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小孟大声喊着。我的手被他攥得很紧,紧到有些发痛。我知道身后的东西依然在穷追不舍。我们除了拼命地往前跑,别无选择。
“看你们往哪儿跑?!”我的耳边突然窜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心里一惊,脚下一滞就慢了下来,但是小孟的速度却没有减慢,他依旧保持着最快的速度在向前奔跑。我反应不及,脚下一个趔趄就向前倒去。
小孟被我拖累,也停了下来。
我及时地被他扶住才不至于摔到地上,身后的东西动作相当地快,就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它就已经逼到了近前。我们回头看着它,如此之近的距离想要爬起来再跑已经是来不及了。但如果不跑,就只有等死。
那棵树静静地立在我们身后,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苍老的树皮包裹它的全身,现在已经分不出哪些是树皮哪些是触须了。也许剥开外面一层,里面才是“真身”。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朝着我们倒下来,我们一定被砸个稀烂。
“怎么办?”我小声问小孟。
我不敢转头,只好用余光去扫视他。
我看见他轻轻地摇一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说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冷汗浸透了我的衣服,这种时候,跑也不行,不跑也不行,实在是折磨人心。
这时候,只听一声轻响,像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那棵树忽然向着我们狂奔过来,我被小孟抱住往旁边一闪,一下子闪到了半米开外,我们刚刚站定,还来不及擦一把汗,圆胖胖的大树便立刻跟了上来。
小孟连忙拉起我就跑,我的双脚像机械一样不停地动作,如果不是拼命往前的脚步和剧烈的喘息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在奔跑。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似乎连风都是静止的。不只是时间,任何东西都像被无限地放大,并且找不到终点。
我不知道我们究竟跑了多久,我只觉得脚下忽然变软,像地毯一样的感觉。我低下头去,脚下是一片草地。说也奇怪,这片草地居然是红色的。
红色的草,只有不到十厘米的高度,像没根的浮萍一样半悬在地面上。我们踩在草地上,就像踩在一片红色的云彩上。
灰蒙的环境里,薄雾浓云。我看见草地中有一片黑色的东西隐隐浮现。我和小孟走过去,是一道阶梯。
那阶梯从草地中间向下延伸,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那道阶梯不大,如果通行的话一人有余两人太挤。我静静地看着梯口,像看着一只大张了嘴巴等待着猎物的怪兽。
我和小孟对视一眼,还没有做出决定,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的双脚一扯,我就顺着那道阶梯滚了下去。
阶梯不算长,我连磕带碰地滚到了底,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我抬起头想要爬上去,但是不行,我愣住了:那道从红草地上延伸下来的阶梯,不见了!
我被封在了草地下面!
“小孟……小孟……”我大声呼喊,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我不知道四周都有些什么,这个空间里非常地黑暗,在这种地方能见度相当地低。恐惧占据了我的整个脑子,我几乎无法思维。
不行,我得出去!我勉强镇定下来。慢慢地,我感觉前面不远处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莫非是小孟?
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向他走去,走得近了,才发现不是,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老人穿一身灰色衣衫,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际,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一个人站在黑暗的空间里,头一直耷拉着垂到了胸前,我看不清楚老人的具体容貌,甚至分辨不出这个人究竟是男还是女。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老人慢慢抬起了头,我看得清楚了一些,这是一个陌生的老人。
一个陌生的老人,出现在一个恐怖的天坑里?我突然心里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老人在不远处看着我,我在不远处看着他。我们对视着,谁都不愿往前走上一步。
“年轻人……”这时候,老人突然开口了。
“你……叫我?”我仍然站在原地。
他向我走过来,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我的心里非常地紧张,我不知所措,只能站在原地等待下一刻的来临。
下一刻,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也许是不好不坏的事。
“还没吃饭吧?”老人走过来,伸手递给我一个馒头,“这个给你。”
我不知道他这个馒头是从哪里拿出来的,我看着他手里雪白的馒头,那馒头真的很白,和他枯树皮一样的皮肤对比起来就更显得嫩白了。但是眼前的这幅场景,却叫我没有一点儿食欲。
“谢谢您,不用了,我……”
我本想拒绝,可是说着说着,我就说不下去了。老人不说话,也不将手缩回去,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我。
他的眼神阴恻恻的,像夜里的狼。
我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我看见他的手指在馒头上用力挤压,馒头早已经不成形了,他却浑然不觉。
他使劲儿地攥紧了馒头,恶狠狠地对我说道:“吃了它!给我吃了它!!”
“我……”
“吃!”老人重复道。
我想转身跑开,可是脚却一步也挪不起来。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接过了那个变了形的馒头往嘴巴里送。
我张开嘴巴,用力地咬下去。有鲜红的液体从我的嘴角溢出来。一滴一滴全都落到我的衣襟上。
红色的衣服,落上红色的血,有一种妖冶的美。可那是谁的血?
“好吃吗?”老人问。他呵呵呵地笑起来:“你被骗了,这不是馒头,这是包子,这是血包子……呵呵呵……”
“想知道这包子是怎么来的吗?”他继续问我。
我忽然想到了小孟。我闭上了眼睛,狠命地开始摇头。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看看我……看看我……”
“不!”我紧紧地闭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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