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摊贩说有的姑娘无缘无故走在路上都会摔死,这个周小姐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呢,你们且在这里看着,我跟上去瞧瞧。”
司徒庭兰说完这话,不等两人的回应,悄悄翻身从另一侧的小路追了上去,只见周小姐踩着轻灵的脚步走向一条木板桥。
似乎是前阵子雨水的冲刷,这条沟渠上原先的路被冲倒了,现如今放上一块长且宽的木板,给附近的民众提供简便。
这沟渠倒是不宽,若是轻功好的人,一跃便跨过去了,只是姑娘家和老人家小孩们有些不便,需要小心上前,走上几步才能过去。
沟渠下的水自然深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这沟渠两旁全是锋利凸起的石头,若是不小心掉下去,只怕伤的不轻。
司徒庭兰便眼睁睁看着周小姐抬脚走上木板桥,走到中间处,清脆的木板折断声顿时传入耳中。
不等周小姐反应过来,司徒庭兰已飞身上前,在木板彻底断裂的那一瞬间,紧紧揽过周小姐的腰,动作干脆利索地往回一收,将人稳稳地放在地上。
周小姐看着裂成两半摔入沟渠的木板,不免心有余悸,连连拍了拍胸口,对着司徒庭兰欠身行礼:“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
司徒庭兰点点头,朝沟渠走了两步,这才看清原来沟渠底部暗藏玄机,竟然放着一条细长的铁丝,甚至有来往的鱼被铁丝卡住头部,呜呼也。
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只为送周小姐入地狱。
既然这个人能料到周小姐必然会走这条路,那也就是说,幕后黑手一定还在附近观察这里的情况。
她忙后退一步,用力超前一跃,跳过沟渠后,疾步朝面前的小巷子追去,弯弯绕绕的小巷子里是住户区,不少人正坐在门口择菜,听到动静,纷纷带着诧异的目光抬头看向司徒庭兰。
司徒庭兰走向最近的一位老太太,小声询问:“大娘,你可看到刚才有人从这里走过?”
“没看见。”
老太太摆摆手,继续低头剥着玉米。
司徒庭兰担心这老太太老眼昏花没有看清,便叫过一旁玩闹的孩童追问,得到的也是一样的回答,这便诧异地打量了一眼四周,才转身离去了。
回到木板桥后,司徒庭兰见周小姐还没有走,便上前同她说话:“你是周家的小姐吧?”
“你怎么知道?”周小姐吃惊地看着司徒庭兰,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是惊奇和提防。
“我是刑部的,听周围人说那个富商克妻,和谁相亲,谁就要死,已经死了五六个了,知情的人都不敢再和这个富商来往,听说有个金铺的小姐愿意嫁给他,我猜你就是那位小姐。”
司徒庭兰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周小姐,见她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便继续道,“原来你知道啊,那你怎么还愿意嫁给他,不怕死吗?”
周小姐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四周无人,才对着面前的人袒露心事:“我也不想,可是我弟弟非常喜欢赌钱,家里那点钱都不够他赌的,前阵子连家宅的地契都输掉了,要债的人都上门来讨债了,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适逢葛阿婆为我牵了红线,听闻对方是很宅心仁厚的人,相貌也是仪表堂堂,家里人都很满意……”
说到这里,司徒庭兰忍不住插嘴打断她:“那你满意吗?”
“我……我的意见重要吗?姑娘家嘛,总是要嫁人的,择偶择偶,不就是在能选择的余地里选择最好的吗?王公子是我这些年见过最好的了,我大概再挑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周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认命两字,司徒庭兰闻言叹了口气:“周小姐,不管怎么样,你自己的心意最为重要啊,这一生都是你的,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该是谁的牺牲品。”
面前的人听到司徒庭兰这话,黯淡的眼眸中不由得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亮,病西子一般的神情忽然消散不见,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公子唤我韵竹就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司徒庭兰闻言淡淡一笑,点头道:“司徒庭兰,你喊我庭兰就行。”
“庭兰……庭兰……”周韵竹低低念了几声,带着欣喜的目光抬眼看向司徒庭兰,“公子,你的名字很好听。”
“夜深风竹敲竹韵,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司徒庭兰礼貌性地夸赞回去,对方脸上的惊喜感顿时更重了。
周韵竹捂嘴低笑了一声,显得有些娇俏。
不过司徒庭兰没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而是看向不远处脚步传来的方向,见是裴子骞一人独身过来,不免诧异:“谢庭玉呢?”
“说是忽然想起刑部还有事没有办,急急忙忙回去了。”
裴子骞一边说一边走向两人,打量的目光落在断裂的木板之上,拧眉开口:“没事吧?”
