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正是江南一带最让人头疼的时节,淅淅沥沥的细雨连着几日下个不停,使得这天都阴沉沉的,在屋里行公文之便都得点上烛光。
司徒庭兰托着下巴,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门外的雨景,提不起丝毫兴致……
今日又到了月末盘点案件的日子,可这个月的案件实在无趣的很,不是西村阿三和阿四为了一头牛打起来,就是东村老妇控诉儿媳偷盗家中半两碎银之类的芝麻小事。
偏偏固执古板的崔老早就发了话,各司部主事们必须为各自负责的案件写上千字的细节描述和分析。
她实在不觉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值得费心费力去赘述。
匆忙的脚步声在这时传来,司徒庭兰抬眼瞧去,见谢庭玉一身黑衣出现在门边,提着湿漉漉的伞便要进门,惊得她连连大喊:“伞!伞!”
谢庭玉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伞,笑着抖了抖伞,将伞靠在门边,这才朝里走。
他本想打趣司徒庭兰这洁癖的毛病,目光在瞥到桌上空白的纸张时,不免换了话题:“司徒庭兰,崔老的习惯你莫不是忘了?今夜卯时前,需得将案件交到他手中,过时可不候。”
司徒庭兰柳叶眉弯弯,笑着冲面前的人眨眼:“庭玉哥哥~”
谢庭玉听到这声,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连摆手:“你可别……”
他话还没全说出口,司徒庭兰已大声掐断了他的声音:“哎呀,谢庭玉!这些案件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实在写不下去,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吧!”
“上月也是我帮的你,我今日要是不来,难不成你打算将这些白纸交上去?”谢庭玉双手环胸,带着几分戏谑看她。
司徒庭兰见他这样,却丝毫不着急,反而跟着谢庭玉学双手环胸,满脸戏谑地看他:“你明知道这时候过来,我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可你还是来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故作大气地点头:“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不愧是从小一道长大的青梅竹马,彼此肚子里的花肠子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谢庭玉登时面露苦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方才不慎将母亲新求来的送子观音玉坐莲给打碎了……”
不等听完,司徒庭兰便斩钉截铁地摇起脑袋来:“这锅太大了,我可背不起,不划算不划算,我还是亲自动笔吧。”
“别呀,我的庭兰妹子,救救你哥!你又不是不知晓母亲的脾气,对我那是动辄打骂,回回下的死手,却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上宠着,连重话都不曾对你说一句,你把这锅揽过去,下月的案件我也帮你写了。”
司徒庭兰头也不抬,摆摆手,冷冰冰吐出来一句话:“没得商量。”
谢庭玉有些棘手地来回踱步,踱步几个来回后,他又凑到司徒庭兰面前:“妹子,你有不少日子没碰过大案了吧?”
司徒庭兰目光一亮,带着几分狐疑的眼神看他:“怎么,你有活?”
“北荒山,最近妖兽肆虐,咬死村民无数,怎么样,够不够刺|激?能不能入你的眼?”谢庭玉笑眼眯眯,神色笃定地望着她。
果不其然,司徒庭兰跃雀极了,当下便将手中的笔一掷,激动起身道:“快把案件拿来给我瞧瞧!”
“你先、先答应我。”
司徒庭兰如雀啄般点头:“成成成,送子观音的锅我帮你背了!快把案件给我!”
面前的人闻言却有些憨厚地摸|摸头:“没有,这不是我们刑部负责的案件,这会锦衣卫正在查呢。”
司徒庭兰闻言,眼皮不由得一跳,气得立刻就要发作,谢庭玉忙笑着好声好气地哄她:“不是,妹子你先别急,是这样,锦衣卫那边这案子查了有些日子,至今一筹莫展,你要是有兴趣就先混过去瞧瞧,若是有了眉目,再告知崔老,崔老必然会上书抢这案子,也一样嘛!”
