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站远一些，那些头发还不肯死心，但似乎又有所惧怕，不敢继续上前，只得停在半空中不前不后地飘着，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女鬼，诡异之极。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小孟低着头帮我包扎伤口。
我回头看小孟，为什么这些东西不攻击他只攻击我？是因为我身上携带了什么东西？还是因为小孟身上携带了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我正在思索着，小孟忽然抬头一声惊呼：“你不能走这边。”
我很好奇，问他道：“为什么我不能走这边？”
“因为你是女的。”小孟的回答很简单。
这算什么理由？女人就不能走这边？难道树也会性别歧视不成？？
我冲他呵呵冷笑两声。
小孟的一只手搭在背包肩带上，他站到我的身旁，用手肘推一推我，说道：“你仔细地看看，仔细看，看那些树像什么？！”
我仔细地看，还是没有看出它们像什么，我撇一撇嘴，说道：“像树呗。”
小孟剜了我一眼，说道：“仔细看！”他放开肩带，双手抱住我的脑袋往下掰：“来，倒着看！”
倒着看？
“看出什么没有？”小孟追问。
我歪着头，咦？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了，我又把头往下偏了一些，直到头发几乎触到地面上。我这才恍然大悟。那些树，看上去就像是……
我的脸刷地一红，几乎红透了整张脸面。
小孟看到我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他扳正了我的脑袋说道：“发现了吧？你说那两个树干像不像两条白花花的……”
我顿时老脸一红，一把拍掉他的手：“什么花不花的！”
我终于看清楚：这不是什么头发树！那树，分明就是一个倒着长出来的女人身体！那……那些密布在树干里的头发岂不就是……我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连擦拭着自己的手臂。
小孟噗嗤一声笑起来：“你害羞了？怎么当初说要和我一起死的时候就没见你害羞过呢？”
“那是你自己说的要和我一起死的，和我没关系。”我转过头，眼前却出现一大片树林，我更加尴尬异常。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居然会有这种不要脸的树？！
“原来，这个传说是真的……”小孟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感叹。
“什么传说？”我问。
“传说，如果一个人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他们会遭受残酷的惩罚。”
“什么惩罚？”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孟看一眼那些树，说道：“一种祭祀，很神秘的祭祀，没有人知道祭祀的过程。只知道祭祀结束，他们会被剥得精光，然后头被埋在地下。永远不见天日。”
他叹一口气：“他们不会立刻死掉，他们被倒立着埋进土里，只有齐腰以下的部分露在地面上。每个人的身体都被绷得笔直。地面上有小孔，他们在地底下还能呼吸。他们能够感受到自己露在地面上的身体，但却无能为力。天长日久，他们最终长成一棵树。”
“如果是这样，他们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活着？”
小孟耸耸肩：“不知道，也许树本身寿命就长吧，又或者，和那场神秘的祭祀有关。不过我想，这种活着，倒不如死了。”
小孟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我抽一口冷气：“但是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刑罚。小孟，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孟没有回答我，却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他问我：“丫头，这些年就只有你和莫叔叔两个人一起生活吗？”
“是啊，怎么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小孟摇摇头：“没事，我随便问问。”
这种“随便”来得太突兀，我问他道：“小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不可以告诉我吗？”
小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丫头，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有时候我连自己都不相信。但我却郑重地对他点头：“我信。”
“那我们走吧。”
他向前方走去，并没有任何解释。我看着他的背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什么时候，我对这个认识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如此信任？是失散之后再次看见他那一刻的欣喜？还是他背着我一步一步地爬出密室的感动？是在密室的时候他对我说“丫头，我不会让你死的！”还是在掉下天坑被他拉住的那一瞬间的迷蒙？也许，更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路不知所长，一往无前。
“小孟。”我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回过头，头发凌乱，邋里邋遢。他站在前方十步开外，偏着脑袋看我：“怎么了？还站在那里。”
我仍然笑着，问他道：“小孟，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转过身站定了，说道：“问。”
“我问你：苦海无边，下一句是什么？”
小孟翻一个白眼：“回头是岸啊，你被吓晕了啊？”
我摇摇头：“不对。”
“那是什么？”
我从他身边走过：“自己想去，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小孟疑惑地看着我，跟了上来。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啊？”他问。
“想通了一些事情，自然不错。”我说。
“什么事情？”他问。
我笑一笑：“也不告诉你。”
毕竟性别不同，脸皮的厚度也不同，站在这一大片的树林面前，小孟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指着另外一边的树林说道：“呐，你应该走男人树那边。”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边全是三个枝桠的树。我的脸更加红了。并且本来我们就只剩了两个人，如果再分开走的话不胆怯那是骗人的，我问他道：“不会我过去走那边了它们还来攻击我吧？”
小孟开始鄙视我：“干嘛攻击你啊？你又不是东方不败。”我反问道：“那为什么女的要走男人树那边而男的却要走女人树这边？”难道真是同性相斥？那异性相吸也会把人黏住啊！
小孟只有一句话回答我：“因为男女有别呗。”这叫什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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