然屁股朝天地趴在地上。我走过去，用脚尖碰一碰他，说道：“起来了，还睡？！”

　　小孟抬起头来，看我一眼，他忽然瞪大了睡眼朦胧的双眼。

　　“你……”他的话语变得结巴。

　　“怎么了？”我低头审视自己。

　　我也愣住了。我看见自己竟然穿着一件大红的外衣。广袖长衫，是那种很古老的样式，上面还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

　　这是一件古装！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古装！我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头，慢慢往下，再往下，没了，我的头发，只到肩头。

　　我咽下一口口水，问他道：“你刚刚……做梦了没有？”

　　他也看着我，不答反问：“你梦见了什么？”

　　“吱吱”的叫声从脚下传来，我低头一看，是一群老鼠，它们排列整齐，从我们中间路过。每一只老鼠的背上都缠有一片衣服的碎布。

　　“啊！”我大叫，一下子跳到了小孟的身上。

　　小孟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看我。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两只黑色的翅膀。

　　我的老脸蓦地一红，我别过头，想要放开他，却被小孟拉住。他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向我的领口伸了过来。

　　他的手修长光滑，一直伸向我的衣领，我蓦然一惊，按住他的手，警惕地问道：“你做什么？”

　　小孟拨开我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襟。

　　“啪”一个巴掌打在了另半边脸上，小孟连忙松开手，捂着脸颊，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你这个疯女人，打上瘾了是不是？！”

　　“谁叫你不老实的？”

　　小孟哭笑不得：“我就看看你的衣服，怎么就不老实了！”

　　他朝我撇撇嘴：“就算不老实，也是你对我吧。”

　　我的老脸更加红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的衣服上。他问我道：“你这件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

　　“脱下来我看看。”他说。

　　“看什么？”我很疑惑，却照着他的意思脱下来。可是我发现这件衣服竟然脱不下来，它就像长在了我的身体上面一样，一脱，就扯着我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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