谢庭玉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可是看着他这乐呵呵,空手套白狼的样子,司徒庭兰不免有些不爽,当下默默地取过防身弓|弩就往外走。
“妹子,那这锅……”谢庭玉有些忐忑地对着司徒庭兰的背影追问。
司徒庭兰跨出门槛,才回头笑着看他:“往后三个月的案件分析都归你了。”
说完这话,也不管里头的人如何讨价还价,只管弯腰拾起他带来的伞,大大方方出门,往外奔去了。
北荒山倒不是山名,只是泛指北边那一片无名地,寸草不生,旱的很,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些村民世代居住,不肯移步进热闹富裕的城。
从东城去北荒山,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的马力,可这天,骑马出行总归有些不便,哪有马车来的舒服。
司徒庭兰想到这里,便拐角进了城中最大的马车行。
“这位公子来的真是不凑巧,方才最后一辆马车已租给那位公子了。”
小厮迎面而来,十分歉意地指了指右边的黑衣郎君,司徒庭兰抬眼看去,不由得眯眯眼。
这位郎君大白天着的却是一身夜行衣,仿佛生怕别人不知他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不过,这张脸嘛,却是一派官道的正气,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将他同见不得光的身份相联系。
司徒庭兰断定,九成九,是位同行。
既然是同行,必然也能商量一二,想到这里,司徒庭兰笑着走上前打招呼:“兄台去何处,能否捎我一程?”
黑衣郎君回首,见到的是一张笑颜如花的脸,不免一愣,反应过来才道:“我去的地方很远,也很偏,怕是捎不了姑娘。”
司徒庭兰着实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一眼看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她自认平日里装扮极妙,又苦学了谢庭玉的说话方式,几乎没有被人识破过女扮男装。
更何况,像这种寥寥一眼就被识破的,更是前所未有。
她不免有些气急败坏,瞅了一眼面前人腰间的绳索,直言道:“兄台是要去北荒山吧?巧了,我也是,正好能捎我全程。”
黑衣郎君脸色一顿,眉头微拧,生出几分警惕来,司徒庭兰见状,故作讨好着笑道:“兄台是大理寺的吧,头一遭出门办案?还是私自出门?”
短短几句,将对方的用意和秘密都戳了出来,黑衣郎君不免又气又惊,勉做君子气概,淡定追问:“你胡乱猜测可有依据?”
“想知道也行啊,捎我一程,我马车上详详细细地告诉兄台。”
黑衣郎君犹疑了一阵,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打量,思酌了很久,才点头道:“姑娘请。”
司徒庭兰闻言,毫不客气地同黑衣郎君一道进了马车,两人相对而坐,四眼相视,心中却是想法各异。
“姑娘现在可以说了。”
黑衣郎君开口打破了平静。
司徒庭兰懒散地靠着马车内|壁,故作漫不经心道:“锦衣卫的人脸上都有杀气,做惯了外头的事,方方面面都周密的很,绝不会大白天穿夜行衣,用的也是刀,不会拿这种世家子弟用的佩剑。他们粗糙的很,风里来雨里去,是绝不会花钱来租马车的。”
面前的人闻言淡淡一笑,点头道:“除了锦衣卫,还有大理寺和刑部,姑娘不猜我是刑部的,是因为……姑娘来自刑部,我说的可对?”
司徒庭兰笑了一声,大方承认:“没错,在下刑部司主事,司徒庭兰。”
“大理寺少卿,裴子骞。”
裴子骞这三个字,司徒庭兰从崔老口中听过不下百次了,进大理寺没多久便破了数起陈年疑案,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少卿的位置,可谓是大理寺中最年轻有为的一员了。
崔老时常拿他做教导,要司徒庭兰和谢庭玉努力上进,向裴子骞学习。
那月末的案件分析便是效仿的裴子骞,在那以前,刑部可没有这样的惯例,全是仰仗了裴子骞这位开山大师,才多出这样无聊头疼的琐事来。
司徒庭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阴阳怪气道:“原来是,前辈啊,久仰久仰,我代表刑部所有人谢谢前辈了。”
“谢我?”
裴子骞目光微凝,带着几分诧异看她。
“是啊,要不是前辈,我们哪里会知道案件分析竟然是这样高深奇妙的一桩事,不用心不费时还真写不好这桩桩件件的分析呢。”
她这么一说,裴子骞听出了几分嘲讽意思,当下便噤声不语。
裴子骞不出声,司徒庭兰也懒得主动开口,毕竟锦衣卫已经开工在先,她作为刑部一员默默去北荒山查案已经鲜有机会了,现在还多一个大理寺的来争案子,实在是让人头疼。
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循序有秩的马车轱辘声,让人忍不住渐渐陷入梦乡。
司徒庭兰晃着脑袋,逐渐失去平衡,整个身躯都朝对面的人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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