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道狭窄而冷清,在雾气浓重的此时能见度更是降到了最低点。对于出租车司机,熬夜已是家常便饭,只是在这阴沉沉的天气中多少感到些许沉闷。
打开收音机,凌晨4点的节目少的可怜,他不悦的砸了砸嘴,围着各个电台转了一圈后妥协一般的停在了一期情感节目上。
司机无聊的闭上眼睛,在重新投入下一个工作前,他准备花一个小时时间好好补补眠。
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达到了催眠的效果,很快,呼吸声变得均匀且低沉……
突然,车门猛地被拽开,瞬即亮起的灯光迫使他立刻坐直身子,他急忙摇晃着脑袋,试图摆脱睡意。
转过身望向后方,后座上坐着一位打扮怪异的年轻人。之所以怪异,是因为在这初春寒冷的早晨,他下身竟只穿了条未过膝的短裤,而上身则裹了一件厚重的羽绒外套,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下压遮挡住了大半张脸。虽然看不到后方客人的表情,他却注意到这个人有一张饱满光滑且十分性感的嘴唇,这张嘴吸引着他……
“水帘山…”唇瓣开启,声音意外的动听。
“好…好的。”
司机先是一怔,随即痛快答应,而眼睛还是不打算离开从后视镜上映出的年轻人的身影。
他踩下油门,驶出昏暗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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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澹台梵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应沈兆墨的要求为重案组的刑警以及被外界舆论快要折磨疯了的侯局长重新讲述一遍陶洛鲁斯魔宴。她还得代替死活也不肯走出实验室,为此还闹了一顿脾气的袁青教授交代一下新发现的那双脚的情况。
虽然沈兆墨没指望所有人都能接受,但借此机会开阔一下思路总是没错的。
中年局长头发稀疏、脸庞宽圆。他坐在一把不大的椅子上,超过200斤的圆滚身体不自然的团成一团,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滑落。
第一眼看去,澹台梵音就觉得自己是瞧见了现实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矮胖子”,活生生是一颗鸵鸟蛋栽在了一个粗短的脖子上。
胖局长来来回回的将澹台梵音打量了几遍,态度绝不谈不上友好,但却也不算失礼。
讲述过程比澹台梵音想象的要吃力许多。或许是因为还没有从伤病中完全恢复,又或许是因为在场的警察们不停冒出的、需要用大段的历史背景来解释的问题,她感到整个人疲惫不堪。因此,在讲解结束后,澹台梵音毫不客气的坐在离众人十分遥远的沙发上,喝着沈兆墨倒给她的热水,心不在焉的听着面前的警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新得到的信息。
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参与任何对话,只在必要的时候活动活动脖子表示赞同或否定。
有的人嗤之以鼻;有的人点头肯定;有的感叹历史的黑暗;还有的则是墙头草,谁的解释合理听谁的。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倒也算愉快。
突然,一个跌跌撞撞闯进来的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打破了热闹的谈话,那张还有些稚气的面孔看上去惊慌失措。
“出什么事了?”沈兆墨急忙问。
“......有人……有人……”年轻警察气还没喘匀呼就结结巴巴的说到:“……在水帘山上挖出一具无头干尸!”
宛如天空中落下的一枚导弹,喜悦被炸的支离破碎……
“他说……发现了什么?”不知是想再次确认,还是故弄玄虚,穆恒双手掩面,问着身边摆出同样表情的秦壬。
“发现了一具无头干尸。既然是一具,这次的应该是个整个的,若再缺了双脚、双手和脑袋,那便是我们要找的身体无疑了。我想,叫着法医去要好些。”
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将情报平淡而不富有任何感情的重新作了一番叙述,沈兆墨竟被澹台梵音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弄的一时语塞。
谈话就这般匆忙结束,从开始的诡异,到中途的欣喜,但是结束却是绝对的意想不到。真真应了那句,猜到了开头,却无法猜到结尾。
水帘山,当通天的绿色全部划过视线后,眼前再一次被刺眼的黄色警戒线所填满。
“干尸在哪儿?”
刚下车的沈兆墨迫不及待的讯问前来迎他们的人,意外的是,迎上去的是那个胖胖的、说话趾高气昂的警察。他似乎还记得澹台梵音的样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从他那满是肥肉和油脂的脸上硬生生的挤了出来。
“干尸在上面。”他伸手指向上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一棵被誉为佛家“神圣之树”的菩提树边站了三四个人。再仔细一看,玊言法医正蹲着身子,几乎是以将身体与地面保持平行这种高难度姿势观察着地面上的某样东西。
“是谁发现的?”
“是一位老人。”
接着老人应声前来,澹台梵音发现是上一次在山上碰见的那位带她参观地藏穴的老者。
只见他缓步上前,看都没看沈兆墨几人,一把抓住了澹台梵音的双手使劲的摇晃。
“姑娘啊你可不知道,吓死人了!那人……那人就在树底下疯了一样的刨,我走上去想阻止,谁想到竟然看到了那种东西!我早就说过,这里已经不干净了!不干净!”
