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
裴子骞略略皱眉,将狗子翻过身来,双手细细一番查探,果然发现狗子尾巴和爪子附近都有黑色的粘稠之物。
他将手放到鼻子下一闻,一双本就紧紧蹙着的眉头不由得越发紧了,司徒庭兰一颗心不免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陈国特产火油之物,他们如此费尽心思将火油运到洛阳,多半是想用这火油做些什么,此番建交原来不过是借口,实则是狼子野心!”
裴子骞说到此处,愤愤打量了一眼驿站,转身就要走,司徒庭兰在这时眼疾手快将他拉住,带着颤抖的嗓音追问:“你要去哪?”
“自然是将这件事情上报朝廷,由圣人来定夺。”裴子骞满腔心思都落在火油之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司徒庭兰此刻的脸色变化。
“子骞,你不能去。”
司徒庭兰冷着一张脸紧紧拉住他的手不放,裴子骞面色之上不免诧异万分,不解的侧头看她:“为何?”
司徒庭兰心中为难极了,到了这时候,她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和纠结,便是在这时,两人脚下的狗子忽然激动的叫了起来。
两人循着狗子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驿站院子,他显然也听到了狗子的叫声,循声往这边看来。
三人便有征兆的对上了彼此的目光。
裴子骞见到他这张布满疤痕的脸,不免大吃一惊,又见立在此人左右之人都十分恭敬的向他行礼,便大胆猜测,这位衣着华丽样貌可怖的跛子便是陈国此行的使臣。
往前历国派出的使臣都是样貌和善之人,即便不和善那也是聪慧样貌,绝无如此可怖瘆人的先例,怎么看都不像是为官的,倒像是绝命恶徒,为了任务能不择手段。
结合火油一事,裴子骞整个人都慌乱起来,他忙不迭挣开司徒庭兰的手疾步向前走。
司徒庭兰不愿让司徒安看出自己和身边的人有了争吵,若是如此,便会给裴子骞带去无尽的隐患,凭借司徒安如今的手段,杀人灭口也不是做出来的事。
于是她对着远处的人盈盈一笑,微微欠身算是打了招呼,这便低头拍拍狗子的脑袋,转身慢悠悠的往裴子骞消失的方向走去。
在确定司徒安看不到自己身影的那一刻,司徒庭兰猛地一拍狗子屁股,狗子嗷的一声便冲了出去,司徒庭兰不要命的在后面拼命追赶狗子。
终于在石板桥下,司徒庭兰终于看到了裴子骞的身影,她大声对着准备上桥的人大喊:“裴子骞!等我!”
裴子骞闻言到底是停下了脚步,他还从未见过司徒庭兰如此拼命如此焦急的模样,不免诧异,上前伸手扶住弯腰连连喘气的司徒庭兰,追问道:“为何如此着急追我,难不成你不想让我将这事上报圣人?”
司徒庭兰因为跑的太过着急,这会还说不出话来,一张口便是满满一口的冷风。
裴子骞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继续往下说:“庭兰,陈国的人埋下这样的狼子野心,必然不会只在洛阳城内下手,城外势必也有他们的人手,甚至是军队,这样的大事,无论如何都耽误不起。”
司徒庭兰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隐瞒裴子骞的任何必要了,只得直言说出真相:“那日在青州救我的人便是你方才所见之人……”
“什么?!”裴子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块。
司徒庭兰对上裴子骞不解的目光重重点头,继续道:“这位陈国来的使臣,不是陈国人,是青州人,也是我的堂哥,司徒安。”
“你堂哥不是已经死在十几年前了吗?”
“我也以为他死了,直到这次堂哥作为陈国使臣来到洛阳,我才认出他来,他就是我的堂哥,我们已经相认了。”
裴子骞这时候终于明白了,司徒庭兰之前为什么对自己多加隐瞒掩饰,不肯将真相道出来,原是隔了这么一层内情。
他侧身眺望远处的驿站,语气沉重:“可是庭兰,这样的大事,不能因为他是你堂哥,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满城的百姓生死踩在脚下。”
“这火油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们也还都不清楚,不是吗?”司徒庭兰抓住裴子骞的胳膊,迫使他侧头对上自己真挚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子骞,这件事情我已经在查了,我一定会弄清楚的。”
“你怎么查?”裴子骞满脸担忧的看着司徒庭兰,这样大的事,他实在无法轻易放下心来。
“我托王大人帮我查陈国随行的礼单,他们盛产火油,或许将此物当成礼物敬献也未可知啊,礼单马上就到手了,到那时候,我们便知真相……”
司徒庭兰的话还没说完,裴子骞便果断的摇摇手:“不行,兹事体大,不是你我能拖的起的,若是晚上一步被你那堂兄抢先点燃火油,庭兰,我问你,到那时候如何收场?你堂兄脸上的伤痕是自己划得吧,他费尽心思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又潜入陈国做了这么一个使臣,他这颗心的用意,还需要我多说吗?”
