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司徒安用紧急密令将藏在洛阳城内多年的奸细约了出来,两人在秘宅细谈寥庄之事,从奸细口中司徒安得知关于寥庄这些年的秘密,只有他们这些被安插在洛阳城的奸细头目知情。
换言之,只要除去洛阳城内的这些奸细头目,那么天下便无能拿捏寥庄把柄的人了。
而他只要宣称握有寥庄把柄,却可取而代之那些奸细,对寥庄发号施令,让其为自己谋事。
司徒安心中计划落地那一刻,便起了杀心,不动声色以自己被国君派入洛阳行刺杀为由,将洛阳城内的奸细头目都骗到了存放火油的仓库。
奸细头目们看到仓库,脸上皆是激动和期待,他们苦苦蛰伏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到这一日吗?
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等待他们的不是火油炸城,而是身后的利箭,不给他们临死前走马观灯一生的些微时间,直接一命呜呼,带着那美好的攻城大计坠入阎罗梦中。
司徒安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司徒庭兰,司徒庭兰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样顺利,当即带着兴奋冲向锦衣卫。
却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不是寥庄。
而是满屋子,写着“寥庄反了”四字的宣纸,司徒庭兰不可思议的拾起地上的纸,因为气愤,一双手不由得剧烈的颤抖着。
她万万没想到,寥庄竟然会走上这一步,竟然会背弃国家奔向敌国。
昨夜,他明明还伏地痛哭,明明还哭的双眼猩红,明明还一声声的喊着师弟……
司徒庭兰将手中的宣纸暗暗握紧,心中满是懊悔和不甘,原来一个人,连痛楚和懊悔也是可以装出来的。
她将手中的宣纸往旁边狠狠一丢,震袖冲出锦衣卫司,才走到门口,便见到霍征将军带着御林军冲了过来。
“霍将军。”
司徒庭兰忙不迭对面前的人行礼,霍征急促的脚步没有因为司徒庭兰而停下,一双眼睛中满是震愤。
御林军当即将整个锦衣卫司都控制起来,司徒庭兰被迫请出锦衣卫司,她没想到御林军那边得到的消息竟是这样的快。
若非她今日是带着消息来找寥庄的,只怕也是不会知晓寥庄叛国消息。
正当她诧异之时,几个行人从身旁小声议论着走过。
“听说了吗,锦衣卫司的指挥使大人叛国了!”
“当然,我不只听说,我还亲眼看到了!大早上的,城门口便贴满了那狗贼的字迹,满城墙都是‘国道不公,我寥庄今日叛国投陈了’的字报。”
“真没想到,前几日才死了一个奸臣太尉,如今又来了一个卖**,瞧瞧咱们的父母官,竟然都是这种货色,上面的人都如此了,咱们百姓的日子还能好吗?”
“小声点,别被人听见啦。”
司徒庭兰闻言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寥庄竟然高调到了如此地步,难怪连御林军都得到了消息。
不远处,裴子骞和王衡出急急往这边跑来,司徒庭兰迎上他们焦灼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个苦笑:“我们都被寥庄骗了。”
裴子骞和王衡出闻言不免皆露出绝望的神色,王衡出更是恨得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全是我的错,是我错看他了,你们将那样大的决策权落在我手上,我却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全是我的错!”
“衡出,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裴子骞拍拍王衡出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可王衡出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难以镇定。
司徒庭兰没有安抚王衡出的意思,她此刻的心中也是自责沉痛不已,她觉得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分明是自己。
“是我出的主意,也是我亲口说出的提议,我才是国家的罪人,王大人,这事怎么怪都怪不到你头上,全是我一人的错!”
司徒庭兰满是愧疚的开口,王衡出却不认,要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不,是我的错,那种情况之下,作为和他打交道近二十年的我,才是最有资格做决策的人,但是我没能做出正确的决策……是我太天真,竟然会相信那样一个弑师的恶徒!我才是国家的罪人,我真该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王大人,可归根结底,这主意是我出的,又是我极力游说堂兄去做的事,你若是该千刀万剐,那我便该被凌迟处死……”
司徒庭兰不甘示弱的将罪责又往自己身上揽,说话的语气是越发的重,裴子骞见这两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夸张,忙不迭拔高声音呵斥。
“够了!也不看看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还在这里争是谁的错,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应该如何补救?不许再说是自己的错了,都打起精神来,想想办法!”