老人歇斯底里的狂喊,喊了没两声便不住的咳嗽,随后又直喘粗气,接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吓得周围的警察赶紧扶他回车里坐下,以免再出一条人命。
“挖出干尸的人在车里。”胖胖的警察补充道,“他没有跑,也没有抵抗,我们赶来时,他就傻愣愣的坐在树下守着那东西。”
跟着那名警察,一行人来到警车旁,沈兆墨朝车里望了望,不觉心头一惊,眼皮一跳,紧接着便是微弱的轻呼声。穆恒等人见状,急忙上前一查究竟,半晌,竟也接连发出相同的声响……
车内,于巽目光呆滞,满身污泥,指缝中也黑黢黢的。那张白皙如艺术品的面庞沾满了灰尘,脏的几乎辨认不出,饱满的嘴唇被他咬的鲜血直流。
“他怎么会在这儿?”
穆恒感到诧异,大家皆是如此。
任凭沈兆墨怎样呼唤,于巽始终默不开口,从他越来越空洞的眼神判断,此时留在车里的仅仅是一个空壳而已……
“先别管他了,先上去看看。”沈兆墨无奈的喊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有谁能想到这样一棵意义非凡的佛教圣树下竟然埋有亡魂。
树边,玊言的脸已经快要埋进土里了,老朽的身体也因为超负荷的动作而吱吱作响。
他大概是想从法医学角度上检验,判断出干尸头颅是否属于这副躯干,而从他“破土而出”时脸上的所洋溢的表情来看,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骨盆显示是位女性,”玊言勉强直了直身,“年龄在30岁左右,不超过40岁,被做了防腐处理。少了双脚、双手、头颅。伤口平整,是人为切断,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我们要找的的躯干。她的胸口、肚脐处也插入了不同数量的金属钉,那么……”他费力的站起身,面对澹台梵音,“接下来是你的事。”
相较于围在四周的那些头一次看到干尸的警察们难受的脸,澹台梵音倒是镇定的多。
良久,她一句也不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一个充斥着杀戮、血腥并且夹杂着人性恐怖的世界。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从这些毫无头绪的世界碎片中筛选出能够解释眼前事物的信息。
澹台梵音抬起了头,淡淡念道:“‘面前的人,我捆绑她,钉住她,埋葬她,让她的手臂捆绑在身后,跪着,让巫术的精华流过她的头顶,环绕在她的颈部,’”她继续念着:“‘我要取十三根铜针,三根插入你的脑中,两根插入你的耳内,两根刺入你的眼睛,一根扎进你的嘴里,再插入你的胸口、肚子,最后我要控制你的全身,你会只服从于我。午夜时分的恶魔,执行它,将这个人拖进地狱,让暴死的亡灵啃噬,让早逝的冤魂追赶,那么愿望就是持续的,没有终结……’”
对于从澹台梵音嘴里冒出来的这一串莫名其妙的文字,所有的人都不知所云的拧着眉。
“果然不错,头颅里有钉子,我早该想到的。”她心有不甘的拍了两下地面,“这是卡里斯塔斯咒语,陶洛鲁斯密会中唯一一种使用女性作为祭品以获取巨大权利的咒语。用钉子分别钉在头、耳朵、眼睛、手臂、嘴、心、肚子、臀部以及脚底。这属于“活人媒介”,也就是直接用活人来实现诅咒目的。不过埋在树下倒是奇怪,仪式的最后一步被改动了,但不是施咒者改动的。”
“你为什么能够断定?”沈兆墨凑上前,先是看了眼坑里的干尸,随后问道。
“卡里斯塔斯咒语是黑巫术中的高等级咒语。施咒者要断食三日,在月圆午夜以歌唱的形式念诵诅咒咒语,并按照规定在人皮做成的毯子上将拥有黄金比例身材的女性献祭。先是手脚,再到到肚子、口腔依次钉入钉子,头顶和胸口则留到最后,因为一旦钉子钉入人会立刻死去。祭品在祭祀过程中必须活着,且一定要血流满身下的人皮才可以。详细的步骤、合适的祭品、规定的祭坛、以及精准的时间,四点缺一不可,少了一样,施咒者都有可能遭到反噬,会被唤来的恶魔撕成碎片。所以,这里绝不会是施咒者原本放置祭品的地方。”
“就是说被他人移动了,是凶手吗?”穆恒问。
“是不是凶手不清楚,但凶手放在现场的干尸部件一定是从这具上取下来的。”周延说道。
“为什么要在头、眼睛和耳朵等地方钉上钉子?”玊言饶有兴趣的问道。
“眼睛、耳朵、嘴和头脑有益于感官和智力的联系,手和脚创造了物理联系,属于对人活动的支配。有些巫师会连同肚子一同刺穿,就像这具,这个地方属于感情联系,对于情感的支配。钉子钉入这些地方意味着这个祭品的灵魂完完全全被控制。”
“为什么制成木乃伊呢?”
“施咒者相信祭品再被恶魔享用完灵魂后,多多少少会的在肉体中残留些力量,于是,相信这点的人会把尸体风干再用于其他仪式中,或是……食用。”
“……怎么又是吃。”穆恒顿时感觉胃中又直翻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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