“还好我身手快,不然差点出事。”司徒庭兰说着招招手,示意裴子骞到沟渠旁来看,“这下面还藏着一副绷紧了的铁丝呢,人要是从这高度摔下去,不论是脖颈还是肚子,都能割开。”
“确实险恶。”
裴子骞探头瞧了一眼,余光见司徒庭兰站的过于边缘,便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往外揽了揽。
一旁的周韵竹也跟着瞧了一眼,忙向司徒庭兰再次欠身行礼:“韵竹方才不知这底下竟是这般危险,多谢公子救我性命。”
“不必客气,小事一桩。”司徒庭兰大方地笑笑,上前一步嘱咐她,“不过这事古怪的很,我猜你这几日会遇到不少凶险的事,不如这几日我们两个相伴你左右,为你保驾护航,也好揪住幕后黑手。”
“这……”
周韵竹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和为难:“让二位公子贴身保护我,怕是传出去我不好解释。”
司徒庭兰点点头,忙改口:“那我们不贴身保护你,我们悄悄跟着你,不让人发现。”
“如此,韵竹便谢过两位公子了。”
周韵竹说着再度欠身行礼,态度表情都真挚至极。
“那行,我们现在送你回家吧,你回家后我们无法护你周全,每日辰时我们都会在门口等你,你切记不要在辰时前出门,送你回家后,你也不要再出门了,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司徒庭兰十分认真地开口叮嘱,周韵竹闻言如啄木鸟一般,连连点头,乖巧的像一只小兔子。
三人于是抬脚往周韵竹的住处走去,一路上司徒庭兰喋喋不休追问了许多那富商的消息。
“那王姓富商是做什么的?”
“说是做古董生意的,经他手里出去的物件都能卖出天价。”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离开洛阳的?”
“听说是很小的时候,还不识字的年纪便离开洛阳了,只是现如今人生无憾了,信奉落叶归根那一套说辞,这才回来。”
“那他的住宅是从前的宅子了?”
“不是,是到了洛阳之后花大价钱买的,这宅子的主人原先是做丝绸生意的,生意远在扬州,来去不便,便将这宅子卖给了王公子。”
“那这王公子叫什么,年龄几何?”
“王公子名处安,再有两年便是而立了。”
“他可曾娶妻?”
“没有的,说是二老早已仙去,无人催他家事,这些年一直便忙于生意,至今才想起成家一事。”
司徒庭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回答,便默默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却是极为疑惑。
照理来说,他离开洛阳的时候很小,回来又没多久,不该有什么和他过不去的仇家死敌,更谈不上藏着什么被抛弃的红颜知己,可若非要说是巧合,司徒庭兰是绝对不信的。
从她干这一行的那天起,她便将鬼神那一套抛之脑后了。
“你怎么看?”
司徒庭兰到底是没忍住,将问题抛向裴子骞,裴子骞闻言微微摇头:“暂时想不出是什么情况,也许这几日暗中跟踪周小姐,能有所发现。”
司徒庭兰肯定地点头:“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这么办了。”
快到周韵竹家门的时候,周韵竹忽然停下脚步,取下腰间的香囊递给司徒庭兰:“庭兰公子,这是我自己绣的香囊,可以驱虫辟邪,我看你手上有不少蚊虫包,想来很是需要。”
驱蚊香囊,小娘娘平日里没少做,可是司徒庭兰和谢庭玉都不爱挂,只因小娘娘做出来的香囊一股子浓浓的婚庆胭脂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新娘子出嫁了。
可是周韵竹的香囊闻起来很清雅,像是淡淡的兰花香气,在鼻子下一闪而过,用力闻才能闻到,司徒庭兰很是欢喜,忙千恩万谢起来。
“不客气的,庭兰公子,你若是喜欢,我日后多给你绣几个,这香味淡,十天半个月的就不管用了。”
周韵竹轻言轻语地说着这话,却连眼皮都不敢抬,生怕对上司徒庭兰的眼睛。
司徒庭兰很是喜欢周韵竹,她平日和刑部的糙老爷们混习惯了,根本没什么贴心的女孩朋友,小时候又是和谢庭玉在泥巴地里长大的,毫无细致可言。
如今遇上这么一个细心温柔,说话又好听的朋友,她简直太开心了,忙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到周韵竹手里:“礼尚往来,这个送你,一个姑娘家的,平日里得小心些,你拿着防身用。”
周韵竹目光又亮了起来,她笑着接过匕首,十分不好意思地转身,快走几步进了家门。
亲眼看着周韵竹进家门后,司徒庭兰才拿着香囊转身对裴子骞炫耀:“裴少卿,这么好的香囊你没有吧?”
裴少卿挑眉一笑,摇摇头,司徒庭兰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她开心地将香囊往腰间挂去。
一把更为精致的匕首忽然出现在眼下,不等她抬头,裴子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了:“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得小心些,这匕首你拿着。”
司徒庭兰一怔,没想到裴子骞愿意把自己随身的匕首送给自己,而且是这样一柄巧夺天工的匕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这……太贵重了吧?”
“不过就是镶嵌了几颗珊瑚珠和夜明珠罢了,也没有很值钱……”
听到珊瑚珠这三字,司徒庭兰下意识挑眉,手一把按住匕首,笑嘻嘻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话音未落,她已经接过匕首,仔细地放入贴身之处,随即,对着面前的人双手作揖:“多谢裴少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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