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之斐见司徒庭兰面色凝重,便吸了口气,继续道:“我知你在刑部做事,和刑部里的那些人都关系不浅,只是孩子,人心难测啊,有些事情知人知面不知心,明面上大善人,背地里向你捅刀子的事,我这些年遇的可不少。”
司徒庭兰听到这里,心里还是有几分抵抗,忍不住追问:“可是黄伯伯你为何一口咬定父亲的死和刑部有极大的干系?莫非黄伯伯知道什么内幕?”
黄之斐闻言看了一眼始终沉默无语的寥庄,叹了口气道:“你父亲离开洛阳的那晚,我亲眼看到你父亲趁着夜色去了刑部,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如此,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司徒庭兰紧紧拧着眉,小声猜测,“也许父亲只是去见知己好友,知己好友得知父亲要去进行秘密任务后表示反对,两人不欢而散也说不定啊。”
黄之斐听到司徒庭兰此番话,淡淡一笑,摇摇头道:“所以黄伯伯才说你是小孩子啊,官场上何来知己好友?不在背后插!你一刀,不踩着你的脑袋往上走便已是顶天的朋友了。”
轰隆——
一道道雷猝不及防的打下来,中断了黄之斐的声音,司徒庭兰垂下眼来,只觉心情复杂,她在刑部多年早已对刑部种下情谊,如何能接受家人的死和刑部相关的消息?
等到雷声消散,沉默许久的寥庄终于起身开口:“今日便多谢大人指点了,大人所言我们记下了,若是他日庭兰查得真相,必然要感激大人一辈子。”
黄之斐闻言脸色有些僵硬,他慢悠悠地起身,抓过司徒庭兰的手背,重重地拍着:“好孩子,记住黄伯伯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轻易相信他人,这个世上,你唯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自己。”
司徒庭兰对上老人这一双精锐认真的目光,也跟着认真起来,重重点头道:“多谢黄伯伯,庭兰记住了!”
司徒庭兰其实心里还有一些疑惑,还想再多问一些,寥庄却已起身走至门口,司徒庭兰仔细一想,老人必然已将所知都道出,便再无可追问的事,于是起身告辞,和寥庄一道离开了木屋。
“等等。”
黄之斐在两人准备上马离开之时,忽然拿着两副雨具跑了出来,他吃力地将蓑衣递向司徒庭兰,脸上是努力扯起的笑容:“好孩子,要爱惜自己,不要和你母亲一样,拼命到连身体的都不爱惜了。”
“谢谢黄伯伯,黄伯伯你快进去吧,别受寒了!”
司徒庭兰很是感激地接过蓑衣,在黄之斐的目光中和寥庄转身离开,这雨是越下越大,雷声也是一个接一个。
巨大的雷声和如泼水般的雨水,便将一个老人倒下的血躯之身冲刷的干干净净,悉数流到一旁的泥地里,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马背上的司徒庭兰全然不知小木屋处发生的事,只是依旧陷入沉思,想不明白父亲的死和刑部会牵扯上什么关系。
不过倒是有一个疑惑,让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按照黄之斐所言,父亲应当是和刑部有过密切往来的,想来刑部里的一些老人也都该认识父亲,尤其是崔老,更该知晓。
只是崔老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父亲,仿佛两人这辈子都没有过半点交集,这一点让司徒庭兰感到非常诧异,她决定回到刑部之后一定要向崔老探寻这个问题。
疾驰的马忽然就慢了许多,寥庄柔和的声音在这时从耳边传来:“我知道你内心一定有非常多的疑惑和不舍,可事实摆在眼前,若是你为了几年的情谊就放弃了你父母惨案的真相,我想你你后半生都会在后悔中度过。”
司徒庭兰自然没有放弃的念头,见寥庄猜错自己的心事,本想反驳一二,可是想开口却觉无力,只得敷衍回应道:“多谢大人提点,我知道了。”
说完这些话,司徒庭兰又抬眼说了一句:“对了,这次真的要感谢大人帮我找到我父亲的故交,若非黄伯伯,想来我绝无可能知晓父亲曾经在监察院做事,更不可能知晓那样潇洒飒爽的母亲,若是大人不嫌弃,他日我请大人去酒楼吃饭。”
寥庄听到这话,嘴角满是笑意,他抬高声音道:“何须他日?不如今日便尽兴了!”
“驾!”
