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这个简易窝棚,临时凑合半宿也不是不可以的。”纪渊指了指那几根木头下面的草,其他地方的草都在这样一个由春入夏的好季节里恣意生长,显得生机勃勃,为由那几根粗树枝附近的草,虽然也长着呢,但是却多少给人那么一种蔫头耷拉脑袋的感觉,显得没有那么蓬勃。
夏青也端详着那一片看起来应该是被压过的草,感觉原本这个窝棚的大小,确实足够一个成年人略微蜷缩一点睡在里面了。
不过有一件事是夏青觉得有些惊讶的:“你是怎么第一时间发现那几根树枝是一个被拆掉的窝棚的呢?绳子和编织袋如果都在这儿,倒是还容易辨别,可是那些东西都没在,你居然也能一下子就想到这种可能性?”
纪渊笑了笑:“以前都说先入为主是不好的,不过有些时候,先入为主也会帮我们发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蛛丝马迹。
我们当初还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全校学生外出拉练,全程几十公里的急行军,天气还特别的炎热,太阳晒得火辣辣的,中午在野外一片树林里面休息,吃东西,太阳太毒,好多女生晒得受不了,郑义就露了一手。
他拿了一些捡来的树枝木棍之类的东西,顶上用我们背的水壶的背带捆上,搭了一个小窝棚,正好是够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挤一挤坐在里面,把自己的作训外衣脱下来盖在上头,这样太阳就晒不到了,让陈清绘坐里面躲阴凉。
他这么一弄,别人就开始起哄,陈清绘脸色不太好看,没怎么理他,他也有些面子过不去,被人起哄架上去,没办法,又到处去找合适的树枝树棍儿,又搭了两个,好在我们队里的女生本来就不多,这样一来几个女生就挤一挤都可以躲躲阴凉,我也知道了郑义有这样的手艺。”
“原来如此!”夏青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你记得那么清楚了,毕竟咱们这个年龄段的人,会利用现有的东西搭窝棚的可真是不多见!”
“是啊,那次他搭了三个窝棚,午休结束的时候,作训服外套大家都需要穿走,水壶也得解下来,那些树枝树棍就都散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我方才看到这些,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纪渊说。
“那么也就是说,凶手在杀害杜承泽之后,用杜承泽自己的车运尸到这里来,过程中还故意用类似的装扮和配饰来舞蹈我们,希望我们以为杜承泽是自己开车过去的,之后把尸体吊在树上,布置好了之后,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在树林里面住了一夜?第二天才离开的?那他要怎么离开呢?那条乡道很偏僻,可没有什么车站,也没有什么出租车会经过呀!”
“未必是这条路。”纪渊摇摇头,伸手朝林子的另外一侧指了指,“如果他想要原路返回的话,就没有必要在这荒郊野外凑合一夜了,没有交通工具的话,你觉得是白天沿着乡道走比较显眼,还是夜里面比较显眼?
咱们再往里面走一走,说不定会有什么别的发现。”
夏青相信纪渊的判断,点点头,两个人顺着树林继续穿行,这林子里面的路自然是不平坦的,走起来有些深一脚浅一脚的,时不时还会遇到个突然冒出来的飞虫,要不是夏青不害怕各色的虫子,搞不好这一路过来会觉得有点惊悚。
两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前方的树林光线变得比身后的要明亮许多,纪渊停下来判断了一下方向,然后很笃定的朝前面指了指:“走吧,那个方向不会错,方才我们过来之前,我查过一下这附近的地图,这一片林地是类似于三角形的分布,只要方向对,用不了太久就会穿过树林,找到另外一条公路。
最重要的是,那条路虽然也是去市区的,但是整个路线和入城方向都和我们来的时候那一条截然不同,如果凶手是从这里离开回城的,那我们从原来那条线路上不管怎么调查,都不可能找到他的踪迹。”
两个人向前继续走,来到了树林的边缘,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公路,并且这条路上的车流量明显要比之前案发现场旁边那条要多得多。
两个人站在公路附近的林子边上观望了一会儿,一共二十分钟左右的功夫,就看到了三辆通勤大巴车从这里路过,有一辆甚至就停在了不远处。
“走吧,咱们返回去,开车过来。”纪渊看到那些通勤大把之后,对自己之前的判断和猜测就更加的坚定了。
两个人顺着林子又穿回去,凭借着纪渊的方向感,他们几乎做到了原路返回,所以没有浪费什么时间,直接上车赶往另外那条公路。
虽然步行穿树林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总到了那边,但是如果开车顺着乡道绕过去,却也并不比步行节省什么时间,因为需要绕足足一大圈。
到了那条公路上的一处通勤车站点,那里有不少人在等车,应该都是那附近的居民,两个人把车停在路边空地上,过去向那些人询问情况。
一番攀谈之后,他们大概把这条路上有几班通勤车线路给打听清楚了,这条路上一共有五个通勤车线路经过,其中有一个并不去市区,而是从市郊驶过,直奔县区的,还有一半早上六点多由此经过,晚上四五点钟返回,因为线路比较长,并且一天就一个往返,途经此处的时候基本上都挤得满满当当,所以一般来说在这里乘车的人都不会选择那一条线路。
余下的三条线路就都差不多了,虽说起点站那一段的路线各有不同,从此处到市区的行进路线就基本上大同小异,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是时间上错开来一些,进了市区之后站点多一些还是少一些而已。
这些通勤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进了市区之后,遇到早晚高峰时段,有交警在路上执勤的时候,还比较规规矩矩,该停哪里就停哪里,可是一旦到了车流量相对比较小的时间段,他们就没有那么守规矩了,车里的乘客强烈要求哪里下车,除非交警就在那里,否则不是他们的站点他们也会给乘客停的。
这个消息对于夏青他们来说,可能就没有那么友好了,毕竟固定站点排查起来比较容易,这种没有章法的要头疼的多。
有了这些收获,夏青和纪渊便有了事情可以做,他们马不停蹄的收集了案发第二天一大早开始,那三个通勤车行驶路线上的监控路线,虽然说那三个线路一天要跑好几个来回,虽然说停靠的站点也没有那么守规矩,不过至少路线还是固定的,没有什么变化,这样就也算不错了。
只是这样一来,工作量着实不小,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也顾不上许多,索性买了好几包饼干带回办公室里去,饮水机的纯净水管够,觉得肚子饿了就啃几口饼干,可以一边填肚子一边不耽误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带着这些回到办公室,正好康戈他们那边也刚刚开完一个碰头会才散了,康戈看到纪渊他们从外面回来,纪渊头上挂着一层细细汗珠,夏青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知道他们俩这一上午应该都是在外面跑,又看他们拿着饼干,摆明了是有工作压着,需要赶时间,怕影响他们的进度,本来也没想占用时间过来说什么,不过纪渊倒是主动招招手,把他给叫了过来。
“怎么了?你们那边有进展了?”康戈见他招呼自己,以为是有什么重要进展需要和自己交流,但是又有些吃不准,毕竟眼下在场的人有点多。
“不知道算不算,所以想跟你确认一些细节。”纪渊问康戈,“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们那边的案子,案发现场是远郊别墅区,为了保护业主隐私,只有别墅区出入口处设有监控,但是死者遇害前是自行驾车返回,没看到其他人,别墅周围也没有什么公交线路,附近的主要路口更没有发现可疑车辆经过?”