裴子骞心中的想法和司徒庭兰心中所想完全一致,可那毕竟是她的堂哥,是她从小玩闹的堂哥,也是她仅存于世的亲人,她不愿再次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子骞,子骞,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查出来的确没在礼单之上,我去劝他,我亲自去劝他,哪怕豁出去我司徒庭兰的这条命,我也会保下洛阳!”
司徒庭兰的声音几乎到了哀求的地步,裴子骞心中不忍,也极其同情司徒一家的遭遇,可是满城的百姓和国家的安危,让他不敢踏错半分。
“庭兰……”
裴子骞开口想要劝解司徒庭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得转而坚持自己的想法:“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我可都是这洛阳城的罪人。”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那是我堂哥,和我从小在一处玩闹的堂哥,我去劝他,他一定会听的。”
司徒庭兰见裴子骞如此执着,一颗心慌乱的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这样吧,你堂哥的安危由我来负责,这件事还是尽快上报圣人,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堂哥争取到足够的安危。”
裴子骞的语气坚定又无情,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要走,司徒庭兰蓄在眼眶之中的眼泪终于攒不住了,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
咚——
她狠狠跪下,双膝磕在坚硬的小石子上脸上也丝毫没有变化,右手紧紧拉着裴子骞的衣摆,在裴子骞错愕转过身的同时,对着长满了青苔的台阶狠狠磕下去。
咚——
咚——
咚——
是干脆利落,坚定又固执的三声。
裴子骞知晓自己若是就这样离去,他和司徒庭兰余生便再无和好的可能,当下一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庭兰……”
裴子骞才开口,司徒庭兰便迫不及待的抓紧他的袖子,着急开口:“子骞,子骞,若是陈国此行当真狼子野心,他们必然还有其他计划,这个计划不是你上报火油一事就能查出来的,让我去,我或许能从堂哥口中套出话来!如此,才能真的力挽全洛阳百姓于狂澜之中!”
司徒庭兰的这个计划,加上这满脸的泪水,让裴子骞不得不动容,他艰难张嘴,勉强吐出一个“好”字来。
见司徒庭兰如获新生般露出笑容,裴子骞心中更为沉痛,忙伸手将她扶起来,一双眼爱惜的落在她磕到红肿一片的额头上,轻轻拂过:“疼吗?”
“不疼。”
司徒庭兰笑着摇摇头,这样的她,落在裴子骞眼里,让他的心口猝不及防的一缩,仿佛有什么刀子在他心中搅动,让他难过痛楚极了。
“我们之间何必如此激进行事呢?你同我好好说不行吗,非要将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裴子骞紧紧捧着司徒庭兰的手,脸上是无尽的自责和担忧,司徒庭兰则始终保持着笑容,脸上挂着的泪水甚至还没来得及擦去,她便松开了裴子骞的手,紧张道:“我还是去王大人处催一催,看他是否能将东西提早弄到手。”
“好,我们一起去。”
裴子骞重新牵起司徒庭兰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往后的事,你一丝一毫都不许瞒我,更不需骗我,若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切莫躲躲藏藏,让彼此寒了心。”
司徒庭兰闻言,心口陡然一跳,自己的确对裴子骞的信任不够,才会如此激进行事,当下听了他这番话,忙重重点头:“好,我记住了,我绝不会瞒你,也不骗你,若是瞒你,骗你,便让我……”
裴子骞伸手堵着司徒庭兰的嘴,一双眼睛深情又好笑的落在司徒庭兰脸上:“你又做错了,以我们之间的信任程度,你说话便说话,何须发毒誓?以后不能这样了。”
“好。”
司徒庭兰心中感动,对上裴子骞这深情款款的目光,一时情窦四起,忙移开裴子骞的手,垫脚朝人嘴上凑了过去。
裴子骞目光不由得一震,忙不迭搂紧司徒庭兰的腰,在忽然下起的朦朦细雨中亲吻着彼此。
两人大吵一架,小娘娘上火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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