寥庄说一不二,说今日尽兴,便真的去了最近的一家酒楼。
司徒庭兰哪里会料到寥庄的动作会有这样快,忙不迭摸摸钱袋子,见钱袋子还有一些钱,才略略松了口气。
两人入座后,寥庄十分不客气地点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又要了几坛好酒,两人便坐在二楼倚窗的一处,从二楼往下看雨景,很是舒服。
“大人请。”
司徒庭兰拿起酒杯,朝面前的人敬酒,寥庄点点头受了,脸上满是笑意,他将鱼肉夹到司徒庭兰碗中,眼神柔和:“多吃些,你太瘦了。”
“谢大人。”
司徒庭兰十分不客气地将鱼肉吃了,这可都是她的血汗钱,哪里会有浪费的道理,她自然要把这些都吃了。
今日的风虽然不大,可是这雨来势汹汹,稍微有些风便从窗户外飘进来,打在佳肴上看的司徒庭兰很是心痛,她忙不迭起身:“还是把窗户关了吧,这雨怪大的,打在脸上也挺不舒服。”
正当司徒庭兰准备关窗户的时候,余光一闪,忽然看见了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裴子骞!
他就这么坐在马匹上,慢悠悠的往前走,一副漫无目的样子,方才给他的油纸伞也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整个人都在雨中,好似一只落汤鸡。
司徒庭兰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中不免一抽,一旁的寥庄见司徒庭兰忘得出神,忍不住顺着司徒庭兰视线的方向看去,见楼下之人是裴子骞,他忙不迭起身,伸手按着窗子的另一边,大声道。
“庭兰,怎么了,是窗子关不上吗?我来帮你吧!要是一会儿受凉了,可就不好了!”
这声音如晴天霹雳一般,突兀的让人无法忽视。
楼下的裴子骞当即顺着声音抬眼看来,看到的是司徒庭兰和寥庄紧紧站在一处,他们正喜乐融融地准备关窗,享受美味佳肴!
啪——
窗子被寥庄极快地关上,司徒庭兰怅然若失地坐下,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一颗心虽然还在这酒楼里,却早已经飘到了外头那人身上。
“庭兰,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寥庄十分热情地朝她碗里夹菜,司徒庭兰心思缥缈,也顾不得多想,如木偶一般低头吃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寥庄看着她这茫然的脸,忍不住生出几分醋意来。
他慢悠悠地端起手中的酒杯,话里有话道:“庭兰,我听闻你和裴子骞走的极近,几乎是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外头甚至有不少你二人的闲话,你是怎么看的?”
司徒庭兰听到裴子骞这三个字,翛然抬起脸,愣了一愣,才又低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管不了他们。”
“如此?你倒是也洒脱。”
寥庄说着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双锐利的目光紧紧落在司徒庭兰脸上,继续道:“若是外头有人传我和你之间的闲话,你也不会往心里去了?”
司徒庭兰头也没抬,兴致不是很高地敷衍道:“庭兰岂敢和大人传出闲话?大人这般高贵,庭兰不配,若是外头有人传我和大人的闲话,庭兰一定把他们都抓进刑部的牢狱里去好好管教!”
寥庄喝酒的动作忍不住一顿,他没想到司徒庭兰竟然会这么说,显然他和裴子骞在她心里亲疏有别。
他轻轻放下酒杯,语气严肃道:“庭兰,我知道有些话不该由我说,可是我还是得提醒你,裴子骞此人并非善类,他心眼小又好功劳,你和他常常在一起,只怕免不了要被他拖进淤泥之中,这对你来说并非什么好事。反观我师弟王衡出,为人忠厚善良温润如玉,你和他常常走在一处反而有极大的好处。”
司徒庭兰闻言不解地抬眼看向寥庄,十分认真地回答他:“大人多虑了,裴子骞和我朝夕相处,我对他的为人非常放心,王大人也是一样,我和裴子骞也经常和他来往,我们三个都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寥庄笑着摇摇头,反驳她:“庭兰,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裴子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比我清楚,我这些年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对于他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一目了然。”
司徒庭兰只觉得有些无奈,和裴子骞在一块时,裴子骞拼命地说寥庄的坏话,和寥庄在一块时,寥庄又非常努力地说着裴子骞的坏话。
她夹在中间,简直里外不是人,只得端起酒杯,努力避开这个话题:“庭兰今日还要再感谢大人,若非大人处处照顾,庭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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