“对,是这样的,不过有一点,因为当时比较晚了,别墅区门口站岗的保安已经回了值班室里面去,所以被害人自己开车回家,这是保安根据驶入车辆是被害人名下登记的这一点来判断的,并没有亲眼看到。
不过这个案子跟你们那边不太一样,被害人确实是在家中被杀身亡,死亡时间对得上,返回别墅当中的时候,应该的的确确是活着的,只是有一个疑点,被害人的血液化验结果当中显示有酒精残留,这也就意味着遇害之前他是饮酒了,但是那天晚上被害人回家的路线上面没有查酒驾的,不能完全排除被害人酒后驾驶,自己开车回家的这种可能性。”
“小康,你……会不会太健谈了一点?这样不太好吧?”康戈正在向纪渊介绍情况,沈文栋也凑了过来,开口便提醒起康戈来,“纪渊和咱们负责的不是同一个案子,你跟他分享这么多细节,如果回头咱们这边调查工作遇到了什么困难障碍,你这不是让纪渊难办么!”
“哟,老沈你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康戈似笑非笑的瞥一眼沈文栋,语气乍听起来似乎是嬉笑,细细分辨不难听出满满都讥诮,“你是跟着那边的案子调查了半截,然后又因为人手不够,被抽过来跟我们这头的案子吧?
这要是按照你方才的那个逻辑,纪渊他们到现在真凶没抓到,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是你私下里给凶手通风报信了呀?不然你说,你又不是负责那边案子的人,偏偏又知道那么多那边案子的细节!”
“这玩笑可就开大了!”沈文栋脸色微变,多少带着几分不悦,“咱们都是一个队里的人,很多信息本来就是共享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是啊,所以我才说你刚才那个玩笑开得有意思呢!”康戈挑眉看他。
沈文栋拿康戈这种调调最没办法,被他说了一个哑口无言,倒也没有心思再去计较康戈和纪渊交流案情的事情,只可惜他也没有马上就离开的打算,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旁的夏青身上。
“小夏,你这是打哪儿回来啊?”他绕到夏青身旁,和她搭讪起来,“瞧这脸红的!要不是一头汗,还以为你看到我害羞了呢!”
他一边自认为风趣幽默的调侃着,一边朝夏青伸手过去,也不知道是想要伸手摸她的脸,还是想要帮她擦擦汗。
不管是哪一种,很显然都是夏青不太想要接受的,她下意识朝后面移开半步,身体也微微后仰,避开了沈文栋突然伸过来的手。
“师兄这么说就太不了解我了,我脸皮很厚的,没那么容易害羞。”她脸上挂着浅笑,眼神里面却已经隐隐有些冒了火,“而且师兄方才也有点唐突了,亏得现在天光大亮我看得清楚是你,不然搞不好已经下意识背摔你了。”
沈文栋却好像压根看不出夏青的火气一样,依旧笑得开怀:“小夏呀,这你就是对你的师兄我不够了解了,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济,被你背摔!你要是不信啊,回头找个机会,咱们俩切磋切磋,我来指点指点你!”
“不如你来指点指点我,现在就行。”纪渊缓缓站起身,双臂抱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睨着沈文栋,面色冷冷的,把愠怒都冻在了里面似的。
沈文栋微微一怔,不过他的反应是以一种自然的态度突兀的无视了纪渊的话,只对夏青笑了笑,说:“小夏,在外面执行任务要懂得照顾好自己,不能指望着身边随便哪个人都有绅士风度!你有事你先忙,咱们回头再聊!”
说完之后,他风度翩翩的冲夏青摆了摆手,然后就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沈文栋一走,夏青原本一脸程式化的微笑就消失了,她翻了个白眼,在纪渊旁边坐下来,撕开一包饼干,抽出一块递给纪渊:“压不住火了?”
“没有,压住了。”纪渊接过饼干,“如果没压住,他现在可能已经去医院拍片子,准备给手腕戴上夹板了。”
夏青本来被沈文栋的举动烦得厉害,现在一看纪渊的反应,倒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记得提醒我,抽空联系一下那位秦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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