司徒庭兰和王衡出听到裴子骞这话,都沉默下来,许久没有出声。
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还真想不到任何补救的办法。
寥庄叛国一事因为太过高调,半日内便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一件事,前一日还在痛骂郑忠之的百姓们,今日便开始唾骂起寥庄来。
三人一道去了驿站找司徒安,四人共处一室,便是半天都没挤出半句话,沉默又沉重的气氛将整个房间都沉浸了。
谁都没有力气开口说一句话打破这死气沉沉的静谧,连司徒庭兰脚下的狗子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管怎么样,大家需得保重好身体,都回去休息吧,明日太阳重新升起之时,便是新的开始。”
司徒安终于忍不住开口,众人好像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当下也不出声,都默默点头,在驿站门口分手各自回了家中。
这一夜,于几人而言都是极其的漫长,须臾一瞬间被拉的老长老长,他们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翌日傍晚,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洛阳城内。
驻守陈国边境的大将军死了,死在了前去投诚的寥庄手里!
而寥庄则被分尸,头颅高悬两国边境的城墙之上,用以示威。
司徒安比宫中得到这个消息早一个时辰,作为陈国使臣,他是解释不清自己身份的,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来不及通知司徒庭兰,便派几个亲信将火油转移到了秘宅之中。
等到御林军带人冲去驿站的时候,便只抓到一些不打眼的小喽啰,很快,满城通缉令便下来了。
北镇抚司、刑部、大理寺,甚至宫中亲兵都被派出来搜寻失踪的陈国使臣,司徒庭兰接到这个命令之时,心中虽然担忧,却又松了口气。
好歹她还能从谢庭玉手里揽下这个搜寻的任务,便能给司徒安带去一线生机。
真正搜寻之时,令司徒庭兰惊喜的是,裴子骞和王衡出也和她一样,全权包揽搜寻令。
“司徒庭兰!”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司徒庭兰和裴子骞双双回头看去,只见来人竟是裴砚青。
裴子骞见他只与司徒庭兰打招呼,而不与自己打招呼,不免心中有些不舒服,但自青州分别后两人多日未见,裴子骞心中还是有略微欢喜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的。”
裴砚青说着嘿嘿神秘一笑,将两人拉到角落,小声说:“我这次来给你们带了一个大秘密!”
说实话,司徒庭兰对他的大秘密丝毫不感兴趣,眼下是何等重要的关头,她怎会有心情去听一个小屁孩的心事,故而未搭腔。
裴砚青见两人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索性直接开口道:“嘿嘿,你们知道吗,寥庄手里有同陈国有过交易的官员手册。”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惊,裴子骞更是怀疑的打量起裴砚青来:“你是如何得知?”
“我自是有我的办法知晓,大哥,你从前都不信我,如今可信我一回吧!”
裴砚青抬起一双坚定的眼睛,一声大哥喊得裴子骞心中不免动摇,定了一定,他侧头看向司徒庭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趁着御林军如今不在锦衣卫司,我们大可过去搜寻一番,若是有,那便是喜事一桩,若是没有,也无甚可惜之处。”
司徒庭兰点点头,很是赞同裴子骞的说法,于是他们便带上裴砚青一道去了锦衣卫司。
众人在裴子骞卧房四处搜寻,连地砖都撬了出来,却仍旧一无所获,司徒庭兰望着这整洁不像昨夜有人上榻入睡的样子,蓦地想起那间密室来。
于是忙开口大喊:“速速去请王衡出大人来!”
几乎是在司徒庭兰喊出这话的同时,裴子骞也反应过来,道出司徒庭兰心中所想:“那间密室!”
司徒庭兰重重点头,一行人便往掌书阁赶去,果不其然,他们找不到机关所在,直到王衡出匆匆赶到,摸索了一阵,才将密室打开。
密室之中满地都是刘远真的小记,每一本都被人打开瞧过,甚至每一本之上都有被泪水打花的字迹。
司徒庭兰看到这场景,心头不由得一酸,寥庄那夜是真的知错了,是真的悔了……
而密室唯一的桌上便端端正正摆着一本册子,司徒庭兰拿起册子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名字后头还有详细的交易记录。
整整一百多号人,其中六七十号出自都察院,都察院院长宗鹤更是这些人之首,这些年和陈国做过的交易远远胜过郑忠之。
几人凑过来一瞧,不免都发出啧啧震撼声。
“王大人,你速速将此物送去宫中,这捉拿奸细的功劳便足以让你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了!”
司徒庭兰说着将东西往王衡出手里一塞,王衡出只觉得这册子滚烫,忙递到裴子骞面前:“裴兄也是想要扬名立万的人,自当裴兄去。”
裴子骞摇摇头,语气真挚又肯定:“我和庭兰的想法一样,锦衣卫司如今发生这样大的变故,你身为寥庄的师弟,在圣人眼中必然是有嫌疑的,就算没有嫌弃,也只怕难以对你委以重任。可若是你为国家立下这样大的功劳,锦衣卫司的大权必然落在你手里!这可是你师父辛苦多年的心血啊,难道你忍心将你师父多年积累下来的心血送到别人手上去吗?”
裴子骞这一番言语,说的王衡出立刻握紧手中的册子,他往后退了两步,对着面前两位慷慨的朋友,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随后,他便握着手中的册子转身疾步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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