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是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里疑惑:猫是一种非常敏感的动物,通常来说即使外界只有很小的一点点动静它都会很警惕地做出反应,可是现在它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很黑,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两只闪着幽光的眼睛,忽闪忽闪,一明一灭地盯着我。
我又走近一些,它仍旧一动不动。我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模糊的黑影开始呈现在我面前。黑暗中似乎有液体从它身上淌了下来,地板上湿淋淋的滩了一大块水渍。滴答、滴答……雷鸣电闪的环境里都能听见滴水声。
不对!我心里一怵,它的体型明显地比猫大了很多,即使是最大的猫也不可能长出这么大的个头来!
我心中一惊,立刻往后退出去几步,厉声问道:“你是谁?!”
一道闪电划过,他抬起头,此刻我终于看清楚:他就是晚上打烊时托我给舅舅带东西的那个奇怪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双手抱膝,像只猫一样地蜷缩在角落里。他的整个人都埋进了黑暗之中,只有两只眼睛在闪电和雷声中闪着诡异的光。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缓缓地张开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一定要帮我交给他……一定……”他身上有水,不停地往下淌着,河流一样。
他低下头,双腿慢慢、慢慢地往地板下面陷,仿佛地板下面就是一片沼泽。
我万分紧张地看着他,可他却毫不理会,眼看着就要陷到膝盖处了。“啪——”一个炸雷响过,屋内顿时又恢复了黑暗一片。闪电过后的黑暗比原本的黑暗更加可怖。我呆愣了两秒钟,全身像筛糠一样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我两腿发颤,连滚带爬地奔到床头打开了壁灯,黑暗的房间里霎时间一片通明。我心惊胆战地看向那个角落,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黑衣男子,没有诡异的眼神,甚至连他身上淌下的水渍也都消失无踪。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可是那种感觉很真实,真实到令人发指。
我哆嗦着打开了屋子里面所有的灯,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支许多年都不曾用过的手电筒。装上电池,我试了试,还好,能用。我把它放到了枕边,就这么开着灯抱着手电筒躺到了床上。
有人说遇到这种情况人是不能侧身睡觉或者只占掉床的一小半边的。我想了想,张开了手脚摆了个大大的“大”字。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奇怪又占面积的姿势了。我紧贴着床铺瞪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张大了身体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攥着刚才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手电筒。暗暗祈祷赶快入睡却又害怕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
就在我心里开始慢慢放松的时候,我忽然感觉似乎有东西从被子外面钻进了被子里。它在我的被角处蠕动着,用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很多只蚂蚁在心脏上面爬行一样,很奇怪,很肉麻。
我刚刚放下一点点的心忽然又猛地揪得老紧。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一下子就覆上了我的脚踝,我的心一抖,再也憋不住了,我“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原以为会听到邻居的责备声或是问询声,可是没有,一个邻居的声音都没有!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完了,我心里一沉。
那东西渐渐地从我的脚踝处慢慢往上摸索,所过之处湿湿的、凉凉的,而我也终于感觉出来了这不断往上摸索的东西正是一只冰凉透骨的手。这只手很瘦,隔着皮肤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骨头冰凉冰凉的,咯得我生疼。
此刻这只手已经摸到了我的小腿了,我想大声叫,可是心里明白,叫也没用。没有人会听见我的喊叫声。
世界仿佛在遥远的另一端,我能看见有人,人们却看不见我。
向上摸索的手仍在继续,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憋足了一口气像个英勇的汉子一样抬手将被子大力一掀,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可是刚刚坐起来我就后悔了,我应该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
眼前哪里有什么手?白生生的一只手骨!手骨滑腻腻的、粘哒哒的,滴着水,紧紧地覆在我的腿上,像一把铁钳。而这只手骨的主人则正是刚才缩在角落蜷成一团的黑衣怪人。
此时黑衣怪人的身体只有齐胸以上的部分裸露在地面上,胸部以下的地方已经完全陷进了地下。他的手高高地举起,举得比他的头还高,一直举到床上抓着我的腿。姿势十分怪异。而我的脚,从脚踝到小腿处都是湿漉漉的,水不断地从我的腿上流到床单上。氤湿了很大一片。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我家是平房,否则按照他这种沦陷速度估计楼下的天花板上已经吊着他的大半个身子了!
冷汗从我的额头滴下来,混进腿上的雨里,汇成一体。我忽然闭起眼睛,猛力吸一口气,“啊”地一声大叫,用力拔脚一甩,手骨生生地被我摔到了墙角。连带着这只手的主人也被我整个拖了出来“啪”一声贴在了墙上,有一种“抠都抠不下来”的感觉。
一长串的水迹沿着黑衣怪人的方向延伸至墙角,长长地拉出一条弧度。
我看着地上那一路甩过去的水渍,一边扯过被子猛力擦拭着溅到我身上和腿上的水渍一边颤抖着声音哀求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了。
那怪人没让人抠,自己下来了,即使是在明晃晃的灯光照射下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就好像他天生就是应该生活在黑暗里的一样。那人下来后朝着我的方向慢慢地爬了过来,大晚上的,外面打雷闪电地下着雨,屋里一个浑身漆黑的怪人用手一步一步地朝着你爬过来,而且在爬过来的过程中从头到尾他都仰着头看着你,你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你就是知道他在看着你!光是想想都觉得渗得慌!
这种摧心的折磨简直比打劫凄惨太多了!
眼看着他就要爬到我的面前了,我忽然一声尖叫,指着他大喊道:“啊——你别过来!”
他忽然停下了,停得很意外,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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